二合一

羅鵬

賀勇開著一家面館，專門賣他自創的一種鹵味面，生意還算不錯。

這天中午，面館來了一位老者。他進門便要了一份鹵面，大口的吃了起來。

“你們這面里怎么有蒼蠅呀？”老者吃著吃著忽然高聲道，面館里其他食客都看向這邊。賀勇聽到連忙跑到老者近前，一瞧，碗里的面都吃光了，碗底的湯里漂著一只蒼蠅。

“老爺子，不好意思！”賀勇趕忙用筷子將蒼蠅撈了出來，誠懇道：“我給您重新做一碗吧！”

“我吃飽了。”老者不慌不忙道。他看著賀勇，等著回話。

賀勇瞧老者這態度，連忙說：“那面錢免了，您看行嗎？”

老者聽罷一抹嘴，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老者走后，賀勇趕緊和服務員把衛生又搞了一遍。開飯店最怕讓食客在衛生方面挑出毛病了，他在這方面一直很注意。

轉過天中午，賀勇正在后廚煮著面，服務員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急道：“老板，昨天那老頭又來了。他碗里又有一只蒼蠅，現在正在外邊嚷嚷呢。有好幾個顧客本來正在點餐，一聽這個，都走了！”

賀勇聽罷皺起了眉頭，急忙來到老者近前，一看，和昨天一樣，面都吃光了，碗底漂著一只蒼蠅。

“老爺子，您這……”賀勇思索道。

“我這怎么了？”老者不滿道，“連著兩天讓我吃蒼蠅？小伙子，咱是不是得說道說道了？”

“真是不好意思！”賀勇若有所思道，“您說怎么辦？”

“我也不為難你，還和昨天一樣吧！”老者說完起身又走了，也不讓賀勇賠錢，但也不掏面錢。

“他肯定是故意的！”服務員生氣道，“就是想吃白食唄！”

賀勇看著碗里的蒼蠅，陷入了沉思。

又過了一天，到了中午，賀勇早早地就站在門口等著，前兩天來吃面的老者果然又來了。

“呦呵！等著我呢？”老者笑呵呵地進門坐下，還是點了一份鹵面。

賀勇在上面之前，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蒼蠅。他將面端到老者近前，之后直接坐到了他對面，看著他吃。

老者也不拘束，大口的吃了起來，不一會兒，面都吃光了。整個過程，賀勇瞪圓了眼睛，也沒發現有蒼蠅在飛。

賀勇再一看碗里，懵了。碗底又出現一只蒼蠅，和前兩天的情況一樣。他心里大呼不可能，但又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

賀勇驚訝地看著老者，老者也正笑瞇瞇地看著他。賀勇明白，自己被人盯上了，眼前的老者，還是個高人。

“老爺子，有什么話您不妨直說吧。”賀勇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道，“您肯定不會只為了白吃我一碗面吧？您到底想干什么？”

“小伙子，多大了？”老者不回答賀勇的話，竟然和他聊起了家常。賀勇也不隱瞞，一一作答。

“我看你和我家孩子年齡相近，看見你就像看見了自己孩子?！崩险呱钋榈?，“我看你是個好人，不想害你！和你說實話吧，有人花錢雇我來你這搗亂，目的就是讓你在這干不下去！”

“誰？”賀勇急迫地問道，“我沒得罪人呀！”

老者緩緩道來，賀勇聽罷大吃一驚。原來，這幕后指使，竟是和面館一墻之隔的餃子館的老板，而且還是個女的！

老者說，餃子館生意火爆，天天人滿為患，好多食客因為沒地坐，等不及都走了，因此，餃子館利益受損嚴重。于是，餃子館女老板便盯上了和她相鄰的賀勇開的面館這塊地方。她和老者經朋友介紹相識，知道老者早年間學過變戲法，也就是西方說的魔術，于是找到老者，讓他天天到面館搗亂，天天“吃出”蒼蠅，還不讓賀勇看穿其中手法，以此逼迫賀勇自己離開，然后她就可以將這塊地方租下來了……

賀勇萬萬沒想到，餃子館女老板看上去慈眉善目，實際上居然是個蛇蝎心腸之人。二人畢竟是鄰居，之前也打過交道，賀勇對她印象還挺好，可是現在一想，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小伙子，我看你不是奸商，人也善良，所以才把實情告訴了你?！崩险叩?，“反倒是隔壁那個女老板，我現在越想越氣，她可不是個好人，不如我幫你教訓教訓她吧？”

“老爺子，千萬別！”賀勇勸阻道，“她對我不仁，我不能對她不義，這件事到此為止吧！”

“你就不恨她？”老者追問道，“你不擔心她不達目的不罷休嗎？即使我不幫她害你了，她還會找別人來的！”

“謝謝您把實情告訴了我?！辟R勇道，“我以后防著她便是了。害人之心我沒有，但是防人之心必須有。”

老者聽罷默不作聲，點點頭，轉身走了。

賀勇是個直來直去的性格，有什么事不愿意藏著掖著，而是要擺在桌面上說。他思來想去，竟然直接找到了餃子館的女老板，告訴她如果餃子館坐滿了人，可以讓再來吃餃子的食客到他的面館里就餐，反正他那總有空閑的桌子，閑著也是閑著。

餃子館女老板聽罷先是大吃一驚，隨即莞爾一笑，“那就謝謝你啦！”

“不用客氣！”賀勇道，“只不過有一點咱先說明白了。”

“請講?！迸习謇^續微笑道。

“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說，我能幫盡量幫。”賀勇沒好氣道，“但是不要搞小動作，好自為之吧！”

“你到底想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呢？”女老板故作震驚道，“是不是咱們之間有什么誤會？不過話說回來，我占你的桌位，也不白占，月底一起結賬吧！”

“不用給錢，免費用?！辟R勇說罷轉身離開了。女老板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看著賀勇的背影嘴角微微一翹。

此后，只要餃子館一滿員，女老板便將再來的食客，都安排到了賀勇的面館里。面館里吃餃子，也成了這里的一道奇觀。

沒幾天，老者又來了。他這次來不是搗亂的，而是和賀勇商量，能不能在他面館里打工，而且不要工錢，每天管一碗面就行。老者說，自從吃了賀勇做的面，就饞上這口了，幾天不吃，還想得慌。賀勇一聽樂了，當即同意了老者的請求。

“沒想到你們居然和解了？”老者指著隔壁的餃子館，笑道，“小伙子，你有一套呀！”

“老爺子，您就別笑話我了?！辟R勇嘆氣道，“誰也不容易。我看她一個女人家的自己撐起一個餃子館，當初想算計我也許是有苦衷吧，我琢磨著能幫就幫幫吧！再說了，冤家宜解不宜結嘛！”

“你不會是看上她了吧？”老者大笑道，“畢竟你倆都是單身！”

“怎么可能？”賀勇尷尬道，“我可不敢和這么一個有心計的女人生活在一起！”

“那就好，那就好！”老者邊琢磨邊說，“一定要找一個心地善良的姑娘一起生活！我閨女也還沒結婚，我覺得你倆挺般配，要不給你介紹一下？”

“老爺子，您開什么玩笑？”賀勇哭笑不得，他沒想到老者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當父親的要把閨女介紹給自己？

“沒開玩笑，我認準你當我女婿了！”老者認真道，“這周末晚上，來我家，必須來！”

賀勇琢磨不透老者為何如此唐突，但又實在推脫不下，周末還真就來到了老者的家。一進門，餃子館女老板竟然正在包餃子，見賀勇來了，臉一紅，小跑著進了臥室。賀勇大吃一驚，不知所措，當場便懵在原地。

老者將賀勇拉到沙發上坐下，語重心長地道出事情的真相。

原來，餃子館女老板竟是這老者的女兒，叫郝悅。

郝悅今年也有30出頭了，和賀勇同歲。早些年，郝悅的母親身體一直不好。她為了照顧母親，一直沒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即使父母催促，她也不著急。她悉心照顧著母親，也因此，耽誤了談戀愛的黃金年齡。

去年，郝悅的母親離世。她從小最愛吃媽媽包的餃子，出于對母親的懷念，郝悅便開了一家餃子館，按照媽媽生前教給她的調餡方式去做，沒想到大受歡迎。

也就是在開餃子館的時候，郝悅認識了隔壁開面館的賀勇。一來二去，她發現自己竟然喜歡上了心直口快又心地善良的賀勇！

老者也發現了女兒的心思，便決定給女兒把把關。于是他編造了一個理由，來面館搗亂，并以要“教訓餃子館女老板”為由，借機看看賀勇的反應。沒想到賀勇竟然以德報怨，不計前嫌地幫助“仇人”，這讓老者大為驚嘆。之后，老者又借打工為名，長時間待在面館，和賀勇有了更深的接觸。他發現這個小伙子真的是心地善良，沒有不良嗜好，是個能讓女兒托付終身之人，于是便決定捅破這層窗戶紙，撮合二人。

賀勇聽罷半天說不出話。此時，郝悅從屋里走了出來，臉紅道，“俗話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既然話已挑明，而且我知道你也是個直來直去的人，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郝悅的大膽表白著實讓賀勇措手不及，他略加思索，笑道，“你果真不是蛇蝎心腸的女人吧？”

“怎么還提這個呢？”老者急道，“剛才不是已經給你解釋了嗎？都是我為了試探你才故意編出來的！再說了，你是聽我一面之詞，還是憑你自己的觀察去感覺呢？我閨女絕對心地善良，心靈手巧！”

“其實我第一眼看見郝悅的時候，就喜歡上她了……”賀勇臉紅道，“其實我該捅破這層窗戶紙的……”

幾個月后，面館和餃子館之間的那面墻，打通了一道門。兩家飯館合成了一家，門頭也由之前的兩小塊，變成了一大塊，名為“勇悅飯店”。

再后來，賀勇發現岳父大人有一項絕活，即能用面團捏出各種各樣的形狀，然后再上色，使之成為一個個栩栩如生的事物形態，比如各類蔬菜，各類水果，各類動物，再比如，蜻蜓，蜜蜂……

（插圖/楊宏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