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房子

上小學時，作業不多。放學回家后，同村的小伙伴們就邀約著，背上竹籃，扛上鋤頭，到自家地里，力所能及地幫父母干活。出村后，嘰嘰喳喳的說笑聲漸漸稀落下來，到最后，就只剩我一個，因為家里的地離村子最遠。氣喘吁吁地來到地里，看見正在地里勞作的父母和奶奶。那段時間，聽到最多的，就是奶奶的嘮叨：“口軟命薄，階級成分高，分到這塊爛地！石頭多，離家又遠。”

聽著奶奶嘮叨，我似懂非懂，插不了嘴，就默默地去找豬草或挖地。一邊挖地，一邊看父親犁地。時常看見父親犁一會兒，就停下來去撬犁頭碰到的石頭。每次撬出一塊石頭，父親都會說：“又是一寶！”父親將石頭搬到地邊，回來接著再犁，來來回回，工作量大增，但父親樂此不彼。有時遇到“大寶貝”，父親叫我去幫忙，父子倆費好大力氣，才把“大寶貝”撬出來。

春秋輪轉，我也逐漸明白了奶奶說的那幾句話的意思。干完活回家途中，我曾仔細觀察過，小伙伴家的地確實和我家的不一樣，他們的地里幾乎沒有石頭，非常平整，離家又近，這種情況，讓我對世間的復雜性又多了一些了解。收工回家，父親不扛犁的時候，就會扛上一塊他撬出來的“寶貝”，久而久之，院子外面，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石頭堆成了一座小山。看著父親勞累了一天，有時我會勸他：太累就別搬了，你已經搬了那么多了。父親回答：我要把地里影響耕種的石頭都搬回家。“你干嘛什么石頭都要啊，你若真把它們當寶，撿著喜歡的就可以了。”得到的回答是：“各有所用。”

雖然不太理解，但最終也沒有再多問，因為擔心自己小小年紀就像奶奶一樣啰嗦。小學畢業那年，地里的石頭也被父親撬得差不多了。假期里，家里來了兩個人，父親和他們站在院子里指指點點，嘀咕了好一陣。我側著耳朵聽，終于搞明白，父親要用石頭蓋一間房子。

用石頭蓋房子，讓我覺得新奇。那段時間，我一有空就去看父親和工人們施工。父親和工人們忙活了近一個月，我就看見一座漂亮的石房子靜靜地立在院子旁邊的空地上，而父親從地里搬回的那些“寶貝”也幾乎用光了，幾乎所有的石頭都成了石房子的一部分。我也就理解了當時父親說的“各有所用”的意思。

漂亮的石頭房子建成后，小伙伴跑來看，都很喜歡，因為石房子僅我家有。

帶著建成石房子的喜悅，我開始上初中。那段時間，奶奶的嘮叨，父親滿頭大汗撬“寶貝”、搬“寶貝”，一大堆石頭變成漂亮房子的畫面時常在腦海回放。我總覺得石頭變為石房子這個過程有些神奇，這中間一定有一些我還無法理解，或者察覺不到的東西，卻因年幼而悟不透。

初二那年，學校舉辦冬季運動會。除了團隊參賽外，還有個人比賽，班里有一個中長跑的名額，一直沒有人報名。最后，班主任只得通過召開班會，用投票選舉的方式來確定參賽者。黑板上，我看見我的名字后面的“正”字越來越多，感到兩條腿顫抖得越來越厲害。果然，我的票數最多。班主任來到我面前，鼓勵我：“貴在參與，實在跑不動，就放棄。”

最終，我只得帶著集體的意愿上了賽場。第一圈剛跑完，就感到胸部如同灌進辣椒水，幾次想沖出賽道不跑了。這時，父親每天收工后，肩上扛著石頭回家的身影，以及他每天艱辛付出后的收獲——那座漂亮的石房子浮現眼前，讓我不知不覺中咬緊了牙關，忍著胸口的巨痛，邁開腿，不要命地往前沖，一個個對手相繼被我拋在身后，場外的吶喊聲越來越高亢，我貌似被打了“雞血”，直到終點那條紅帶子被我身體撞得飄飛起來那一刻，才反應過來，比賽結束了，我獲得第一名！班主任、體育老師、同班同學來向我祝賀的時候，我還是看見了他們藏在笑容后面的懷疑的眼神：一個體育成績長期處于中下水平的人是怎么做到的？他們確實不知道，我在跑的時候想到了什么。我自己也沒想過，一個念頭，一個畫面，就能產生無法想象的力量。那只是一個畫面：父親肩上扛著石頭，最后變成石房子的畫面。這個問題一直困擾了我多年。

逝者如斯，很快初中畢業。那一年，縣里兩所普通高中的錄取分數線創歷史之最。縣一中分數線534分，縣二中的更高。我僅考了529分，落榜了。得到消息后，不爭氣的眼睛除了流淚還是流淚。當時的政策已發生變化，中專畢業生已經不包分配工作了。高寒山區的孩子，考不上高中，職高又沒前途，就意味著學生時代的結束。

臨近開學，考上普通高中的小伙伴都在忙著準備各種學習用品，準備上學。可我只收到縣職中的通知書。了解當時縣職中現狀的人都知道，基本上去讀職中的人都是學習最差的，很多品行好的學生去讀幾年職中后，都學壞了，所以一開始也就掐滅了去讀職中的念頭。開學的日子一天天臨近，我也一天天絕望，時常對著石房子發呆：難道就這樣當一輩子的農民，干一輩子農活嗎？有一天，我在石房子前發呆時，竟有所發現，石房子的墻都用石頭砌成的，這些石頭有大有小，有方有圓，父親和工人們在砌墻時，根據需要把它們擺到了合適的位置，哪怕是三尖八角的那塊石頭，工人們都給它找了一個恰當的位置，讓它跟其他石頭一起，構成了完整的墻體。看著這些，我眼前一亮：人跟石頭不也一樣嗎？那么，去讀職業高中或許會讓我找到我的位置呢！

我高興地跑去找父親，告訴他我的想法。父親沒讀過書，一時間沒聽懂我說什么，愣在那里不知說啥，倒是幫我家干活的一個鄰居聽懂了。他拉長了嗓門，用輕蔑的語氣說：你要去讀職中啊？我建議嘛，別去了，讀職中純粹是浪費錢，那簡直就是個“婚介所”，男女生宿舍都不分！這回，父親、母親聽懂了，但我明顯感到他們忽然成了兩座冰雕，僵在那里。那幾天，我一再跟父母解釋，職中同樣可以考大學，一樣可以找工作，可無論怎么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因為那個鄰居的學習成績非常好，是中專畢業生，連他都沒分配到工作，他的話在父母眼里，比“圣旨”還管用。幾天冷戰后，父親最終向我妥協，因為我跟他約定：我向他寫下借條，讀完書后，一切供我上學的費用都會還給他。

能再次獲得上學機會，我激動了好幾天。當時一起去縣城讀職中的，還有一個叫萬軍的小伙伴。在學校里，想到押在父親那里的借條，我非常節儉，一個月生活開支不到一百元。除了認真學習，我還利用周末，到摩托修理店里當學徒。修理鋪老板人好心好，我跟他學修理技術，他還管我吃住，后來還給我發工資。

那些年，村民收入逐年增加，好多山區的父母都給孩子買了摩托車。年輕人將排氣管稍加改裝，變成超跑的聲音。山村的土路上，摩托車隊卷著塵土穿梭而過，轟鳴的馬達，震天響的低音炮，每輛摩托的后座上都坐著個女孩子，那種神氣如同開飛機。家里生活不是太寬裕，沒給我買摩托，每次周末乘客車回家，下車后還要再走8公里山路。剛開始萬軍我倆一起走，后來，他也像大多數年輕人一樣，有了摩托，有了手機，燙了頭發，紋了紋身，打了耳洞，戴了耳環，穿著時髦的服裝，經常出入一些學生不該去的地方，大把花錢。后來，他談戀愛了，他和女朋友都認為找到了真愛，又覺得讀職中沒前途，高二下學期就輟學回家了。來回上學的路上我只好獨自一人。冬季天黑得早，受口口相傳的鬼故事的影響，我走幾步總要回頭看。有一次，天黑了還沒到家，忽然聽到路邊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越聽越像一個女人在哭，我不禁渾身汗毛倒豎。我不知哪來的勇氣，撿起一塊碗口大的石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那“哭聲”原來是某家的自來水管接口破裂，水從裂縫噴出來的聲音。

當時我就想，要是能像萬軍一樣，有輛摩托車就好了。

高二那年的一天下午，我正在上課，突然看到父親站在教室門口，和班主任說著什么。我心想，完了，這書肯定讀不成了。沖出教室，不顧老師和同學，開口就嚷道：借條給你寫了！到時候我會還你的，你還要干嘛？父親把我拉到樓梯口，說：今年核桃價格好，干果每公斤40元，家里的核桃賣了，收入了10多萬元。說著，從褲兜里摸出一張紙，我看清了，那是我寫的借條。父親說，我把你的借條拿來了，現在就把它撕了，錢不用你還了，你安心上學。緊接著他又遞過來一疊錢，又說：諾，這是1000塊生活費。我幫你請假了，等一下去街上給你買輛摩托車。

我沒接錢，只是盯著父親，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在他催促下，我只得接過錢，并懵懵懂懂地跟著他往學校大門外走去。父親邊走邊說：“我還沒結婚就開始在山上種核桃，那個時候，村里的人都笑我，認為我不干正事，可我堅持下來。今年核桃大豐收，還突然漲價。我現在明白了，你讀書也是這道理，很多人認為讀職中沒前途，但只要自己努力就行，金子在哪里都會發光。自己選擇的路，就一定要堅持下去，說不定哪天你也像核桃一樣‘漲價’呢！”

父親的話，解開了我多年的困惑。想起那座漂亮的石房子，我豁然開朗：每一個人都可以為自己建蓋一間漂亮的石房子，當然要看自己有沒有敢叫日月換新天的勇氣，愿不愿吃苦，能不能堅持住。奶奶認為分到村里最差的地，整天埋怨嘮叨，吵一輩子，怨一輩子，而父親不一樣，不抱怨，不放棄，接受現實并改變現實，不論多苦多累，每天往家里搬石頭，最后蓋起漂亮的石房子，耕地條件也明顯改善。父親種核桃也是一樣，是在建蓋了一間“石房子”，我讀職中也是一樣的道理，不在乎別人怎么評價，勇敢面對現實，我堅信總有一天會給自己蓋出一間漂亮的“石房子”。想到這里，我停下來，對父親說：“摩托車不買了，以后我有錢了，自己買。”聽了我的話，父親有些不解，但他想了想，也沒勉強我。

職高畢業后，我參加了“三校生”考試，最終考上云南林業職業技術學院。拿到錄取通知書后，發現很多去讀普通高中的同學也只考上專科學校，同村那幾個天天騎著摩托車到處顯擺的瀟灑哥連專科都沒考上，我暗自慶幸自己當初沒買摩托車。假期里，萬軍的父親來到我家，把錄取通知書借過去看了又看，一言不發，隨后抱起水煙筒，一陣猛吸，煙筒里的水聲，咕嚕咕嚕，悶悶地響。后來，萬軍結婚了，我去祝賀他，但看到的新娘子已經不是他曾經所說的“真愛”。

開學時，父親送我到村口，臨別時，他拍拍我肩膀說：考上職業技術學院，算是你給自己建蓋的第一間“石房子”。我耳朵里裝著父親的話，走進學校，不久就發現班里好多同學都是從普通高中考來的，大家又站在了同一起跑線，這讓我心里有了更多的安慰。當然，我知道，這只是個新起點，因為我還有更大的“石房子”要建蓋：考本科。在職院的三年，每當我困了、累了，準備放棄的時候，又想起家里的石房子，又開始了“滾石上山”一般的努力，專升本、考研，我一直在堅持著。最終，我站在西南林業大學碩士研究生畢業論文答辯會的臺子上，看見臺下的評委專家在不停地翻閱著我的論文。一名專家說：看了你的簡歷，我覺得，今天能夠站在這個臺上，不論通過與否，你是成功的，論文從學術層面來講，寫得非常不錯。只是我有一問題，你是怎么從一個職高畢業生，走到這里來的？我把從小看到父親建蓋石房子的經過從頭到尾向評委講了一遍，我說，成功就像建房子，能建成什么樣的房子，能不能建成房子，最終靠的還是自己，人每一次付出不一定都會成功，但每一次倒下，絕不能空著手起來，要有所收獲……在熱烈的掌聲中，我順利通過答辯，實現了研究生畢業的目標。

2009年12月14日，是我人生的轉折點，我考上了云南無量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南澗管理局，端起了大多數人眼中的“鐵飯碗”。拿到錄取文件后，看看距離報到時間還有幾天，我決定回老家一趟。回到家，鄰居們都來祝賀，一起長大的小伙伴們也來了，就像小學時來看石房子一樣熱鬧，心里竟生出了“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的感慨。萬軍是帶著孩子來的，但他的眼神有些躲躲躲閃閃的，喝了一些酒后，他忍不住說：“我倆同去讀的職中，如果那時我選擇堅持，不去做不該做的事情，今天是不是也會和你一樣。”那天起，我多懂了一個道理，人要有歸零心態，人在成功后只有不斷把自己歸零，生活才會有更多的詩和遠方。“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這是小學課本上的一句詩，人人都聽過，可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熬過“寒徹骨”呢？

告別家人，我走進無量山。報到那天，局長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小張，基層是所大學校，年輕人要先去站所鍛煉，要學會甄別好壞，守住原則底線，遵規守紀，鉆研業務，盡快成長。保護區資源豐富，你是科班出身，練好筆頭子，可以多撰寫一些科研論文。第二天，我被局領導送去鳳凰山管理站，距離碧溪鄉11公里，距離最近的農戶有2公里。看到這樣的環境，我心里也沒有多想，既來之，則安之嘛。

參加工作4個月，工資一直沒動過，因為這里實在沒有地方可以花錢。艱苦的環境里，又想起石房子，也記起了局長“練好筆頭子”的話，考慮了3天后，收拾行囊，向站長請了假。因為曾經有同事堅持不下去辭去工作，站長以為我要打“退堂鼓”，百般勸說。我告訴站長，我并不準備走，我只是打算蓋一間石房子。站長聽不懂，以為我亂說話。我也沒作過多解釋，告別站長，到縣城取出4個月的工資，直接買了到昆明的車票，留足返程路費后，到“一二一”大街購買了一臺尼康相機，然后又到新知圖書城，把剩下的錢全部變成圖書，有新聞寫作類、攝影類、文秘類等等，一大摞。抱著一大堆書，回到站上，站長看見我手里的物件，憨笑著向我豎起了大拇指。

工作之余，我開始認真蓋自己的“石房子”，所有的經歷和過程也像父親建蓋他的石房子一樣，非常困難，但我最終還是堅持了下來，我的科研論文在不同級別的林業期刊上刊登，拍攝的圖片也紛紛在媒體亮相。不到兩年，我的工作成績就得到了局領導的認可，將我調到蛇腰箐管護站擔任站長職務。后來，因家庭需要照顧的原因，我調回永平縣杉陽鎮工作，期間，我將鎮上工作經驗總結提煉，變成新聞稿件，并屢屢見諸各媒體，緊接著也就被調到縣新聞信息中心工作，后來又到縣委組織部工作。2017年，幾經輾轉，我又干起了老本行，回到縣里的一個自然保護區工作。雖然路途坎坷，但一想到我家的石房子，無論我在什么崗位，不論遇到什么困難和問題，我都會把埋怨吞進肚子里，咬緊牙關堅持，努力去建蓋還未完成的一間間新的“石房子”。

這么多年來，我一直保留著一個習慣：每次我感到在外奔波有些疲倦的時候，就會回老家住幾天，回到家，我都會在石房子里睡一晚。我能感覺到，石房子就像一個充電器，回到工作崗位后，我又是能量滿滿的了。

編輯手記：

2019年5月，《自然》雜志發布消息，確立一個新的地質年代——人類世。這意味著，地球告別了1.17萬年前開始的地質年代“全新世”，人類活動對全球環境造成的巨大影響，足以開創一個新的地質年代。與之相伴隨的是，環境危機以驚人且令人不安的方式展現出來，大自然向我們發出了明確的信息，我們正在破壞自然世界，并危害我們自身。面對著這個漸漸失衡的世界，有無數作家積極承擔起責任，以生態、自然、生命的創作理念，發揮文學的號召力和感召力，試圖引起全社會對環境形勢嚴峻性的關注。楊澤文的《故土山野動物追憶記》就是這么一篇嘔心之作。我之所以用了“嘔心”這個詞，是因為作者對故土山野那些動物的追憶并不是輕松的，從一開始他就用了“不安”這一個詞，作者見證著、經歷著工業化快速發展的進程，也親歷了故鄉生態環境的一步步惡化及人們生存方式的改變：松鼠和野兔先是被追殺，后來因逐漸失去繁衍生息的領地而消亡；穿山甲慘死在鄉親們一時糊涂的狠心里，田地開始出現難以治理的蟻災，農作物收成一年不如一年，年輕人便開始紛紛背井離鄉進城打工，鄉村日益凋敝；老虎因人類破壞了其正常的生存環境而不可能進行正常的生存與發展，失去了老虎出沒的那些山峰，也很快在鄉親們的心目中失去了威嚴與神圣，人最終變得什么都不怕了，而這才是最可怕的……作者在回憶這些的時候，有批評、有無奈、有悲哀、有喟嘆，“萬物榮而人榮，萬物衰而人衰”，我們需要更多的像奶奶一樣的“開悟者”，善待所有的生命，就像我們善待自己的生命一樣！凌鷹的《詩人的歸途》表達的中國文人對家國情懷的彰顯和傳承，文章以陸游、秦觀、元結為例，他們三位都是唐宋時期著名的文學家，文中寫到的沈園、郴州、浯溪分別是他們在特殊時期寄予了深情的地方，但很明顯，這都不是他們最后的歸途，他們心中念念不忘的還是國家的前途命運，他們的詩文或表達對民族命運的擔憂，或為國家的興亡奔走呼號，或抒發自己保衛國家的豪情壯志，甚而不惜個人生命、親歷戰爭，表達著以天下為己任的精神指向。張群的《石房子》寫得穩當樸實，作者的回憶很平靜，但可以想見為了心目中的那間“石房子”，他所走過的路、吃過的苦并不是云淡風輕的一句“既來之則安之”可以概括的，這和作者在對一些細節的處理和情感的表達上可以看出來，如若不是刻骨銘心，不會有著如此清晰的記憶，“石房子”不僅是他一路走來的支撐，也是他人生道路上的力量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