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基層疾控中心工作人員心理健康調查分析

張莉，林濤，王靜，齊慧，余登來，周一心，劉增雪，劉劍鋒

1.浦東新區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上海 200136；

2.復旦大學浦東預防醫學研究院，上海 200136；

3.上海市第七人民醫院，上海 200137

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會引發個體及群體心理應激反應，導致睡眠障礙，出現恐懼、焦慮、抑郁等情緒，嚴重者會導致急性應激障礙、創傷后應急障礙等[1-3]，持續高水平的壓力會使體內適應和調節壓力的能量、精力耗盡,造成機體平衡失調，導致各種身心疾病。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rona 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簡稱“新冠肺炎”，疫情期間臨床醫護人員的身心健康狀況備受關注，大量研究顯示，直接與病患接觸的醫務人員普遍存在較高的焦慮、抑郁和急性應激癥狀[4-8]；而奮戰在抗擊新冠疫情一線的各級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專業人員，是筑牢疫情封堵之墻的核心主力軍，但有關疾控中心專業人員疫情期間身心健康狀況的研究較少見。

基層疾控中心作為政府專業防疫部門的中堅力量，其工作人員健康狀況是影響抗疫成效的重要因素。因此，本研究選擇上海市某基層疾控中心工作人員為研究對象，通過定期心理健康評估調查，追蹤了解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基層疾控中心工作人員的心理健康狀況，為突發應急事件應對中做好專業人員的身心健康保障提供依據和建議。

1 對象與方法

1.1 調查對象 選擇某基層疾控中心全體工作人員作為研究對象，分別在疫情進展不同階段(2020年2月初和4月初)開展線上心理健康問卷調查。

1.2 研究工具 (1)一般情況量表：包括性別、年齡、婚姻狀況、文化程度、工齡、工作崗位、每日工作和睡眠時間等。(2)焦慮自評量表(Self-rating Anxiety Scale，SAS)：該量表信效度已經驗證[9]，其Cronbach's α系數為0.785，共20 個條目，采用1～4 級評分，20 個條目評分之和即得粗分，粗分乘以1.25后取整數部份即標準分，分值越高，焦慮癥狀越明顯。按照中國常模分級，低于50分為正常，50～59分為輕度焦慮，60～69分為中度焦慮，70 分及以上為重度焦慮，分值隸屬輕度、中度和重度焦慮即焦慮陽性。(3)簡明職業緊張量表：采用信度和效度已得到驗證的簡明職業緊張問卷[10]，其Cronbach's α系數為0.834，包括工作要求、工作自主性和社會支持3 個維度，工作要求與工作自主性維度得分比值＞1 即職業緊張陽性。(4)身心健康量表：采用世界衛生組織五項心理健康量表(WHO-5)[11]，該量表信效度已經驗證，其Cronbach's α系數為0.957，共5 個條目，采用1～6 級評分，分數范圍0～25 分，累積分值越高，身心健康狀況越好，累積分值低于13 分即身心健康較差陽性，表明身心健康狀況差，建議進一步進行抑郁癥調查。

1.3 調查方法 通過該基層疾控中心內部辦公平臺，發放線上調查問卷二維碼，工作人員利用手機或電腦自愿掃碼簽署知情同意書、完成線上問卷并提交。該中心共有工作人員320 人，2 月回收有效問卷288 份，4 月回收有效問卷307 份，連續兩次都參與調查者269人，占總人數的83.8%。

1.4 統計學方法 應用SPSS22.0統計軟件進行數據統計分析。計數資料采用頻數和百分比表示，計量資料以均數±標準差(x-±s)表示，計量資料比較采用配對設計t檢驗，計數資料比較采用χ2檢驗。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 結果

2.1 工作人員基本情況 269名工作人員中女性169 人(62.83%)，男性100 人(37.17%)；年齡≤30 歲48人(17.85%)，31～40 歲73 人(27.14%)，41～50 歲93 人(34.57%)，41～50 歲93 人(34.57%)，≥51 歲55 人(20.44%)；文化程度中專及以下18 人(6.69%)，大專/本科學歷179 人(66.54%)，碩士及以上72 人(26.77%)；婚姻狀況未婚42 人(15.61%)，在婚215 人(79.93%)，其他(離異或喪偶)12 人(4.46%)；本單位工齡1 個月～40 年，平均工齡(15.6±10.8)年；專業崗位分布急性傳染病崗位21 人(7.81%)，慢性傳染病防治崗位30 人(11.15%)，五大衛生崗位26 人(9.67%)，實驗室崗位41 人(15.24%)，分中心崗位47人(17.47%)，慢性病防治崗位38 人(14.13%)，黨政、業務和科研信息等職能科室66人(24.54%)。

2.2 疫情期間不同時期工作人員的心理健康狀況比較 2020年2月269名工作人員中焦慮陽性檢出率為34.20%，職業緊張陽性率為70.63%，身心健康較差陽性率為52.42%。發生焦慮的人員中輕度占18.93%，中度占9.67%，重度占5.58%；SAS 得分為(46.72±12.20)分，WHO-5得分為(12.16±5.79)分。工作人員SAS 得分高于中國正常人常模的(29.78±10.07)分，差異有統計學意義(t=22.78，P＜0.05)。2020 年4 月269 名工作人員中焦慮陽性檢出率為50.93%，職業緊張陽性率為77.32%，身心健康較差陽性率為59.48%；發生焦慮的人員中輕度占27.88%，中度占13.01%，重度占10.04%；SAS 得分為(50.79±13.82)分，WHO-5 得分為(11.10±5.90)分。SAS 得分仍明顯高于中國正常人常模，差異有統計學意義(t=24.93，P＜0.05)。4月與2月比較，工作人員SAS 評分升高，WHO-5 得分降低，焦慮陽性檢出率升高，各級別焦慮陽性率有嚴重趨勢，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兩次調查工作人員職業緊張陽性率和身心健康較差陽性率略升高，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2.3 疫情期間不同崗位工作人員心理健康狀況比較 同一時期不同崗位之間比較可見，除4 月各崗位職業緊張陽性率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外，其余各指標不同崗位陽性率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2月疫情初期，分中心工作人員焦慮陽性檢出率和身心健康狀況較差陽性率均最高，實驗室工作人員職業緊張陽性率最高，見表2。同一崗位不同時期前后比較可見，4月慢性傳染性疾病防治、慢性病防治和職能科室員工焦慮陽性率明顯升高，五大衛生崗位員工職業緊張陽性率明顯升高，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其他崗位不同時期焦慮、職業緊張和身心健康較差陽性率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1 疫情期間不同時期工作人員的心理健康狀況比較[，例(%)]

表2 疫情期間同一時期不同崗位工作人員心理健康狀況比較[例(%)]

表3 疫情期間同一崗位不同時期工作人員心理健康狀況比較[例(%)]

3 討論

基層疾控中心作為政府專業防疫部門的中堅力量，在疫情初始即迅速進入應急狀態，承擔突發疫情原因排查、流行病學調查、隔離醫學觀察及病毒病原學檢測等工作。本調查結果顯示，新冠疫情發生后，基層疾控中心工作人員焦慮評分高于中國正常人常模，且隨疫情進展其焦慮陽性率有升高趨勢，焦慮癥狀日趨嚴重，這與一線醫務人員同類調查結果類似[4-5，8]。

疫情初期，由于應急工作需要，基層疾控中心大部分工作人員的工作內容、工作時間和睡眠規律等發生改變，部分非一線應急崗位人員投入抗疫前線，個人的知識和技能儲備與工作需求不相匹配；加之初期工作人員對病因和病毒傳播力尚不清楚等，這些都易誘發一系列心理應激反應，導致工作人員焦慮陽性率顯著升高；4 月調查時，處于嚴峻的防境外輸入階段，大量非抗疫一線應急崗位人員持續投入一線工作，長期高負荷工作，工作量只增不減，工作人員身體一直處于應激狀態，加上對疫情進展和結束的不確定性，對家庭長久疏于照顧的愧疚感等，會導致其焦慮癥狀加重。

而隨疫情進展，工作人員業務經驗日漸累積，對疫情的認知逐漸清晰，應急處置趨于規范化標準化，已能熟悉并順利應對工作任務，故工作人員的職業緊張陽性率未見明顯升高，身心健康狀況基本維持不變。

不同崗位工作人員心理健康狀況不同。本調查結果顯示，疫情初期該疾控中心負責處理突發應急事件的分中心專業人員，第一時間沖在抗疫最前線，工作強度和風險增加，其焦慮和身心健康較差的陽性率最高，這與臨床一線醫護同類研究結果類似，臨床一線醫護人員因工作性質需承擔更多的責任和風險，其焦慮和抑郁的發病率較機關和后勤人員更高[12]；負責病毒運輸和檢測的實驗室工作人員，由于近距離接觸未知病毒，風險大且專業技術要求高，其職業緊張陽性率最高，這與丁悅娜等[13]研究結果一致；隨疫情進展，因為應急工作需要，慢性病防治崗位和職能科室等非一線應急崗位人員持續大量參與應急工作，由于專業知識和技能儲備與工作需求不匹配，導致其焦慮陽性檢出率明顯升高。

突發事件引起的適度應激反應對人有積極意義，可提高人的警覺性，增強身體抵抗和適應能力，增進工作和學習效果，但長期處于緊張、焦慮等應激狀態會降低機體免疫力，易產生負面情緒影響身心健康[14]。本研究提示，要重視疫情發生后基層疾控中心專業人員的心理健康狀況，針對不良情緒需積極應對；在全面開展公共衛生體系改革時，需加強各級疾控中心應急隊伍建設和專業能力培養，提升各崗位人員專業素質和心理素質，增加社會支持和關注，適時提供心理干預和疏導，為隨時應對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做好專業人才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