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安尚秀及其作品中的達達主義

摘 ?要：從安尚秀的設計作品入手，分析其海報作品的元素選擇和版式等方面的特征。結合安尚秀的設計理念來解讀其作品中的達達主義，分析韓國現代設計奠基人安尚秀是如何在設計中融入西方藝術風格的。安尚秀的達達藝術是建立在傳統民族文化基礎上的，并在本土文化和國際化之間找到平衡點，為其注入靈魂，這樣的作品才能具有更加深層次的文化內涵。

關鍵詞：安尚秀;達達主義;海報設計;本土文化與國際化

達達主義作為現代主義繪畫流派，對現代繪畫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達達主義藝術家們否定傳統、否定文明、否定理性、否定一切，力圖從傳統的桎梏中掙脫出來，企圖打破世俗的束縛，只為得到自由和解放。從古至今，繪畫與設計從來都是互相成就的，這種根深蒂固的影響自然也與設計產生了交集。日本有“和魂洋才”的概念，韓國也有“東道西器”的說法，即以西方先進科學技術作為媒介來傳達東方文化思想。韓國現代設計的奠基人安尚秀教授所創作的“安體”徹底改變了人們一直以來印象中的傳統的韓文字體，電腦的普及為人們帶來了更多的新鮮感。這種思想也貫穿在其設計作品中，表現出強大的適應力。

一、韓國現代設計的奠基人——安尚秀

安尚秀出生于1952年，1970-1977年間在弘益大學校美術大學視覺設計系學習，1979-1981年間在弘益大學校大學院字體專業美術學攻讀碩士學位，1988-1995年間在漢陽大學校大學院理學攻讀應用美術學專業博士學位。在讀博士期間擔任弘益大學美術大學視覺傳達系教授。

作為一名專業教師，安尚秀教授在教學上始終秉持學生至上的教學理念，全力激發學生的創造性能力。他的教學觀念與其本身的創新性設計思想是不謀而合的，安尚秀擅于在韓國傳統文化中尋找設計靈感，從他作品中可以明顯看到韓國本土文化的影子。不僅如此，安尚秀對東亞文化同樣有著非凡的理解能力與運用能力，他對于這些文化的運用是顛覆性，這也是在一個強調傳統東亞文化的設計師作品中還蘊含西方現代主義藝術思想的緣由。

“安平面設計室”出版的《韓國傳統紋樣集》是傳統韓國藝術圖案設計手冊的第一卷。安尚秀及其工作室成員對從全國各地博物館的藏品中收集到的各種傳統圖形與圖案進行研究，再用電腦輔助的設計方法，把這些素材加上自己的設計想法使其更具現代感。該書出版后在國外廣受歡迎的程度甚至超過韓國。緊追西方潮流、是一本前衛時裝雜志的藝術指導，并以該書超前的設計感為人所知的安尚秀，如今通過把其視覺轉向對大多數的人來說都毫無吸引力的韓國傳統藝術和佛教藝術而使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他只是對自己設計感的真正基礎作出了較完整的解釋[1]。

二、達達主義的來源和特征

20世紀初，經濟技術的高度繁榮使文化上也呈現出高度開放的趨勢，藝術家們渴望得到解放，以創造性的思想極大沖擊了傳統藝術。達達主義產生于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的瑞士，隨后流行于整個歐美地區。1916年，一群藝術家和知識分子為了躲避戰爭在蘇黎世集會，隨手從一本法德詞典里找到了“DA ?DA”一詞作為組織的名字。“‘達達這個詞是雨果·巴爾和我在一本德法詞典里偶然發現的，當時我們在為酒館歌手勒羅伊女士找名字。‘達達是法語里的木馬。它簡練含蓄，令人印象深刻。很快‘達達就成了我們在伏爾泰酒館舉辦的所有藝術活動的招牌。”[2]理查德·胡森貝克作為達達主義的創立者之一，其關于達達由來的解釋奠定了達達主義荒誕、隨意的主題基調。

達達不限于任何藝術，人人都可以是達達主義者。曼哈頓酒吧里的酒保，一只手倒出庫拉索酒，另一只手收拾他的淋病，就是一個達達主義者;穿雨衣的紳士，準備出發去第七次環游世界，也是一個達達主義者。達達主義者應當是這樣一個人：他完全了解一個人只有能把觀點轉換到生活當中，他才有權秉持這些觀點——完全的行動型，他只通過行動而生活，因為行動掌握著獲得知識的可能性[2]。達達主義的隨意在理查德·胡森貝克的描述里得到了進一步的體現。達達主義作為現代主義繪畫流派，對現代繪畫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三、安尚秀作品中達達主義的體現

（一）元素堆積的隨意性

視覺是人通過眼睛對客觀事物的直接感知，在這一過程中便產生了視覺層級。最為突出和醒目的被視為第一層級信息，在此基礎上便有了第二層級、第三層級等各個層級信息。信息層級在保持個體獨立性的同時，又必須與其他層級信息配合形成統一的整體。以文字和圖形作為主要設計元素的海報設計，其信息層級的排列至關重要，是視覺傳達的重要步驟。

安尚秀在其作品《林東昌鋼琴音樂海報1》（如圖1）中運用大量的韓文手寫字作為基底，同時將夸張的書法字體穿插于整幅海報圖像中，賦予海報圖像強烈的空間感。錯落與無序是這幅海報最直觀的視覺印象，這與達達主義的隨意性不無關聯，但這種非理性主義版式并非雜亂無章，而是隨意之中帶有秩序感。各種元素的堆積，簡練利落的韓文印刷體、狂放張弛的書法草體和隨性自然的手寫體層層排列，相互關聯又留有空間，視覺層級的清晰排列是秩序感的來源，而風格迥異的字體結合又賦予海報圖像隨意感。

而此系列海報中的另一張《林東昌鋼琴音樂海報2》（如圖2）中，安尚秀運用大量的攝影作品穿插在文字中間。看似隨意的堆放，實則是精心的安排，無論是擺放的位置還是面積的大小都使畫面達到了平衡。如右邊排布了大量碎小繁密的照片，那么左邊就更為疏散，選用幾張經過剪切的照片零零散散地置于海報左側。但這些元素基本都堆積在海報的中間偏上位置，在視覺上顯得有些頭重腳輕，設計師便在空白處添加了顏色輕快鮮艷的文字以達到平衡。在1918年《達達》雜志中，文章的標點和開首字母就有意追求雜亂無章、語無倫次和粗制濫造的風格，整個印制和排版呈現一種扭曲、混亂的狀態，如不同規格的字母、傾斜的排印、拼湊的多種顏色的紙[3]。此海報中攝影作品元素的拼貼手法正是達達藝術的典型特征。

（二）元素選取的荒誕性

達達主義藝術家杜尚的作品《泉》將一個未經任何加工處理的小便池作為主要元素，這樣一個藝術作品甚至很難將其歸結為具體的某類藝術品，既不是繪畫作品也不是純手工雕塑作品，可能只是藝術家從街邊隨意撿來的一個破舊小便池，沒有任何的技巧性。達達主義的倡導者查拉在為達達主義下定義時說：“自由：達達，達達，達達，這是忍耐不住的痛苦的嚎叫，這是各種束縛，矛盾，荒誕的東西和不合邏輯的事物的交織：這就是生命。”[4]正是這種突破傳統藝術家理性思維的怪誕和隨意帶來前所未有的沖擊，它打破了一切陳規舊矩，不受任何制約。有人認為這個東西“惡心、骯臟、甚至帶有一點怪味”。令人惡心的小便池把達達藝術發揮到了極致，杜尚極富創造與突破的先鋒性是令所有藝術家瞠目結舌的。

當杜尚的小便池《泉》成為達達主義的一個標志和代表受到關注并被各大藝術家設計師所談論時，有一種觀點：街邊的一個塑料垃圾袋、一張破舊的明信片，甚至一個令人感覺惡心的小便池都能成為藝術品，那么還有什么是不可以成為藝術品的呢？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能成為藝術品，那么藝術品與非藝術品之間的區別又是什么？其實，小便池本身并不是藝術品，而是杜尚選擇了它，賦予了它藝術的定義并以此來傳達杜尚的藝術思想，所以小便池不再是一件生活用品，而徹底成為了一件藝術品。那么藝術與非藝術，藝術與生活的界限在這時就已經被打破了。

正如安尚秀在《昆努力雕刻展海報》（如圖3）這一作品中，生活中常見的一條狗蹲在辦公椅上也可以用作雕刻大師展覽的海報，這在一般人看來是極其荒誕的。但也正是安尚秀設計思維中的顛覆性影響著他的選擇，其作品也得以呈現出打破傳統思維束縛的觀念，運用生活中的現成元素拼貼組成畫面。這在達達藝術家們的眼里再正常不過了，因為藝術與日常生活本就沒有界限。

四、結語

達達主義者們聲稱，他們反對一切文學傳統和現有的價值觀念，不僅反對宗教、政治、倫理和家庭，而且反對理智、科學和邏輯，聲稱唯有自發性和自由才是高于一切的真正生活。達達主義者對一切事物都采取虛無主義的態度，他們常常用帕斯卡爾的一句名言來表達自己：“我甚至不愿知道在我以前還有別的人。”[3]以某一特征來定義達達主義是違背達達藝術初衷的，因為達達藝術家從不認為藝術有界限，那么又怎么存在自己屬于哪一流派之說呢？由此也可以看出，安尚秀并不是完全的達達主義者，他的達達是建立于傳統民族文化基礎之上的，是一種有所選擇的、并不完整的達達。正如韓國“東道西器”思想一樣，安尚秀的設計理念更多的是東方文化與西方思維的融合，這也讓安尚秀作品中的達達藝術成為了獨一無二的達達，可以看作是達達藝術在20世紀的進一步發展和突破，使得達達藝術又有了新的定義。

參考文獻：

[1]王序.安尚秀平面設計師之設計歷程[M].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1996.

[2]胡森貝克.前衛的達達：達達主義史[J].新美術，2019（10）：7-25，4.

[3]張丹.淺談達達主義[J].美與時代（下），2015（2）：89.

[4]邵大箴.西方現代美術思潮[M].成都：四川美術出版社，1992.

作者簡介：唐婧，湖南師范大學美術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設計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