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檢人的法考：有人想拿A證，有人覺得意義不大

許然

1月8日是法考成績揭曉的日子。懷著一絲緊張，當天上午，西部某縣紀委監委一名室主任王力在網上查分。結果卻令他有些失望——主觀題成績沒有達到分數線。

“下定決心參加司法考試，是在2018年監察體制改革后。之前在工作和生活中也一直比較注重運用法律思維，提升法律素養。”關注法治，成為王力的一種職業慣性。

“這次客觀題過了，主觀題沒過。明年只需考主觀題就行了。法考，考的不是成績，考的是毅力。”王力感慨道。

同期參考的廣元市紀委監委二室副主任何茂華卻順利通過。“我本科學的美術，所以有必要學習下系統的法律知識。從去年3月份開始，我每天下班后自學4個小時。”

紀檢干部加入法考大軍

2002年3月，首次國家司法考試在全國統一舉行。在此之前，參考和取得法律職業資格的人員中，有近一半人是法官、檢察官、律師和公證員等，還有從事立法、行政執法、公司企業法務等法律工作人員。“現如今一些紀檢監察干部也加入到考試大軍。”讓西南地區一法考培訓機構工作人員蔡昌記印象深刻的是，他所在培訓機構的長沙分校，還有地方紀檢系統集體前往培訓。

這樣的趨勢早已有之。早在2017年5月，安徽安慶市紀委機關曾開辦“法律夜校”，鼓勵紀檢干部報考國家司法考試，市紀委書記帶頭參加學習。

專家認為，這與紀檢監察系統近年來對干部隊伍的專業化要求有關。2020年12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審議《中國共產黨地方組織選舉工作條例》，其中近三分之一的條款涉及紀委，明確提名紀委委員候選人必須貫徹年輕化、知識化、專業化等方針。

一些地方紀檢監察系統在干部招錄時，也比較注重法學背景。據某縣紀委監委工作人員崔毅介紹，去年該縣招錄的7名年輕干部都具有法學背景，“我們鼓勵干部積極參加法考，爭取拿到法律職業資格證”。

不過，在剛進該縣紀委監委系統的年輕干部易敏看來，想要拿證并不容易。

讓易敏印象深刻的，是一道涉及行賄受賄的考題：劉某擅自砍伐了國有森林中的樹木，被森林公安局的偵查人員王某發現。因與劉某是同學，王某未作出處理。后來，王某請劉某幫忙裝修其房屋，只給了50萬元卻提出了100萬元的裝修要求。劉某請裝修公司鐘某裝修共花費了120萬元，但只給其100萬元，并恐嚇鐘某，房主是在黑社會混的。鐘某放棄了追款。最后，劉某向王某謊稱裝修花了120萬元。王某又給了劉某10萬元。“最后讓考生全面評價本案中的劉某、王某的行為，包括犯罪數額和罪數形態，展示觀點并說明理由。”

“題干要素太多，擠占考試時間，還容易被攪暈。”易敏說，“盡管司法部早在幾年前明確提到‘在2022年前，執業律師的人數要突破60萬人，而現有執業律師僅40多萬人。在這種背景下，法考的通過率可能會上升，但試題的難度卻沒有下降，甚至還更靈活了。”

？以考促學還是謀求變動

記者發現，在積極參加法考的紀檢監察干部中，部分人有過公檢法領域從業經歷，或有法學背景。

“我本科就是學的法學，畢業后在越西縣司法機關工作了4年，持有C證。我還是想考個A證，才對得起自己。”越西縣紀委監委黨風政風監督室主任王小川說。

“我在廣元劍閣縣檢察院時就是負責辦案子，大學畢業前就拿了C證，僅適用于戶籍所在地。”仁壽縣紀委監委案管室負責人劉競在2011年畢業后，曾在劍閣縣檢察院待了9年。這期間，她有了家庭，加之工作較忙，一度放棄了考A證的想法。“選調到紀委監委后，就想考個A證。一是為工作方便，二是覺得紀委監委系統對法律專業性的重視，是個大趨勢。”

“現在對紀檢干部的辦案要求確實比以前高很多。”王力已經40歲出頭，備考時每晚仍堅持至深夜兩三點。

在王力看來，在監察體制改革前，紀委辦案主要參考黨紀條規來處理違紀案件。如果有違法線索就移交給檢察院，由檢察院進行立案偵查。改革后，“一些要移交檢察院審查起訴的案件，對證據合法性的要求有所區別，得是板上釘釘，以避免出現被檢察院退回補充調查的情形”。

以考促學的同時，一些人正在為未來的變化做準備。近段時間以來，隨著《監察官法》的提請審議，不少紀檢干部認為，將來監察官的任職可能要求持證上崗。盡管會參照“新人新辦法，老人老辦法”，但持有法律職業資格證可能會是“加分項”。

類似的選人用人傾向性也體現在2019年最新修訂的公務員法中。據該法第25條規定：國家對行政機關中初次從事行政處罰決定審核、行政復議、行政裁決、法律顧問的公務員實行統一法律職業資格考試制度。

據曾在廣東基層政府法制辦工作過12年的執業律師王學堂介紹，在政府法制辦并入司法部之前，從事行政復議等工作的公務員也很少有持證的。“一方面是沒那個意識，另一方面是通過司法考試的人都去公檢法了，很少有人愿意待在法制辦。”

“那是當時的基層環境決定的。現在跟以前不同了，一些公務員崗位軟性和硬性的要求都在倒逼其增強法律素養。如今，一些紀檢監察干部的積極參考，不失為一種好現象。”王學堂說。

不過，在部分與法律不直接挨邊的黨政機關干部眼里，掌握一些基本的法律常識即可，還遠沒有到要通過法考的程度。

某省紀委監委派駐紀檢組一名處級干部就認為，相比公檢法，持證僅是個門檻而已，現實世界比考試難多了。（應受訪者要求，部分人名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