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契配合”的貪腐夫妻，被行賄人索賄

戚劍

1955年出生的程穎是湖北宜城人，仕途一帆風順：先后擔任咸寧市委常委、市委副書記、湖北省司法廳副廳長、湖北省監獄管理局局長。

他也許沒有想到，自己會在臨近退休之時落馬。2020年10月，湖北省荊門市中級人民法院對外公布，程穎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十年，并處罰金五十萬元。

熟悉荊門官場的人都知道，程穎落馬并非偶然，是他和他妻子李玉芬“默契配合”釀成的苦果。程穎被指控的11次受賄中，李玉芬參與了8次，而且都是大額賄賂。

行賄人事后索還賄款

2006年初，咸寧正泰電氣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正泰公司”）參加咸寧學院電器設備供應及安裝項目的招投標。當時，正泰公司董事長成方軍與咸寧學院的領導接洽過，對方對正泰公司比較滿意，但由于電器設備供應安裝要經過咸寧市電力公司（以下簡稱“電力公司”）驗收，而電力公司也想由下屬企業來承接這個項目，咸寧學院礙于壓力一直未能拍板。

成方軍與程穎并不熟悉，為了能讓時任咸寧市委副書記的程穎出面影響招投標，他選擇通過拉攏李玉芬。

當年一二月份的一天，成方軍通過李玉芬邀請電力公司老總錢杰吃飯，錢杰帶著他們公司三四個業務部門的負責人赴宴。這次飯局除了這些人，就有李玉芬和程穎。

席間，李玉芬和成方軍一起向錢杰敬酒，請其關照一下正泰公司。錢杰當場表態同意，并要求各業務部門負責人以后不能再刁難正泰公司。

成方軍事后稱，通過這次飯局成功排除電力公司的干擾后，正泰公司經過招投標順利承接到咸寧學院電器設備供應安裝工程項目。不僅如此，從2006年到2009年，正泰公司先后承接了咸寧學院食堂、學生公寓、教學樓、醫藥樓等電氣設備供應安裝，整個項目共有1800多萬元。

表面上看，這起交易都是李玉芬出面的，程穎并未參與其中。但明眼人都知道，電力公司之所以妥協，其實更多是看程穎的面子。

為了感謝李玉芬的幫助，成方軍先后送李玉芬6萬元。

2014年初的一天，湖北國崛電力有限公司員工宋源請成方軍幫忙把兒子宋軒從黃岡黃州監獄調回武漢工作。宋源走的時候，把一個裝有2萬元現金的信封遞給成方軍。

沒多久，成方軍約請李玉芬，轉述了宋源的請托事宜，當場送給她1萬元，但這事并沒辦成。

到了這年下半年，成方軍再次約李玉芬喝茶，問她調動的事情怎么樣了，李玉芬答應幫忙再過問。這次成方軍又送給李玉芬2萬元。

這時，程穎剛好調到湖北省監獄管理局工作，李玉芬向其提到了成方軍請托之事，后來程穎出面幫忙把這件事辦成了。

按說，那邊錢送了，這邊忙也幫了，事情就應該了結了，然而三年后卻又出了一個行賄人索還賄款的小“插曲”。

2017年，程穎接受調查的風聲流傳出來，成方軍與李玉芬在當地一茶樓見面，讓李玉芬退10萬元錢給他，稱如果有人找他調查，可以直說吃過飯，沒拿過錢。

李玉芬回去后把這事告訴了程穎，程穎讓其退錢。但李玉芬感覺成方軍是在騙自己，再說如果現在把錢退了，反而會露出馬腳，就沒同意退。程穎覺得李玉芬說得在理，也就沒再繼續堅持讓她退錢。

百萬元賄款借出去收不回

2012年初，長沙翊琪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翊琪公司”）總經理許應濤為了承接某監獄信息化系統建設工程，通過李玉芬的親戚李志達認識了李玉芬。許應濤讓其請程穎關照，項目承接后會按照工程總造價的10%給好處費。

李玉芬當天回家把這件事告訴了程穎，程穎事后跟某監獄的領導打了招呼。李玉芬遂通過李志達轉告許應濤，讓其直接跟這名監獄領導對接。

半年后，許應濤借用浙江銀江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銀江公司”）的資質順利中標。為了感謝李玉芬和程穎的幫助，許應濤準備送給二人100萬元，便讓李志達問問李玉芬怎么給合適。

兩人合計時，李志達提議由其朋友趙志開辦的博安通達商貿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博安通達公司”）跟銀江公司簽訂一個貨品采購合同，并在合同中虛構100萬元采購金額，貨款到賬后由博安通達公司把錢轉出來。李玉芬聽后表示同意。

就這樣，博安通達公司收款后，在李玉芬的授意下，李志達又將這100萬元作為其子程益欣的借款轉給了咸寧的一位商人周挺。期限屆滿后，程益欣在征得李玉芬的同意后，授意周挺把錢轉賬借給商人楊森。

2014年夏天，李玉芬讓李志達出面找楊森把錢要回來。由于楊森當時資金周轉不開，沒錢還。

就這樣，李玉芬折騰了半天，這個100萬元賄款輾轉借出去兩次卻一直未能收回。雖然李玉芬費盡心機妄圖通過合同、借條來掩蓋受賄事實，但這筆賬最終全部記在了程穎的賄賂賬單上。

夫妻受賄心照不宣

“我們之間不用說破，我們家在收禮、收錢的事情上，我和程穎之間還是很有默契的?！崩钣穹乙徽Z道出了夫妻二人之間的默契，而最能體現這種默契的，就是兩人在2012年受賄買房一事上。

2011年8月，房產商齊成獲悉襄北監獄正在籌備經濟適用房的建設，考慮其好友宗旭明的姑父是程穎，遂請托宗旭明找程穎幫忙。

宗旭明找到李玉芬、程穎說了此事后，程穎當時沒有表態。一個多月后，宗旭明再次打電話讓李玉芬幫忙，后兩人都出面打了招呼。

“李玉芬為齊成承接長安花園工程項目，先后三次向我打招呼，程穎也為齊成的事情給我打過招呼?！睍r任襄北監獄黨委書記、監獄長趙爽稱。

在兩人的介紹引薦下，齊成與趙爽建立了聯系，成功做到工程后，通過宗旭明轉達了要表示感謝的意思。

巧合的是，李玉芬當時正好想購買武漢一套房子。她在跟程穎商量此事時，程穎怕申報資產的時候影響不好，就提議以李玉芬妹妹名義購買。兩人在討論購房資金來源時，李玉芬表示會讓宗旭明去想辦法籌一部分錢。

“在2012年12月份那個時間點上，我說讓宗旭明去籌錢的意思就是準備讓宗旭明去提醒齊成該給錢了，程穎應該也很清楚是齊成出錢。因為那段時間通過宗旭明找關系的只有齊成一個老板，所以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李玉芬說。

2012年12月，宗旭明告訴李玉芬說100萬元已經到她的建行卡上。后李玉芬用該款支付了部分購房款。

聽到自己被調查的風聲后，程穎找到部分行賄老板，退還了90萬元，以為能蒙混過關，但這90萬元不僅沒有幫他，還牽出了一個個行賄人。法院判決，這90萬元退還的行賄款，也得從各行賄人處繼續予以追繳。（文中部分人名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