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病毒賽跑的14天

康琴 王一伊

1月19日午后，四川省大數據中心（以下簡稱“省大數據中心”）一片繁忙。辦公區一角，“四川天府健康通”建設應急攻堅組（以下簡稱“攻堅組”）的一名成員斜躺在長沙發上小憩。

因為負責技術開發，他已有3天沒有回家，在電腦前工作了38個小時。

2020年12月18日，省大數據中心接到14天開發“四川天府健康通”、用大數據技術為疫情防控提供支撐的任務。類似的應用開發，某市用了半年時間。

半年的事情如何在14天內完成？廉政瞭望·官察室記者走進了省大數據中心。

“奮戰14天、一碼走全川”

1月5日，“四川天府健康通”內測上線。1月11日，正式版全省統一上線。

相對于此前川內的區域性健康碼，用戶在手機端看到的只是表面變化：界面設計了熊貓圖案，增加了“家庭健康碼”“離線碼”“場所碼”等新功能，原“天府健康通”用戶不用重新注冊即可實現切換……

客戶端不大的變化，后臺牽扯卻不小。全省防疫政策統一、若干業務部門協調配合、數百人技術團隊的支撐……四川省衛健委一名參與其中的工作人員稱，這個過程堪稱“風暴”。

省大數據中心總工程師周學立清楚記得，2020年12月18日是星期五，那天下午，他們接到省政府的任務，鑒于疫情反彈和即將迎來春運大規模人口流動的情況，要盡快拿出運用大數據助力防控疫情的方案。

“并不突然”，周學立稱，成都市郫都區發生局部疫情后，省大數據中心已成立了疫情防控工作專班，組織力量研究如何運用大數據助力疫情防控，提出建設全省統一健康碼的建議。

“各地健康碼的技術標準、對紅黃碼的管控政策等不統一，容易出現管控盲點，需要有一套將標準、政策、規則統一起來的規范。”周學立向記者介紹，此前全省有10個市開發了健康碼，6個投入了使用。這種情況下，地區與部門之間互通不暢造成的數據壁壘，也會給疫情防控和春運流動帶來不便。

當晚，專班人員幾乎通宵未眠，拿出初步業務方案和技術方案。

第二天一早，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羅文召集相關部門聽取方案匯報。兩個方案原則上獲得通過，但尚須進一步完善。

省大數據中心相關工作人員告訴記者，那次會以后，中心提出了“奮戰14天、一碼走全川”階段性工作目標。

“與病毒賽跑”

接下任務后，省大數據中心迅速聯動省衛健委、公安、通信、交通等部門，牽頭成立工作專班。

12月19日當晚，工作專班進一步完善方案;

12月20日上午，專家團隊論證方案實施方法、時間節點等，會議從8點開到下午1點;

12月21日，方案終于定下來，但仍需要再次論證。

這時，留給技術開發的時間只有近10天。

在需求論證——總體設計——技術開發——性能、功能、安全測試的過程中，“與病毒的賽跑”伴隨著不少論證、爭論。

“對于用戶來說，這只是一個輕量級的小前端，但是它背后卻是一個龐大的平臺。”省大數據中心應用推進處處長管慶旭稱，爭議從一開始就未曾停過。

第一個爭議點是政務云的容量。

技術團隊提出，要解決可能存在的擠兌情況，即同一時段使用人數過多而導致的系統崩潰，郫都區全員核酸檢測期間“天府健康通”就出現過一次類似情況。

技術團隊算了一筆賬：四川9000萬人口，加上春運期間大規模人口流動，同一時間段亮碼、掃碼頻次會非常高，必須設計一款高并發、高可用、大容量的系統，達到1.5億領碼用戶的容量。這直接否決了在“天府健康通”基礎上升級建設“四川天府健康通”的想法。

“這引發了很激烈的爭執。”省大數據中心數據資源管理處副處長劉冰稱，如此高的要求遠遠超出了預估的容量。政務云的擴容，需要設備、技術等多方協調，要在短時間內達到上億量級，僅在四川難以解決，需要調集全國的資源。

但技術團隊態度堅決。

決策層最終決定，調用所有力量緊急生產，按照1.5億容量擴充政務云。

挑戰也無處不在。

除了“沒日沒夜，沒節假日”趕工期，不斷加碼的壓力以外，周學立認為，項目推進也給各部門協作提出了挑戰。

比如長途客運入川人士，該怎樣管理？相關部門如何配合？政策標準制定后，管控措施如何跟進？“此時就不只是單純地建立一個信息化系統，而是需要政策、業務、技術三條線的支撐。”周學立稱。

按照省應急指揮部要求，人員密集的場所不止要亮碼，還一定要掃碼。如此，就能確定什么人在什么時候到了哪些場所。一旦發現疫情，可以倒溯追蹤，把密接、次密接人員迅速排查出來。

要做到這一點并不容易。據工作專班其他成員單位工作人員介紹，一開始有些部門是持反對意見的。比如來川人員的掃碼要求，會在車站等地造成人員短時間內的聚集，不利于秩序的維護。

“隨著疫情防控局勢越來越嚴峻，大家開始意識到這一舉措的必要性，先前抵觸的態度開始轉為配合。”上述工作人員稱。

“用戶體驗至上”

管慶旭是攻堅組中總體組的牽頭人，他需要在三個樓層里不同的辦公室、會議室間不斷穿梭協調、對接。對他的采訪，是在不同辦公室間邊走邊進行的。

為了盡可能地趕進度、節約時間，攻堅團隊幾百人幾乎都住在了辦公室。“忙的時候通宵，正常的凌晨兩三點，半夜太累了就趴在桌上睡一會兒，起來繼續戰斗。”攻堅組成員李東指著辦公室稱，人最多的時候，一間辦公室都坐了近60人。

1月11日，“四川天府健康通”在規定的時間內順利上線，但攻堅組的工作遠遠沒有結束。

為了實現更加精準的分析，必須要有充分的數據。疫情防控的剛性需求，倒逼出了協作機制。工信、衛健、出入境、民航、鐵路等各條線上的數據，開始陸續被匯總起來。

數據匯集后，精準度在明顯提升。比如在模擬一地發生局部疫情時，初期篩查的潛在風險者有近80萬人，慢慢縮減到40萬人、7700人，范圍縮小，意味著對群眾造成的干擾也隨之減少。

程序上線后，為提高用戶滿意度，工作專班設置了咨詢、申訴等功能。居民群眾在使用中如遇到疑問，可以通過“四川天府健康通”在線咨詢，也可撥打12345政務服務熱線咨詢。

這個功能的實現，是因為有10多個部門派人駐場，臨時成立了60人咨詢申訴服務專班，24小時輪班解答咨詢、申訴問題。“四川天府健康通官微”等平臺也會及時發布疫情防控便民服務信息。記者采訪時，統計已有40余萬件處理件。

管慶旭介紹，專班每天開一次調度會，復盤頭一天的工作，安排新一天的任務，針對后臺反饋的難點問題商討解決方案。

問題反饋機制成了程序完善的“推進器”。上線之初，后臺某天接到大量熱線，稱某學校要求小學、幼兒園的學生出示健康碼。孩子都沒帶手機怎么出示健康碼？在向教育廳反映該情況后，該市教育局很快下文要求學校重點對進入人員進行管理，不要搞“一刀切”。

當天的調度會上，決策層針對這一情況提出了調整要求。技術團隊當晚對程序進行緊急迭代，開發了“家庭健康碼”“離線碼”功能——老人和孩子等，可由家人代為填報健康信息申領;不使用智能手機、單獨出行的群體，可請他人代為生成“離線碼”，打印出來隨身攜帶，在需要亮碼、掃碼時使用。

除了作為健康狀況電子憑證，“四川天府健康通”平臺還可提供核酸檢測機構查詢、核酸與抗體檢測結果查詢、新冠疫苗接種查詢、風險區域查詢等便民服務。省大數據中心主任、攻堅組組長嚴衛東告訴記者，根據疫情防控形勢需要，攻堅組還將不斷開發和升級系統服務功能，逐步推動全省“一碼通行”到便民服務網上的“一碼通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