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真
隨著數字技術的發展,國際社會就加強數字治理凝聚起越來越多的共識,聯合國等國際組織作為國際治理的重要行為體對此亦十分重視。近日,英國牛津大學外交研究副教授科爾內留·波喬拉(Corneliu Bjola)與加拿大達爾豪斯大學政治學系副教授魯本·扎伊奧提(Ruben Zaiotti)在美國南加州大學公共外交研究中心官網發文,建議國際組織進一步推進自身的數字化轉型,更好地適應數字化時代,從而更有力地推動國際社會加強數字合作。
近年來,以聯合國為代表的國際組織表現出對數字化進程以及數字合作的關切。2018年,聯合國專門召集成立數字合作高級別小組,為強化政府、私營部門、國際組織、學術機構等利益相關方的數字空間合作建言獻策。該小組于2019年發布《數字相互依存的時代》報告,提出數字合作是為促使數字科技對社會、道義、法律和經濟的正面影響最大化和負面影響最小化而開展的國際合作,并就國際社會如何共同努力優化數字技術使用和降低其風險性提出建議。2020年6月,聯合國發布的“數字合作路線圖”進一步強調,世界處在技術治理的關鍵拐點。數字技術并非存在于真空中,而是有著推動積極變化的巨大潛力。不過,數字技術的發展同時也可能促使既有的各種斷層和不平等進一步擴大。新冠肺炎疫情的流行使這一問題更加緊迫,國際社會要在充分發揮數字技術潛力的同時盡量減少其可能造成的危害。
數字化轉型也是歐盟的政策重點,歐盟委員會發布了一系列加快推進數字化的政策文件。3月初,歐盟委員會進一步提出了“2030數字羅盤:通往數字化的十年歐洲路徑”計劃,為未來十年歐洲的數字化轉型指明方向。該計劃強調,新冠肺炎疫情深刻改變了我們對數字化在社會、經濟發展中作用的認識,加快了數字化步伐,同時更加暴露了數字空間的脆弱性。該計劃提出,應對數字化帶來的挑戰,要奉行為個人與企業賦權的數字化政策,打造以人為本、可持續、更加繁榮的數字化未來。
在波喬拉與扎伊奧提看來,國際組織要適應數字化時代的發展,在關注國際數字合作的同時,也不可忽視自身的數字化轉型。二人在合著的新書《數字外交與國際組織》中探討了數字技術與國際組織之間的關系演變,包括數字化工具對國際組織溝通戰略和外交實踐的附加價值,如何運用社交媒體塑造國際組織作為國際舞臺重要行為體的權威性,數字化平臺對增強國際組織合法性的貢獻等課題。
波喬拉與扎伊奧提表示,通過對聯合國、歐盟、北約等國際組織進行案例研究,梳理它們在數字化時代的適應與轉型進程,可以看出,國際組織把數字技術視為潛在的“游戲規則改變者”。在政治危機不斷發生、外部競爭壓力日益加劇的背景下,國際組織對自身合法性的維護成為促使其將社交媒體整合到自身溝通策略中的主要驅動力。此外,因為數字化整合趨向于打破機構壁壘以及權力、等級的傳統邊界,國際組織與成員之間的關系也在經歷一次重構的過程。國際組織還通過加強與非傳統參與者的互動、致力于制定跨領域政策議程、與利益相關者建立橫向關系等數字化努力,積極轉變與外部世界的聯系。
然而,波喬拉與扎伊奧提認為,國際組織將新技術融入自身工作的努力仍未達到預期效果。它們當中大多有了建立和擴展數字影響力的雄心,但尚無相應的途徑幫助其轉型成為數字化參與度高且具有彈性的組織機構,這背后有更多結構性原因。國際組織要將21世紀的技術整合到其20世紀的組織結構設計中,其傳統角色和功能可能會阻礙這一步伐。
波喬拉與扎伊奧提分析稱,數字化轉型進程可能使國際組織感到措手不及,主要是因為其組織文化與數字化特質不相符。實時管理、透明度、去中心化、隨意性和交互性是保證數字化活動有效性的關鍵準則。但這些特點與國際組織根深蒂固的文化偏向不符,例如高度重視機密性、等級制和自上而下的決策機制等。如果數字化時代的“參與式文化”被以國家為中心的路徑取代,世界各國都用更具戰略性的眼光來看待數據及相關基礎架構,則可能會出現數字重商主義。國際組織想要通過構建全球數字化合作新機制在解決數字化問題中扮演調停人角色的雄心,也將難以實現。國際組織需要認識到,先進技術的持續發展將促使當前的數字化進程轉變為更全面的數字化變革,這是一次質的飛躍。數字化技術將不再僅僅作為國際組織的附屬品,對決策起支持作用,而是將成為國際組織任務、設計和政策的核心,其每一項活動都要滿足數字化整合的條件。
隨著數字化創新進程加速,國際組織在深入開展數字化工作中會面臨越來越大的壓力。波喬拉與扎伊奧提表示,國際組織能否實現、多久實現以及在多大程度上實現數字化運行,不僅取決于國際組織自身,還取決于其無法直接控制的因素。根據“混沌理論”,國際組織的數字化軌跡將受到其所處環境的不確定因素影響。如果未來十年人工智能、增強現實、區塊鏈等數字化技術創新繼續大爆發,將會推動國際組織朝著不同方向進行數字化轉型。
(摘自3月29日《中國社會科學報》。作者為該報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