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阿里改變一座城

楊閏然

談論杭州的創業時，無外乎互聯網、電商、阿里系三個關鍵詞。

很多人認為是阿里巴巴成就了杭州。因為杭州這座城市，沒有什么特殊的政治地位和資源優勢，但因為阿里的存在而打造了整個中國互聯網特征辨識度最高的城市經濟。

但杭州制造業“疲軟”一直頗為人詬病，在工業投資領域被成都、武漢趕超之后，杭州也開始正視自己的這一短板。

畢竟，單憑互聯網成不了第五城。

圍繞阿里的創業生態

杭州聚集了一大批圍繞電商產業的創業者，阿里巴巴則是這個創業生態的核心主導。阿里等巨頭為杭州提供了充沛的人才和財富榜樣，并且在這里還有浙商創業傳統和充裕的民間資本。

阿里創造了很多新興行業和崗位，碧橙數字所從事的主業為數據化互聯網品牌管理，即是電商生態中服務商的一員，簡單來說就是幫助電商品牌做好專業的電商運營。

碧橙數字位于杭州市拱墅區，這一地區給人的印象便是自古以來的繁華盛景，逐漸消失的城中村，以及蛻變的老工業區。這些年這里增添了不少與互聯網氣質相符的產業平臺，數字、智慧成為了它發展的關鍵詞。

碧橙數字有關負責人對南風窗記者表示，“2009年，品牌對電商的認知還相對薄弱，當時大多是要人幫助做線上基礎工作，滿足上架并且把貨發出去、跟平臺去對接、能夠上活動等最基礎的需求。2013年左右，電商服務商逐漸成熟，開始有一群相對上規模的服務商涌現。包括我們創業的時候也是專項品牌、專業服務?！?/p>

2013年，碧橙數字創立。在一間不到10平方米的培訓教室，大家討論并確定了對公司影響深遠的價值觀和發展方向。

有媒體統計過，杭州核心電商創業者有近千人，并且其中至少有一半曾在阿里巴巴工作過，這使得杭州的人才儲備得到巨大的改善。還有一個名為“阿里校友·創業黃埔榜”的數據榜單。據“2018年阿里校友創業黃埔榜年中榜單”統計，阿里校友企業中，拿到A輪及泛B輪的超過85%，顯著高于市場平均水平，其中不乏像滴滴出行、同程旅游這樣的互聯網獨角獸。

阿里所構建的生態中誕生了很多的獨立經濟體，與阿里息息相關，但又獨自成長。如今的碧橙數字已經是天貓六星服務商，除此外它的業務在細分領域還在整合營銷、數據策略、直播自播、用戶體驗等領域有綜合延展。

談及杭州的杭州的營商環境，碧橙數字有關負責人表示， “杭州自古以來就是浸潤著濃厚商業氛圍的富庶之地。伴隨淘寶、天貓、網易等聯手布局的電商矩陣崛起，中國大量大小電商App、電商平臺、網紅主播賣家、創業孵化公司都在杭州。在杭州，政策、平臺、資本、文化等多方面配合，構筑了一個良好的雙創生態系統。”

參與到阿里生態中的企業和從業人數越來越多，商家、工廠、服務商、物流企業、金融機構等等。據中國人民大學勞動人事學院測算，阿里巴巴零售平臺帶動產業鏈上下游，直接間接創造3300萬個就業崗位，提振了杭州匯聚全國資源的能力。

有媒體統計過，杭州核心電商創業者有近千人，并且其中至少有一半曾在阿里巴巴工作過。

網紅平臺正是最近風頭正盛的一類創業公司，在杭州尤其多。位于杭州的宸帆電商向南風窗記者透露，企業已經完成千萬美元級B+輪融資，這也是一月內完成的第二輪融資。很多人沒想到，網紅身份起家的雪梨已經成長為“創業一姐”，她的公司已經擁有30多個自主品牌及超過300位獨家簽約紅人。作為本輪投資方，眾源資本管理合伙人陳偉稼表示要助力宸帆成為一家面向年輕一代的新消費品品牌集團。

阿里巴巴作為一家現代治理的企業，極具開放性，這種基因也影響到了整個杭州的營商環境。圍繞阿里巴巴的資源成長起來，再開拓新的電商商業模式，這是杭州的創業公司最顯而易見的成長路徑。

新型“基礎設施”

今年4月，杭州區劃調整落地。相比之前數次以撤市設區為主要方式的行政區劃調整，此次調整則是通過合并、拆分、功能區改行政區等方式來實現更好的資源配置。調整后，杭州市下轄10個區、2個縣，代管1個縣級市。

回顧杭州的發展歷史，這座城市曾是全國市區面積最小的省會城市之一。多輪行政區劃調整讓杭州躍升為長三角市區陸域面積最大的城市，對人口和產業的綜合承載力也在不斷擴大。但這種調整也并非一帆風順。盡管城市市轄區面積越來越大，此前很多地方的公共服務還是無法普及。比如杭州的蕭山和余杭。2001年， 蕭山、余杭成為杭州市轄區，但這兩個地方長時間與主城區“貌合神離”。杭州市出臺的很多政策內容后面，常常會出現一個括弧—蕭山、余杭除外，直到2015年的“一體化”以后才實現了同城待遇。

值得一提的是，浙江的民間熱錢多，流向省會樓市的自然不在少數，然而土地價格的快速攀升，房地產過度發展對工業有著擠出效應。合理的統籌規劃不僅能更好地實現同城化，還能充分緩解在現有的財稅金融體制下，基于高房價造成的區域資源配置失衡。

在服務國家戰略和地方發展的同時，還要讓民眾有獲得感，讓行政區劃調整更有溫度， 這才是城市化的應有之義。 尤其是通過城市基礎設施一體化，能把一個區域內各個節點整合起來，形成城市網絡。

基于良好的互聯網環境，杭州的數字治理程度不斷提升。在《2019中國智慧城市發展研究報告》中，從智慧安防、智慧交通和智慧社區三大領域的數據來看，杭州以微弱分差次于上海，居第二位。在數字經濟、產業培育方面，杭州依托阿里巴巴早已有較好的基礎。尤其是為了2022年杭州亞運，杭州市政府制定了一系列與戰略性新興產業結合、以城市精細化管理為導向的發展規劃。

“中國一天快遞訂單處理量相當于中國人口總數，其根源還在于技術的完善和發展。”有日本媒體分析了中國的最為典型的快遞物流技術公司—菜鳥的發展模式，稱其強項在于智能技術系統。

菜鳥網絡智慧產業園一期項目，正位于杭州余杭區余杭街道。菜鳥網絡地網總監、菜鳥智慧園區負責人黃璟對南風窗記者介紹，園區的保安、家里小區的保安基本上都是年輕人，但是物流園區的保安基本上都是45歲以上的大爺，因為投入的成本比較少。

所以，目前整個物流的行業現狀就是一方面人員的成本漲得越來越多，人越來越難招。另一方面，如果想對整個園區做精細化的管理，成本就要增加。如果你不增加的話，你的管理方式只能越來越粗放，這是一個矛盾。

在菜鳥看來，自己不是一個傳統的做物流和供應鏈的公司，是切入傳統物流行業的互聯網公司。在菜鳥的無錫園區，路燈、井蓋、水電表等等都加裝了傳感器，用手機就能控制一切，大大減少園區的管理者、物業人員。

互聯網，有巨大的滲透力，菜鳥在物流的顛覆性發展就是一個典型縮影。中國雖然是互聯網的后來者，但是也是全球互聯網最令人激動的實驗場。它正好和中國的改革開放結合起來，給了我們一個跨越的機會。

此外，阿里構建的信用體系解決了社會征信問題，政務云和相關城市服務，則提升了整體政府服務效率。隨著菜鳥、螞蟻、阿里云等生態的逐漸成長，某種程度上可以說阿里巴巴在杭州各個領域所引領的試驗早就超越了一家互聯網公司。

杭州的“新制造”

一直以來，制造業“疲軟”被視為杭州的短板。如果將杭州制造業放在全國城市的坐標系中對比，可以發現，2019年杭州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3531億元，增長5.1%，當年廣州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為4582.95億元，深圳規上工業增加值已經接近1萬億。事實上在2018年，杭州市工業增加值就已經被成都和武漢趕超。

從省內來看，浙江每個城市都非常重視制造業，與省內其他城市對比，杭州的工業數據也顯得落后了。實體經濟投資意愿不強，導致杭州工業投資增速連續負增長。數據顯示，從2013年到2018年的六年間，杭州工業投資總共為5263億元，分別比寧波、紹興和嘉興少了2740億元、1972億元、1012億元。

事實上在2018年，杭州市工業增加值就已經被成都和武漢趕超。

制造業增速放緩已經成為杭州經濟發展中的最大短板。從本質上來說，軟件發達本質上還是一種模式創新，硬件更體現城市的硬核實力。為此，2019年，杭州發布了“新制造業計劃”，提出要帶動數字經濟和制造業“兩手抓、兩手都要硬”，并定下明確的目標，成為具有世界影響力的制造業強市。

杭州也有一些老牌的制造業企業，他們亟需數字經濟的賦能。位于杭州的中策橡膠廠，給人印象最深的就是它泛黃的紅墻壁，以及上世紀氣息濃厚的舊廠房。在這里，一天下來就要生產接近5萬條輪胎。目前，中策橡膠是中國排名第一的輪胎制造企業，其產品朝陽輪胎在世界排名第九。

盡管數量龐大，但事實上，國產的輪胎與國外的產品在穩定性和一致性方面仍然存在一定差距。因為輪胎的原料為橡膠樹中所獲得的乳膠樹液，這類天然的材料在品質上就很難保證完全的一致性。這是需要克服的工藝問題。

并且，一個輪胎，從原材料到硫化需要經過多道工序，每一道工序的勞動強度大、生產復雜。以前的檢驗員還要人工拿著游標卡尺到現場直接測量輪胎的尺寸，輪胎這么多，不可能每個都測量到。而抽檢，難以達到高精度。輪胎產業在工藝優化、過程控制、產業鏈管理等等，對智能制造替代的需求強烈。身為中國輪胎的頭部企業，中策橡膠迫切想要提升品質，因此為輪胎生產增加了許多智能檢測設備。

他們的數據與阿里相連接，從激光掃描到視覺檢測等，最終這些檢測結果匯集成數字化的結果，以數據的形式保存下去。具體來說，通過手機上的阿里釘釘還能實現制品的全數檢驗，以及實時監測能源損耗，不僅能體現管理效率，更是對每個生產技術細節的重視。

在品質上追趕國際品牌不易，“想實現超越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正視差距。這就是為什么中國企業要依靠信息化、數字化賦能的原因”。朝陽橡膠信息化負責人鄭勵對南風窗記者表示，企業只有在質量上把好關，建立標準體系，才能實現更高層次的規模化和國際化，而中國才能一步一步成為工匠大國。

杭州的“新制造”也離不開阿里的布局。杭州有許多涉及終端銷售的制造業企業，他們的銷售平臺就是淘寶。但阿里在近些年的工業互聯網產業部署中，結合釘釘的企業端連接與管理，試圖幫助這些企業把整個生產和銷售全部打通。

在老板電器的工廠里，南風窗記者看到一排排機械臂能準確地將零部件從貨架上取下來，然后配送到另一側的工作站臺上，整個過程基本無需人工干涉就能快速完成，生產實時狀態可以在智能信息指揮中心的屏幕上一覽無余。這是國內家電行業最大的工廠。一眼望去，空無一人，置身其中，深感自我渺小。

老板電器是中國首批智能制造試點示范企業，一直致力于工業化和信息化建設，早在2012年就開始大規模推進機器換人工程?！盁o人化”背后，老板電器的釘釘的在線化率也非常高?！肮舅那Ф嗳巳吭诰€，即開即用，包括銷售渠道的老總，他們每周都要在訂單上寫日志，為的就是把整個生產和銷售全部打通?！?blockquote>從2013年到2018年的六年間，杭州工業投資總共為5263億元，分別比寧波、紹興和嘉興少了2740億元、1972億元、1012億元。

在老板電器行政總監葛皓眼中，老板電器利用淘寶在消費端擴寬自己的品牌和服務方式，然后通過工業互聯網，能最大程度地優化工序路線，實現生產和銷售的良性閉環。

如今，作為消費互聯網強國的中國，同時作為全球制造業第一大國的中國，是否能在制造業上，獲得一個巨大的迭代機會？答案是肯定的，這也是中國的制造業發展到現階段，獨特的優勢所在。

對杭州來說，當前也不大可能再與一些城市去拼重工業、拼大項目，但不同制造業企業不一定都要追求規模經濟，專注于某個技術領域后輕裝上陣，再去把產業做透做深，也不失為一條好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