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理念在古代城市營建中的應用及對當前城市建設的現實意義

王斌

（廣州市設計院，廣東 廣州 510620）

0 引言

大家常說的“風水”，亦稱堪輿，通常來說是指住宅或者墳墓周邊的一種風向水流的形與勢，而這種形勢往往被認為能帶來禍福。晉代郭璞在其著作《葬經》第一次提到“風水”的概念：氣乘風則散，界水則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謂之風水[1]。

風水所蘊含的實際價值在于其生氣理論中的生命為核心的觀點，其自產生以來慢慢形成一整套以生命為核心的天理、禮制到人文風尚的理論體系[2]。風水模式并不是專門針對城市的理論，但是由于風水理論具有高度概括性與適應性的特點，它實際上深深地影響著中國古代城鎮的特色。

下面筆者就從“風水觀念下的古代城鎮選址”“風水觀念下的古代城鎮空間”“風水觀點對當前城市建設實際意義”等方面，論述風水思想在古代城鎮營建中的應用和對當前城市的意義。

1 風水觀念下的古代城鎮選址

古代中國早已認識到區域位置是城市選址的重要影響因素。在商周時期，“擇中觀”“體國經野”等城市選址的思想就被提出，重視從宏觀上去把握城鎮的選址。晉朝郭璞提出風水理論，以其獨特的生氣觀點，為古代城鎮選址提供全新的視野和方法，中國古代城鎮選址逐漸形成一套完善且操作性極強的理論方法體系。縱觀古代城鎮的分布規律，明顯有三種思想對其產生重大影響。

1.1 擇中觀與體國經野

所謂“擇中觀”，其認為古代城城鎮作為一方政治、經濟、軍事的中心，應當處于適中的位置。荀子提出：“王者必居天下之中，禮也。”居中，有利于對四方疆域的控制，同時也是自我中心意識的具體化。所謂“體國經野”是指某個區域的城市規模和大小取決于其周邊土地的肥沃程度與寬廣與否。

1.2 古代城鎮選址邊緣化傾向

山水聚合之處即是風水所說的生氣之所，在這些地方選址筑城才能有所發展和興旺[3]。從地理與地形上來講，山脈與江河交匯之處，都是不同地形的過渡地帶，我國古代城鎮的選址，往往就位于山地邊緣與江河之濱，《管子·乘馬》中所講：“凡立國都，非于大山之下，必于廣川之上”。如果從地理與地形角度看中國古代城鎮的選址，會發現很多古代城鎮都都位于山地向平原，或平原與江河湖泊的過渡地帶上，古代城鎮也往往趨向單一地形的邊緣地帶。

1.3 城鎮風水的區域梳理

對古代城鎮而言，城鎮就如山脈上結出來的果實，所謂的龍脈就是根，砂水就是枝葉，龍脈大且生氣足，才能結出大的果實（即是城鎮），也就是“地理之道，首重龍，龍者，地之氣也”這句話講出來的道理[4]。風水理論認為，“龍脈”位于青藏高原的昆侖山，由此往內地發出三條南北并列巨大的龍脈，三大龍脈就像樹干，樹干分出樹枝，樹枝再分出更小的枝椏，如此往復分形而下，而城鎮就像樹上結出的果實。綜上所述，風水理論下的城鎮選址要從所謂的“尋龍問祖”開始，從由昆侖山發出的三大干龍開始，由大到小，層層梳理，直到所謂的“結穴之處”，從而能夠使決策者從宏觀的區域范圍考量城市選址的合理性。

1.4 城市具體選址的格局考量

再從地理地形宏觀層面的大區域梳理清楚“龍脈”的走勢后，城鎮選址還要落實到具體的地理環境中去，從中觀層面用風水理論去尋找能“藏風聚氣”之所在，去判斷其周邊的環境承載力如何。

而風水中所說的山水格局，要判斷其山水聚會是否成局，需要考慮以下幾點。首先，龍脈要止歇。擁有奔騰之勢的山脈來到選址之處，山脈的前爪要有向前撐住之勢，須有靜止之象。其次，眾水要到堂。在山水相伴的情勢下，江河僅僅順山脈而流之處是不能成穴的，要想成穴，江河必須在山前橫流，逆流或者環繞，這樣龍脈（山脈）的氣脈才能停蓄。山前匯聚眾水，說明山水交合的形勢以滿足氣脈停蓄的要求，這是所謂山水成局的重要因素。最后，所謂“諸砂”也要會聚。龍脈止歇成局之處山脈止歇之處，周邊的群山必需要回望之勢，山脈附屬的支脈也要有一起停止的態勢，周邊山脈全部匯聚在選址的地方，共同構成一個藏風聚氣的微地理空間。判定山水會聚成局之后，在正式確認選址之處之前，還需要考量其周邊的格局，是否具備城鎮能夠永續發展的基本要求。首先，需要調研選址周邊環境承載力，能否滿足所建城鎮的等級及規模要求。另外，要考慮其是否能夠抵御自然災害及外部入侵。最后，還需要考慮選址能否成為水路交通重要交匯之處，滿足城市對外交聯系的需求。

2 風水觀念下的古代城鎮空間

“風水”用所謂“格局”來表達山水環境的基本特征和形勢，方便人們進行判斷及向他人解釋。所謂“格局”，即是“格”和“局”，要素為格，整體為局。接下來古代城鎮風水理論下的典型格局，以形象化的格局為主，在判斷城鎮大的選址區位后，如何規劃城鎮的自身格局形態，促使周邊山水渾然一體是接下來的重點。

2.1 山地城市與平洋城市風水格局的差異

山地結穴，以山為主，最難得的是中間名堂寬大，名堂對城市尤為重要，山地城市在取裁山水時，宜選低位立址，以得水之利，而背后靠山宜高，前面須有寬大名堂可以朝向，所以山地城市的風水格局貴在坐實朝虛、坐滿朝空。枕山面水的城市選址模式在風水看來，更適于山地、丘陵應用。

平洋風水以水為主，“平地觀水，水神旺于脈”。根據風水龍水相交原理，兩水之間必夾一山，水繞之處必是因為有地高起，因此，水從左來，龍脈也從左來；水從右來，龍脈也會從右來。兩水交合之處，就是來龍結穴之處，這是平洋地區辨龍識穴的要訣，如圖1、圖2所示。

圖1 合川古城朝迎

圖2 雅安古城朝迎立向

2.2 風水格局的控制

2.2.1 正南其北，兼取朝迎的城市立向

風水觀念下的城鎮布局，以最大化得到太陽的照射和引導周邊風水的生氣入城為重點，坐北朝南為國人共有的最佳選擇，成為城市最基本的立向。再大體面向南方的前提下，與周邊山水形成朝迎關系是風水城市布局的重點。城市風水立向之法，以取面前秀麗端莊的星官有情向我為貴，叫做迎官，同時讓背后的祿星枕托有情。

2.2.2 天心十道——對關鍵景觀控制

所謂”天心十道“，是古代風水先生用較為傳統的插杖的方法形成基準線，以此確認穴位之所在，天心十道運用到城鎮布局規劃中，就會成為城鎮南北方向的主要軸線空間，是城鎮空間格局的骨架。十字軸線在有所對景的前提下，要盡量指向山水中最秀美的地方，務必使整個格局虛實相稱，左琮而右實，右勝左殷。這樣的天心十道，就與周邊山水景色形成自然的對景與借景關系，引導城市空間格局與周邊山川景色形成控制與借用關系。縱觀中國古代城市，大多數都有兩條縱橫的十字干道。在它們控制下，城市不論是采取規整還是自由式布局，都能夠獲得很強的秩序感、中心感，取得最佳的城市對景。

2.2.3 迎山接水——城鎮道路與城門的關系

“迎山接水”的理念源自風水中吸納山川靈氣的以生命為核心的生氣觀念。在古代城鎮中，城門扮演迎接山水的角色，道路空間則扮演接引的角色。在風水觀念下城門的布局就顯得尤為重要，“城門者，關系一方之居民不可不辨，總要以迎山接水為主”[5]。城門布局首先要面向周邊山川環境中最秀美的地方，也就是所謂的“迎秀”。

3 風水觀點對當前城市建設實際意義

風水理念將城鎮選址的關注點引向城市賴以生存的周邊山水環境，其對山水的認知充滿對環境的尊重，以及對人和城市永續發展的關注。風水理論認為無論多么復雜的山水環境，只需要以生氣為核心，尋找生氣凝穴之所在，人們通過辨析山水環境中潛藏的生氣秩序，把城鎮的內在秩序與周邊山水的外在秩序相互融合，就能實現城鎮與周邊山水的和諧與相融。從這個意義上講，風水格局的辨析方法對于當前的山水城市、生態城市建設而言極為重要。風水格局理念對當代城市建設和發展有以下幾點現實意義：

（1）能夠幫助規劃師梳理清楚區域性山水脈絡，尤其是主要的山脈的位置與走向，對區域內生態環境維持有重大作用的區域環境要重點保護。

（2）以風水格局為出發點，能夠為城市發展提供明確的地形的規劃邊界，保護城市周邊邊緣及緩沖區域，防止城市無節制的蔓延。

（3）大的風水山川格局下，找到具有山水意義的小尺度山水骨架，作為城市景觀中重要的控制點，為城市的空間規劃和布局提供指導和參考，形成具有中國本土審美的城市空間景觀格局。

在風水觀念下進行城市空間的建設和保護，可以辨別與保護對城市永續發展有重大作用的關鍵地段和區域，重要的特色景觀得到保護，使得城市與周邊山水環境和諧共存、永續發展。風水思想蘊含的基本哲學思想反映我們民族的世界觀和宇宙觀，一些最原始本真的哲思，并不會因時代的更迭而失去價值，我們必須正視和繼承發展風水本真科學的思想和方法。只有這樣，我們的城市發展和建設才會有自己的根基和理論思想，才能為當前城市景觀規劃設計找到科學有效、符合國人心理文化需要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