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燁 夏蓮 Berlin Zhang 劉華


今年三月,甘孜州文旅局局長劉洪在快手上進行了直播首秀,一個多小時的直播中吸引了超過600萬人觀看。這位已經在甘孜州從事旅游工作長達30年的康巴漢子成為“網紅”之后,迎來了人生中最忙碌而充實的一段日子。
甘孜州的旅游業似乎沒有受到新冠肺炎疫情的顯著影響,2020年保持全年接待游客3100萬人次的背后,是劉洪局長及文旅局對于社會和行業的準確認知。在劉洪看來,以藏族居民為主的甘孜藏族自治州自然風景優美,民風淳樸善良,在這片土地上孕育出的燦爛多彩、底蘊深厚的康巴文化得到了完好的傳承。
“互聯網新模式讓全國人民一夜之間重新認識了甘孜州,我一直關注新技術發展方向,也很關注快手等新媒體帶來的新影響。”
在當地人過往的認知中,城鎮的旅游推廣不過是找一個像樣的場所,召集十幾家旅行社和供應商,再請來當地有影響力的媒體宣傳一番,似乎僅通過容納一兩百人的發布廳就可以將信息傳遞出去。
但丁真的“爆紅”和直播模式的出現徹底改變了人們的看法。“能和全國幾百萬人面對面直接交流是我今年最高興的事之一。我希望通過新的方式把甘孜州的大美風光傳遞給更多的人。”劉洪局長覺得這樣的轉變正帶來巨大的紅利,也正是這些思維方式的轉變讓他和同事們有了底氣,“大自然賦予了我們這么多絕美的景致,就看我們怎么利用好了”。
從今年起,甘孜州文旅局將繼續量身為18個縣的出租車和大巴駕駛員,以及酒店、民宿和休閑娛樂產業的服務人員提供技能培訓,并與市場監管、衛生健康等部門嚴格上崗資格審批,力爭做到人人具備政府認證的上崗資格和能力。在旅游活動和線路方面,甘孜州將會推出“環貢嘎山 100公里挑戰賽”、康定情歌節,以及以觀花、觀鳥、登山、漂流等為主題的100條精品線路和100個最受游客歡迎的景點。下半年,“四川· 甘孜”山地旅游節將會如期而至,而德格縣康巴文化博覽園開園將會集中呈現甘孜州厚重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和民間手工藝文化。
甘孜州的文化旅游產業已經迎來前所未有的爆發機遇,隨之而來的壓力也擺在了面前。基礎設施建設是否可以完全跟上,酒店、民宿、餐飲等的質量標準及服務水平能否逐步得到提高,娛樂和文化項目的可選性能不能更豐富一些,這些都是劉洪局長和甘孜州整個旅游行業即將面臨的新挑戰。面對四方游客,每一位一線從業者都將成為甘孜州旅游業的窗口和代表,為游客提供安全、舒適的出游環境和真誠的專業服務,是對所有來甘孜的游客最好的回饋。
2020年,甘孜州迎來了旅游業歷史上最好的一年。這一刻在劉洪心中已經被期待了許久,他知道一切才剛剛開始。

3月初,維京游輪和招商蛇口合資運營的“維京太陽號”正式入境靠泊深圳蛇口郵輪母港,它將被更名并成為首艘入籍中國的高端遠洋郵,將航線從歐洲帶到中國大陸極具挑戰。歷時8天,至少串起4個不同的港口城市,諸多地理資源從未被開發,維京在中國如何進行品牌文化的傳承與創新,陳煒蕓和她的團隊一直在探索。
在陳煒蕓看來,中國人的消費理念與生活方式正在發生前所未有的轉變,而維京想打造的是融合品牌基因、北歐文化及目的地所在的中華文化的賓客體驗。“要做到這點,我們要站在中國市場的角度理解客群的需求,并以尊重中國人的方式打造和定制產品,而不是通過揣測中國與歐美文化的差異來迎合本地游客。”
想要把一條在中國大陸運營的航線做得完整且豐富,不僅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和心思研究細節,還得認同和尊重中國優秀的傳統文化。她記得去年乘船去三峽,在湖北神農架林區見到了一件讓人印象深刻的紀念品,當地的少數民族愛唱山歌,他們將歌曲錄下來,搭配一本由民間畫家作畫的小冊子,翻開就能讀到山歌背后的故事;在浙江舟山觀音文化園,陳煒蕓見到了令人震撼的觀音法界項目,將佛教造像作為建筑形態意象的觀音圣壇華美、大氣,內部呈現的蓮花、如意、飄帶等造型以手工精雕細琢,創意、設計之精美甚至不輸任何享譽世界的建筑物。
在過去的幾個月時間里,陳煒蕓和團隊精心挑選出國內130多個景點實地考察、體驗,并最終淘汰了超過一半的數量。例如在海南,他們經歷了多次不同線路的踩點之后,挖掘出一些即使去過像三亞這樣眾人熟知的目的地的賓客也會感到新鮮的體驗——包括探訪一處既有民族文化又有小資特色的黎族村莊,當即決定納入航線的升級體驗項目中。深入沿海城市及島嶼,陳煒蕓看見了太多值得被挖掘和傳遞的人文民俗,比如閩南的花磚文化、土樓建筑,海南當地村莊中的黎族文化等,“很多靈感突然閃現,好希望把這些元素都融入新產品中,想到可以和客人一同分享就很興奮。”
在此之前,陳煒蕓剛剛接到餐飲團隊打來的電話,找了兩三個月的冰激淋原材料終于有著落了,能讓中國客人在國內航線上嘗到原汁原味、新鮮現做的意大利風味冰激淋(Gelato)是件讓人開心的事。為了讓對中餐有更高期待的中國客人吃到既地道又有新意的中餐,維京團隊特意請來既懂西餐又對中餐文化頗有研究的羅朗(Michael Rosenblum)。他曾在兩任美國駐華大使的官邸擔任行政總廚兼管家,能說一口流利的中國話,因為對傳統中國菜極有興趣,走遍大江南北的村落只為了學習和傳承民間美食的傳統手工技藝。羅朗將攜手船方的主廚們,以新的視角,將目的地飲食文化中的特色菜品呈現在航線菜單中,同時,他也會成為船上特色項目“文化講堂”的嘉賓之 一。
陳煒蕓希望通過招商維京的中國海岸人文之旅,打破人們對游輪旅行的刻板印象。比起數千人、娛樂設施包羅萬象的游輪,招商維京載客量僅930的船算是中小型游輪,好處是氛圍較安靜優雅,也將以岸上行程取勝。“我們不是一味地采購地接旅行社推薦的產品,而是與他們及其他當地旅游資源——不管是旅游局團隊、電視臺旅游節目主持人,還是口述歷史學會會長,共同為賓客開發一些獨特的體驗,同時在船上提供與岸上行程相映成趣的文娛。”對細節的極致追求,是維京人做事的一貫風格,陳煒蕓始終認為,無論船上或船下,人文精神始終是目的地旅行中不可缺失的一環,“我們需要提供豐富而獨特的選擇,盡力貼近中國旅客的生活習慣,帶給客人不虛此行的旅行體驗。”

馬寅人生的上半場幾乎都在傳統地產行業打轉,拿地、開發、建設、銷售……八年前,他站在秦皇島阿那亞的沙灘上,被重新喚起一種平靜的勇氣。他留了下來,大膽按照心中理想生活的畫面,建造了一個海邊的“自留地”。8年過去了,這片海岸從鮮為人知變成名副其實的“黃金海岸”。“自留地”也成為16000人的生活烏托邦。社區居民、游客匯聚于此,追求一種“人生可以更美”的狀態。
回看當時的抉擇,馬寅說:“向前的能量不一定依靠外求,當自我與世界發生最深刻的聯系時,生命就能保持自我更新、自我成長。”阿那亞營造的正是讓每一個自我與世界發生更深刻聯系的機會。在馬寅看來,工業化的、以功能為導向的物質主義時代正在過去,當下我們正在進入一個價值多元的、以體驗和感受為核心的心靈時代。他在阿那亞客戶身上看到的是對親密關系的珍視和對文化藝術的需求。
很多人一開始是被阿那亞極具審美和標志性的公共建筑吸引的——孤獨圖書館、海邊禮堂、沙丘美術館……到來后,他們發現自己找到的是一種理想生活的樣本和歸屬感——沒有圍墻的自然、不斷上演的藝文活動、去商業化的服務……理想生活的附著物是建筑、空間、內容、社群,最終呈現出溫度和情感,情懷也最終落地。
對于其中的“核心能量”,馬寅認為是文化藝術。在阿那亞,文化藝術不是被束之高閣,而是如血液般滲入生活的肌理。從海灘上經過UCCA沙丘美術館,你總能見到好奇地向內張望展品的人,即便沒有購票入內,美好的種子想必也已經播下;在藝術中心的下沉劇場,你也能時常見到老人和孩子,他們仰望巨大的《風鈴(菱形)》,感受光影和各自的生命體驗;在不允許拍照的海邊禮堂里,人們難得地享受逃離社交網絡的片刻,只需將視線放在那條永恒的海平線上。除此之外,貫穿社區的書店、舊物館、演出空間、劇場,隨時在街角或周末的夜晚,填補你內心缺失的某一塊。馬寅相信一個社區最終會改變人的生命狀態。“從最早的產品美學,到生活美學,阿那亞正步入生命美學的階段。”
2020年年初那段時間,馬寅形容大家都像是孤島,所有人都開始重新思考生活,“我們需要安全與健康,需要彼此的關愛,還需要意義感”。他意識到阿那亞在這個時代的重要價值就是提供這種意義感與連接感,文化、藝術、彼此的支持、親密關系都是抵達“意義感”的橋梁。去年夏天,一年一度的阿那亞日落音樂節回歸,被封印已久的北方都市人群涌向黃昏的海灘,用回收塑料筐搭建的裝飾被點亮,音樂鼓點敲擊著每一個人的心和渴望,人群久違地相聚,在某一瞬間忘記這一年經歷過的沮喪。在那一刻,音樂節既成為情感的聯系,也成為精神的慰藉。
最近,馬寅又把精力投入6月開幕的首屆阿那亞戲劇節,他與孟京輝、章子怡、陳明昊共同擔任藝術總監。11天內,你將感受“一半是海水,一半是戲劇”的生活,25位導演會帶來71場次的戲劇。這是一場面向公眾的盛大戲劇派對,除了形式多樣的戲劇演出,它還將戲劇與建筑、音樂、舞蹈、生活方式等跨界融合,以戲劇的眼光,去表達對于世界的感知與思考。
“就阿那亞品牌本身來說,它會朝著美好的生活方式品牌的路徑繼續走下去。我希望阿那亞可以成為中國式美好生活方式的策源地。”馬寅說。對于所有足夠跨界、足夠創新、足夠好玩的事,馬寅都愿意嘗試。“人生由無數瞬間組成,生命美學在每時每刻的當下發生,每個瞬間都可能變成生命美學。這是我們與所有同路者共同成長、共同探索的旅程。”

相比于國內其他電影節,已經在西寧走過十年時間的FIRST青年電影展有些特殊。影展的工作人員只在電影展開幕的一個月時間內居留西寧,大多數時候,他們生活在北京。但在創始人宋文看來,西寧這座城市早就成為電影人心中的烏托邦。他記得每一個在唐道637廣場放映的夜晚、幾何書店內關于創作的熱烈討論、口福街燒烤小館里的舉杯共飲,還有土生土長的西寧人與電影產生的奇妙聯結。
剛去西寧的時候,宋文習慣直接去攔出租車,一路上和司機師傅攀談。他發現幾乎沒什么人能搞清楚“FIRST影展”是什么樣的,辦到第六、七屆的時候,很多人依然聽不懂這個英文詞匯,卻開始了解“, 從《西寧晚報》上看過消息”。直到姜文導演擔任影展的評審主席,組委會對本地城市志愿者的大量招募和青海幾所高校的大學生大批量參與進來后,整個城市對于電影有了新的認知。宋文覺得,城市影展的魅力就在其中。外來的、本地的、現代的、傳統的,自然與人文在城中流動,交流應運而生。
宋文還記得第一次去青海時遇見的人和事。在去青海湖的路上,成群的朝圣者三步一磕頭,這樣的儀式會一直持續到西藏布達拉宮前,而他前一天剛剛在西寧塔爾寺的周圍目睹了相似的壯觀場景。在青海湖沿線,更為平常的狀態似乎是不計其數的背包客,“他們大多是一個人,身邊缺少陪伴的人,卻又充滿力量,不知疲倦地行走。這種孤獨前行的狀態讓我想起許多青年電影人早期的創作生涯”。也是在那一刻,宋文心里有了答案,青年電影展應該能與這座西北古城相融、相生。
“他們的淳樸超乎我的想象,無論笑容、眼神還是語言。”李光潔說,讓他印象最深的是孩子們關于未來職業的回答,“并不是科學家、宇航員、醫生等‘標準答案,而是‘洗碗、放羊、打工等讓在場大人相視沉默的回答。”環境的閉塞限制了孩子們的想象力,李光潔意識到,他們無法想象成為自己沒有見過的人。此時,聆聽和閱讀是開闊他們眼界的重要手段。李光潔和團隊給孩子們帶來了大量的書,建立了圖書館,并在課堂上講述繪本上的故事,通過寓言故事講述道理,通過角色扮演鼓勵孩子們敢于參與和發聲。短短一堂課,李光潔帶孩子們領略了大山以外的世界,也給他們帶來了自我突破的勇氣與力量。
在麗江白沙古鎮附近的雪山腳下,一個叫Hylla Land物與嵐· 界的度假村在2020年7月顯現。這片“土地”上被精心描畫著現代審美的納西院落、渾然天成的荒野花園和森林中的“紅房子”。Hylla創始人劉曉科說,這片土地是獻給“大地的孩子”的,也就是我們的。
幾年前,第一眼看到山腳下的這塊地時,劉曉科就認定了。那一刻,過往對麗江旅游的刻板印象也不見了,因為這里開滿了木香花和薔薇,跟他小時候記憶里的氣味一模一樣。“我決定要好好做一個度假村。”
從投資和實業起家獲得成功,到2013年骨子里的熱愛蘇醒,劉曉科一步步順著熱愛的生活方式,涉足民宿、精品酒店、奢華度假村。當Hylla的樣貌一點點顯現出來時,他產生了原本沒有的渴望——做出一家能與國際奢華度假村品牌PK的民族品牌。
Hylla Land確實有一種與常規度假村不一樣的氣質。溫度和松弛感是最能概括Hylla的詞匯。棲身于雪山腳下的壩子,被舒適的現代生活所包裹,當你撫觸著浸入時光的中古家具,遙望山巒、古鎮時,呼吸便會自動放緩。Hylla Land提供的不是酒店,而是一段記憶時光,就像劉曉科初來這里時被喚醒的兒時花香。以松弛打開的心境進入,又在現代品質場景中不被打擾、不被破壞地享受自我與自然的關系,是Hylla追求的新自然主義生活體驗。
這種體驗是極其切合都市人需求的。經歷了能刻入每個人生命的2020年,Hylla Land又在此時誕生,劉曉科不可避免地思考2020年之于我們的意義。當所有人都必須面對一種不可抗力時,生活要如何繼續?最終,他的答案不是悲情,也不是焦慮,而是“觸發我們再次想象生活”——我對生活是否滿意?如何與家人、朋友相處?每個人都在問自己的內心。
“在互通互達、工作與生活便捷的社會環境中,人的良好生活狀態應該是‘切換,而不是‘逃離。都市與自然各有其好,定期去切換生活,人才可以保持飽滿的狀態。”劉曉科說。他拒絕焦慮,也不認可“逃離北上廣”,所以有了如此松弛的Hylla。
回歸本源,Hylla“自然而然”的開發理念被劉曉科描繪為“生長”,所有東西都是在Hylla這片土地上自然而然長出來的,而不是在規劃圖紙上預設好的。一個充滿熱忱的人想在Hylla做成一件事,這件事就可能會發生。比如落在草地上的“紅房子”(落云自然體驗中心)、即將動工的森林里的古書圖書館,都是主理人在Hylla的土地上傾注熱愛的結果。“如果人對一件事付出了感情和想象,它一定是一個好東西。”劉曉科并不迷戀大師或者IP,而是兼收并蓄集體智慧。每個人把自己的想法種到Hylla的土壤里,長成一棵樹,或開出一朵花,最終聚集成Hylla的氣場。
這種“自然而然”也包括他對待自然的態度。動工前, 近1000棵樹都用衛星定位標記下來,所有建筑都在為樹和溪流退讓。酒店原本規劃有7個院子,為了一棵大樹,最終只建了6個。在畫圖的時候,就先為溪流退讓了15米左右,然后才構建。“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絕不是在自然里蓋一座房子那么簡單。從建筑和內容設計上,我們都為自然退讓。一方面,要放大自然帶來的能量場;另一方面,要具備現代生活所要的舒適。這是希望項目最終呈現的氣質。”
Hylla就是從“住”的原點出發,去展開對生活的整體想象的。你可以關上門,透過窗,安靜地與雪山對話;可以聆聽從老唱機流出的時光的 “ 吱吱啦啦”;也可以腳踩泥土,在草地上奔跑,鉆進林子里采菌子。我們可以歡聚,可以孤獨,“向內生長,向外生活”。與劉曉科再提及“酒店”時,我們已經在談論一種全新的當代審美生活秩序樣本,而這已無關乎是否“重新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