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 瀟,續伊特
(吉林大學 東北亞研究中心,吉林 長春 130012)
伴隨著我國城鎮化進程的進一步加快,人口流動已進入了歷史調整期,一些問題日漸凸顯并出現新的特征。國家衛健委發布的《中國流動人口發展報告(2018)》指出未來流動人口的主要聚居區將以珠三角、長三角、京津冀、長江中游和成渝城市群為主。部分新生代流動人口已開始將流動目的地選定為天津等“新一線”城市。資料顯示,我國流動人口總量在2011-2014 年呈現持續增長態勢,由2011年的2.30億人增長至2014年的2.53億人,但自2015年開始流動人口總量開始出現緩慢下降現象,截至2017年底流動人口數量已持續三年呈下降趨勢,年均下降284萬人,北京等國內超大城市的流動人口更是出現明顯的下降情況。北京市委黨校和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聯合發布的《北京人口藍皮書:北京人口發展研究報告(2018)》中指出,2017 年北京市流動人口數量同比去年下降13.2 萬人。2017年上海市外來常住人口流失7.25萬。因此,研究我國超大城市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及其主要影響因素,對我國超大城市人口規模調控、人口結構調整以及建設人口均衡性社會具有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意義。
基于此,本文聚焦超大城市的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依據近年國內城市流動人口監測數據,運用二元Logistic 模型對北京、上海、天津的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進行實證分析,同時,也對“老一線”城市和“新一線”城市的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進行對比,以期發現國內超大城市間流動人口居留意愿的異同及影響機制,為國家未來制定進一步調控超大城市流動人口政策提供一定的參考依據。
近年來,隨著北京、上海等超大城市人口“天花板”的劃定,國內一線城市流動人口數量出現下滑趨勢,北京由于非首都功能疏解政策的出臺,流動人口數量已經出現明顯下降。上海由于“引進人才”的藍印戶口、居住證、工作證制度、就業證制度和綜合保險政策等使外地人進入上海的難度不斷增加。與此同時,以天津為代表的“新一線”城市則紛紛開始制定人才引進政策,吸引流動人口落戶本地工作并定居。目前,學界對于流動人口的研究不斷深入,學者們分別從居留意愿的影響因素、流動主體、流動目的地以及城市融入因素四個方面對流動人口開展學術研究。
居留意愿影響因素是流動人口是否長期居留的主要作用指標。楊雪等通過控制月收入、住房支出等變量,發現收入水平會使流動人口的居留意愿發生分化。[1]張華初等依據2012 年廣州市流動人口動態監測數據分析了融入意愿、社區活動、主觀幸福感等因素,得出積極參加社區活動,具備良好的社區人際關系以及從主觀上接受、喜歡并融入當地生活,有助于提高流動人口的長期居留意愿的產生。[2]
流動主體的個人特征會對長期居留決策產生直接的影響。于瀟等將廣東城市內“90 后”流動人口作為研究對象,發現“90 后”部分青年懷揣“重經歷,闖天下”的理想時并不確定自身在某地的居留愿望,同時受教育程度、婚姻狀況以及職業身份等因素均對該部分流動人口產生顯著影響。[3]扈新強將流動人口進行新、老兩代劃分,通過對個體、經濟實體、家庭等分析研究后發現老生代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普遍高于新生代流動人口,而性別、受教育程度和居住環境等因素會造成新、老兩代流動人口的居留意愿產生差異,其中,家庭成員的陪伴是新、老兩代流動人口能否在本地安居的關鍵所在。[4]
流動目的地是流動人口穩定在棲息地并創造長效價值的重要影響因素。劉冉等通過2015年北京流動人口動態監測數據進行分析,發現受教育程度低、家人未隨遷、進京時間短、就業單位和收入不穩定等因素直接影響居留意愿。同時發現居住在城郊接合部的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明顯低于居住在主城區的流動人口。[5]楊東亮將東北流出人口作為研究對象,發現東北高學歷人口、非農戶籍人口流失嚴重,為雇主身份的流動人口則具有強烈的遷入地長期居留意愿。[6]盧小君等在研究中發現大連市流動人口的社會融合度偏低,月收入水平、隨遷家庭結構以及居留時間等因素均對居留意愿產生顯著影響。[7]
城市融入因素是影響流動人口在本地長期居留的主要因素之一。田明等以東部地區6 個城市流動人口調查問卷為基礎進行分析,發現沈陽、北京經濟融入程度較高,但制度融入和空間融入程度卻較低,青島制度融入程度較高,但經濟融入程度較低,東莞空間融入程度較高,但社會融入程度較低。[8]李輝等通過對比新老生代農民工城市歸屬感差異,發現勞動時間、住房性質、本地人歧視等因素對新生代農民工歸屬感具有顯著影響,同時新生代農民工同老一代農民工歸屬感之間存在明顯代際差異。[9]
通過對已有文獻進行梳理可知,受教育程度、收入狀況、性別、婚姻狀況、住房狀況、本地融入感、家屬是否隨遷、原生家庭意見等因素均對流動人口的長期居留意愿產生影響,而不同的流動主體以及流動目的地也會使流動人口居留意愿產生明顯差異。目前研究領域多選擇全國范圍作為研究對象或選擇傳統一線城市進行分析研究,較少從“新一線”城市和超大城市長期居留意愿影響因素的角度進行對比分析。另一方面,隨著我國經濟的持續發展,居民日常生活支出也逐漸成為影響流動人口長期居留的重要因素,目前學界對于日常生活支出是否對流動人口居留意愿有顯著影響尚未形成共識。
本文將從個體特征、人力資本特征以及經濟特征入手,對北京、上海、天津的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進行對比分析,以求分析三大城市流動人口居留意愿及影響因素的異同。
1.數據來源
本研究利用2015 年“全國流動人口動態監測數據”調查結果,對以北京、上海、天津為例的國內超大城市流動人口居留意愿的影響因素進行多維度比較和系統分析。調查采取分層次、多階段、與規模成比例的PPS方法抽樣等方式,選取北京、上海、天津在本地居住一個月及以上、非本區(縣、市)戶口的流動人口作為本次調查對象。本調查共涉及22 000個調查樣本,剔除調查對象關鍵信息缺失等無效樣本后,共獲得18 264 個有效樣本,其中,北京6 682 人,占樣本總量的36.5%;上海6 451 人,占樣本總量的35.3%;天津5 131人,占樣本總量的28.1%。調查內容包括年齡、性別、婚姻狀況、收支狀況、工作單位、工作年限、原生家庭情況等。
2.變量選取
本研究將流動人口在本地長期居留意愿作為被解釋變量,通過調查問卷中“您今后是否打算在本地長期居住(5 年以上)”作為題項進行測量并構建二分類變量。原問卷中共包含“打算”“不打算”“沒想好”三種選項設置,本文將“打算”賦值為1,“不打算”以及“沒想好”進行合并后賦值為0。
本研究將解釋變量歸類為流動人口的個體特征、人力資本特征以及經濟特征進行綜合測量。
個體特征包括年齡、性別、婚姻狀況三個變量。年齡方面,將15-19 歲年齡組賦值為1;20-29 歲年齡組賦值為2;30-39歲年齡組賦值為3;40-49歲年齡組賦值為4;50歲及以上年齡組賦值為5。性別方面,將男性賦值為1;女性賦值為2。婚姻狀況方面,未婚賦值為1;已婚、離異、喪偶合并后歸為“已婚”,變量賦值為2。
人力資本特征包括本周工作時間、本次流動時間以及受教育年限三個變量。本周工作時間為被調查者在本周時間范圍內的工作時間總量。本次流動時間為被調查者離開原戶籍所在區(縣、市)后到現居住地的總居留年份。受教育年限是將被調查者的學歷水平轉換為具體受教育年限,其中未上過學賦值為0;小學學歷賦值為6;初中學歷賦值為9;高中學歷賦值為12;大專學歷賦值為15;大學本科賦值為16;研究生及以上學歷賦值為19。
經濟特征包括上個月就業收入、每月住房支出以及每月總支出三個變量。上個月就業收入方面:將3 000 元及以下區間賦值為1;3 001-6 000 元區間賦值為2;6 001-9 000 元區間賦值為3;9 000元以上區間賦值為4。住房支出方面:將1 500 元及以下區間賦值為1;1 501-3 000 元區間賦值為2;3 001-4 500元區間賦值為3;4 500元以上區間賦值為4。月總支出方面:將3 000元及以下區間賦值為1;3 001-6 000元區間賦值為2;6 001-9 000元區間賦值為3;9 000元以上區間賦值為4。
3.樣本情況
本研究共涉及18 264 個樣本,其中北京6 682 人,上海6 451 人,天津5 131 人。表1 為各解釋變量樣本統計情況,從年齡方面看,低年齡組人數最少,占比最低,統計意義不強。國內超大城市各年齡組占比最多的是30-39歲年齡組,分別占比43.7%、40.4%及42.8%,壯年流動人口成為國內超大城市的主流。從性別角度來看,流動人口中男性比例較多,其中天津男性流動人口占比最高,為58.9%,上海其次,為57.9%,北京最低,為56.6%。從流動人口的婚姻狀況來看,已婚人口遠高于未婚人口,三大城市占比均超過80%,其中天津占比最大,為88.7%。從月收入角度來看,3 001-6 000 元收入組占比最大,其次是3 000 元及以下收入組,北京、上海9 000 元以上高收入組占比排名第三,分別為15.8%及12.2%。從本地住房支出角度可以看出,占比最大的是低于或等于1 500 元每月支出的群體。從月總支出角度來看,占比最大的群體為3 000元及以下支出組,北京、上海、天津分別占比47.3%、47.9%、66.9%,受本地消費水平影響,天津占比最大,北京占比最低。受教育年限是衡量當地流動人口文化程度水平的主要指標之一,從表1 中數據可以看出,北京、上海、天津的平均受教育程度以初中和高中為主,分別為11.6年、10.67年以及9.71年,其中北京流動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最高,上海、天津相對較低。從周工作時間來看,北京周工作時長最短,為46.94 小時;上海次之,為48.5 小時;天津周工作時長最長,為51.34小時,天津相較北京流動人口每周約多工作4.4小時。從流動時間來看,北京流動人口平均流動時間最少,為6.16年,上海流動時間最多,為10.77年。數據說明流動人口流動的時間越長,其工作經驗越豐富,收入也在不斷增加,長期居留意愿愈強烈,上海平均流動時間最多,這與上海的流動人口的長期居留意愿最強是一致的。

表1 分變量描述性統計
通過表2 數據可以發現以北京、上海、天津為例的國內超大城市流動人口居留意愿具有一定程度的差異。從性別角度來看,北京、上海的男性流動人口的長期居留意愿均高于女性,分別高出1.3和0.6個百分點,而天津則呈現出相反趨勢,男性流動人口的長期居留意愿低于女性2.7個百分點,女性的居留意愿明顯強于男性,這與以往全國流動人口居留意愿的研究相似。不同年齡組流動人口的居留意愿差異主要出現在20-29 歲年齡組,該年齡組中北京、天津計劃長期居留的流動人口比例均不超過50%,青年流動人口由于工作、收入、交通等原因對現居住城市的長期居留意愿較弱,而上海的青年流動人口則顯示出較強的居留意愿,有55.2%的調查對象選擇長期居留。研究還發現隨著年齡組的不斷提升,流動人口的居留意愿呈逐漸增強態勢,在40-49 歲年齡組達到頂點,北京、上海及天津分別有74%、72.5%以及65.8%的流動人口打算長期居留,留城意愿明顯強于其他年齡組,而50歲及以上年齡組人口居留意愿則顯著下降,天津下降幅度最大,與上一個年齡組同比下降11.6 個百分點。從婚姻狀態看,已婚流動人口居留意愿明顯強于未婚流動人口,而在未婚流動人口中,北京、天津的留城意愿分別為44.9%和46.5%,遠低于上海55.4%的居留意愿。
收入水平是衡量流動人口經濟狀況最常見的指標之一。表2 顯示國內超大城市人口居留意愿隨月收入水平提升而逐漸增強,北京、上海及天津超過9 000元收入的高收入人群的居留意愿分別達到84.9%、89.4%、81.5%,說明收入水平的提高對流動人口的居留信心起到了正向促進作用。

表2 流動人口居留意愿統計(%)
為進一步研究經濟狀況對流動人口居留意愿的動態影響,文章分別從北京、天津、上海的本地住房支出以及本地月總支出入手進行探究,從兩項指標的相關分析來看,伴隨著本地住房支出以及月總支出的提升,流動人口的居留意愿不斷增強,分別在超過4 500 元以及超過9 000 元的臨界點時達到最大值,但天津的流動人口居留意愿增長趨勢與北京、上海相比略有差異,在3 001-4 500元住房支出區間中,有91.7%的流動人口打算在本地長期居住,達到居留意愿的最高值,隨后流動人口居留意愿隨著住房支出的逐漸提升而產生下降趨勢。此外,在月總支出的相關分析中也出現相同結果,月總支出在6 001-9 000 元區間中,天津有83.6%的流動人口做出留城打算,但隨著總支出的進一步提升,本地居留意愿開始下降,在超過9 000 元的高支出群體內,居留意愿下降至79.2%,下降了4.4個百分點。
通過對性別、年齡、婚姻狀況等變量與長期居留意愿進行交互分析,數據顯示各變量間與國內超大城市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存在密切關聯,因此,本文采用二分類Logistic回歸模型對各變量的影響機制進行進一步實證分析。該分析將長期居留意愿分為打算長期居住以及不打算長期居住兩種情況,分別賦值為“1”和“0”,同時將其余變量一同納入模型中,得到各變量對北京、上海、天津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的二分類Logistic 回歸分析結果,具體處理結果見表3,模型綜合考察了個體特征、人力資本特征以及經濟特征對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的影響,下面對表3 模型回歸結果進行簡要分析。

表3 長期居留意愿影響因素的回歸結果
個體特征包括年齡、性別、婚姻狀況三個變量。年齡方面,以50歲及以上年齡組作為參照,多數年齡組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其中北京20-29歲年齡組在10%顯著性水平上顯著,模型結果顯示20-29歲年齡組長期居留意愿是50歲及以上年齡組的0.799倍,表明青年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沒有老年流動人口居留意愿強烈,這可能是由于青年流動人口工作經驗積累不足,缺乏同崗位競爭力,就職崗位不穩定,收入較低所導致。同時以天津50 歲及以上年齡組作為參照,天津30-39 歲年齡組以及40-49歲年齡組分別顯示出較強的長期居留意愿,30-39歲年齡組居留意愿為參照組的1.309倍,40-49歲年齡組居留意愿為參照組的1.34倍,天津相較于北京、上海仍處于發展潛力較大的城市,這兩個年齡組的人口處于事業快速上升期,他們對工作收入以及戶籍落戶具有較強的愿景。性別方面,以男性作為參照組,北京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性別對北京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沒有顯著影響。上海、天津分別通過顯著性檢驗,上海女性的長期居留意愿是男性是1.153 倍,天津女性的長期居留意愿是男性的1.122倍,女性流動人口的居留意愿比男性更加強烈,這或許是由于三大城市產業布局所導致的,女性流動人口在天津、上海可以獲得更多的職業認同感以及滿意的收入,因而居留意愿相對男性更強。婚姻方面,以未婚人口作為參照組,北京、上海、天津均通過顯著性檢驗,其中北京已婚人口居留意愿最強,是參照組的1.547 倍,上海、天津分別為1.362 倍、1.337 倍,流動人口中有配偶的人群生活相對較為穩定,因而居留意愿更為強烈。
人力資本特征包括受教育年限、周工作時間以及工作流動時間三個變量。受教育年限方面,北京、上海、天津的受教育年限對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受教育程度越高,長期居留意愿越強烈,其中,天津最為顯著,受教育水平每增加一個單位,天津流動人口居留意愿的風險發生比便會提高12.8%,高學歷人口融入城市生活理念的能力較強,市場競爭力較高,更有利于在流入地長期居住。在本周工作時間方面,北京、上海、天津均通過顯著性檢驗,但影響較小。其中北京工作時間每增加一個單位,長期居留風險發生比會增加0.7%,而上海、天津則為負向影響機制,勞動時間每增加一個單位,上海和天津的長期居留風險比分別降低0.4%及0.7%。對于青年流動人口而言,北京是一個承載北京夢的城市,“北漂”為了獲得更好的薪資待遇以及職業發展,他們會適當減少自身體驗城市生活的空余時間用于工作,自愿或被動加班成為這部分人群獲得留京機會的主要途徑,因而在北京的工作時間越長,長期居留意愿越強烈。本次工作流動時間中,北京、上海、天津的流動時間均對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工作流動時間越長,長期居留意愿越強烈,其中天津影響最為顯著,流動時間每增加一年,長期居留意愿發生比便會提高15.8%,北京次之,流動時間每增長一年,長期居留意愿發生比提高12.4%,上海最低,居留意愿發生比提升僅為9.2%。
經濟特征包括上個月就業收入、每月住房支出以及每月總支出三個變量。上個月就業收入方面,以收入大于9 000 元區間作為參照組。北京、上海多數收入組均通過顯著性檢驗,通過模型結果可以發現,北京低收入組(收入小于等于3 000 元)長期居留意愿是高收入組(收入大于9 000 元)的0.711 倍,而上海同收入組數據為0.451 倍;北京中高收入組(收入在3 001-6 000 元之間)長期居留意愿為高收入組的0.718 倍,而上海同收入組數據為0.562 倍。由此可以看出隨著收入水平的上升,北京、上海的流動人口居留意愿也在逐步增強并且呈現出穩定上升的趨勢。流動人口從農村或中小城市向外流出,多以追求高收入作為遷移目的,收入水平的提高可以帶來流動人口生活條件的改善以及子女接受更好教育的機會,進而影響流動人口的長期居留愿望。隨著低收入人群的勞動技能逐漸提高,崗位競爭力逐漸增強,這部分群體逐漸在勞動力市場中獲得更高薪資水平的職位,同時工作穩定性也逐漸改善,城市生活風險進一步被降低,也增強了這部分群體的居留意愿。從模型結果中也可以看到,天津沒有收入組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就業收入對天津流動人口沒有顯著影響,但從發生比來看,各收入組長期居留意愿均隨收入水平的增長而不斷增強,符合同規模城市發展規律。在本地住房支出方面,以大于4 500元作為參照組,多數支出區間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其中上海、天津的中高支出組(支出在3 001-4 500元之間)分別在5%以及10%顯著性水平上顯著,上海的中高支出組長期居留意愿是高支出組(支出大于4 500元)的0.403倍,而天津的中高支出組長期居留意愿為高支出組的3.314 倍,同支出組數據居留意愿差距較大,雖然多數支出組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但從發生比來看,北京、上海、天津的波動趨勢均不相同,具體原因也有待于后續研究繼續探索。從本地月總支出來看,以大于9 000元支出組作為參照組,多數支出組均通過顯著性檢驗,其中低支出組(支出小于等于3 000 元)中上海的長期居留意愿最低,為高支出組(支出大于9 000 元)的0.208 倍,天津的長期居留意愿最高,為高支出組的0.512倍。北京的長期居留意愿居中,為高支出組的0.314倍,低支出人群相較高支出人群長期居留意愿較差,這或許因為低支出群體多從事專業技能較低、工作穩定性差的行業,收入相較其他群體較差。流動人口的各項支出高低直接決定該家庭流動人口的生活水平,流動人口月總支出越多,生活所需收入就越多,薪資收入越高,可以提升的生活水準的空間也越大,本地居留意愿越強烈。在中等支出組中(支出在3 001-6 000 元之間),北京、上海的中等支出組分別相較低支出組的居留意愿風險比上升了0.273 倍及0.16 倍,上升幅度較大,而中高支出組(支出在6 001-9 000元之間)北京雖然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但從發生比來看仍有較大幅度的上升,同時,上海的中高支出組相較中等支出組居留意愿風險比上升了0.276 倍,由此可見,在國內超大城市中月總支出的提高會增強流動人口的長期居留意愿。
本文通過2015 年流動人口動態監測數據,利用二元Logistic 模型對北京、上海、天津的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與社會經濟特征進行了論證分析,研究發現作為國內超大城市代表的三大城市間各變量的影響機制存在一定差異,個體特征、人力資本特征以及經濟特征分別從不同方面影響著本地流動人口的長期居留意愿,具體結論如下:
北京方面,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受其婚姻狀況和本周工作時長雙重影響。婚姻狀況對北京市流動人口居留意愿具有顯著正向影響,相較未婚流動人口而言,已婚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更強且明顯高于上海、天津同組數據。工作時長對北京市流動人口居留意愿具有顯著正向影響機制,即工作時間越長,流動人口居留意愿越強,與全國其他城市影響機制產生明顯差異。建議政府部門應從北京市實際情況入手制定相應政策,針對本市已婚流動人口適當調整戶籍政策,為高新產業從業人員、高學歷人才以及醫療人員、高級技工等一線人員降低落戶門檻,使這部分流動人口能夠更穩定地在北京就業生活,從而將長期居留意愿轉化為產業轉型升級的原動力。此外,政府應以限制加班時長作為產業改革突破口,從法律層面完善流動人口勞動時間的法律法規,鼓勵企業減少工作時長,并采取引用科學管理理念以及購置高新設備等方式提高勞動效率,優化企業經營模式,將良性工作時長與流動人口居留意愿重新接軌,實現產業轉型升級以及地方經濟高質量發展。
上海方面,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受其性別和收支水平雙重正向影響。研究發現性別對上海市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有顯著正向影響作用,女性流動人口相較男性而言更傾向于在上海長期居留。收支水平對上海市流動人口居留意愿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作用,但作用效果相較北京、天津而言更小。建議政府相關部門應繼續秉持平等開放的“上海精神”,利用地方經濟區位優勢,擴大人才引入途徑,吸引更多女性人口前往上海工作落戶,同時,政府應采取雙軌制優化流動人口收支水平,一方面對高收支流動人口群體提供更加便利的入學、就醫等保障,簡化戶籍申請流程,降低落戶積分標準,將高端流動人口居留意愿轉化為本地人力資本儲備,為城市綜合素質提升打下堅實的人才基礎;另一方面政府應著重關注低收支流動人口,按工種差異提高低收支流動人口的務工收入,適度增加廉租房、公租房等公共事業建設,確保低收支流動人口在上海實現體面勞動以及價值體現,進而幫助上海增強勞動力社會化和再生產的能力,實現縮小社會貧富差距的目的,保持上海的穩定發展。
天津方面,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受其受教育年限和流動時間雙重正向影響。隨著天津市流動人口受教育年限以及流動時間的增加,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也越來越強。建議政府應針對高學歷人口制定相應補償制度,為具有一定購買能力的高學歷人才提供適度的住房補貼,鼓勵該部分人群購買城市住房,進而實現居有所安,為天津的進一步繁榮提供人才支撐,同時,還應針對低學歷流動人口提供崗位技能培訓平臺,拓寬個人進修渠道,提高該部分人群長期居留意愿。此外,政府應針對流動時間較長的流動人口開辟綠色落戶渠道,簡化落戶經辦流程,降低落戶積分標準,通過戶籍政策手段調整并提升流動人口的市民化融入能力。
由于各地經濟狀況、產業分布、教育布局、地理環境等因素,北京、上海、天津的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存在著一定差異,但也存在部分相同之處。首先,我國超大城市流動人口年齡狀況對長期居留意愿影響顯著性較差,各年齡段分布對流動人口的居留意愿影響較低;其次,性別因素對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影響顯著性較弱;最后,住房支出等因素對以北京、上海、天津為例的超大城市影響顯著性較低。建議未來政府應從以上幾方面入手,針對本地實際情況制定相應政策法規,為流動人口提升城市歸屬感,增強社會融入度,進而促進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的提升,以推進經濟轉型和社會經濟的高質量發展。
本文從年齡、性別、受教育年限、就業收入、住房支出等多個因素入手,通過定量研究的方法對北京、上海、天津的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進行了分析,然而在研究的過程中仍然感受到對于超大城市長期居留意愿的相關研究有待于進一步深化。首先,天津市作為國內“新一線”城市的代表,經濟收入因素對本地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的影響效果較小,其深層次的原因仍需要進一步探究。其次,北京市的工作時長與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呈現顯著正向影響,與國內其他城市產生明顯差異,造成這種現象的影響因素是多方面的,究竟是何種主要因素導致了顯著性變化,其包含的影響機制如何運作,仍有待于深入研究。最后,住房支出對于國內超大城市的影響顯著性較差且各自城市之間的波動趨勢皆有所差異,該現象的影響因素仍有待于展開進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