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托海不是海

一

一首流行歌曲《可可托海的牧羊人》，成為我完成這篇文章的動因。不知是可可托海有吸引力還是歌曲有吸引力，反正這篇文章完成了。去過新疆許多次釆訪和游玩，許多地方值得好好寫，但一直沒有靜心寫。

2015年10月中旬，我們一行四人從烏魯木齊東出發，往北疆可可托海所屬富蘊縣方向，過天山北邊，再經一望無際的古爾班通古沙漠和準噶爾盆地中間穿越沙漠公路，一路享受大漠的空曠與壯美，路上車輛稀少，天空高遠而清澈。抵達富蘊縣時，已是傍晚，五彩斑斕的晚霞從阿勒泰群山山脈濃濃噴射，如同天與地是在一起的，美麗極了。富蘊縣地處新疆北部，阿勒泰地區東端，處于流經三國的額爾齊斯河上游。早在漢代時期為匈奴屬地，隋唐時期屬西突厥，元代屬地較大，為蒙古諸王禪封地域。

可可托海鎮在富蘊縣城下東北方向48公里的阿爾泰山脈間，額爾齊斯河從鎮中穿流而過，經可可托海國家地質公園全程流過，占地面積788平方公里。地質公園不遠，全球地質界公認的“天然地質博物館”可可托海三號礦就在那里，它是世界上最大的礦坑。有人稱它形像羅馬時期的角斗場。據資料稱，在天坑深處，產生過許多人與自然抗爭的故事，并在上世紀60年代，三號礦的物質曾為國家償還了前蘇聯的債務。

可可托海地質博物館由額爾齊斯大峽谷、可可蘇里、伊雷木特湖、卡拉先格爾地震斷裂帶四部分組成，當時那場地震震驚世界。歷史回溯至1931年，阿爾泰地區富蘊震中心發生了一場八級地震，山崩地裂，卡拉先格爾地震斷裂帶就是那時形成的遺跡，是目前世界上罕見的地震斷裂帶之一。

據資料介紹，此次地震波及全球區域很廣，有明顯震感的區域直徑達2500公里，北京鷲峰臺和上海徐家匯臺，作為當時中國為數不多的地震觀測臺，記錄下了這次地震的震波圖形。南非開普敦、澳大利亞悉尼、加拿大渥太華、英國牛津在內的全球數百家地震臺，也記錄到了這次地震的情況，遠離震區達12000公里的南美洲圣安胡地震臺，當時記錄到長達兩個半小時的震波。

這場地震在卡拉先格爾中心留下長1500米、寬350米的壯觀塌陷區，堅硬巖層被震裂開一條寬6米、深10余米的溝槽，綿延20多公里的山體整體下滑10米，伴有垅脊、串珠狀斷陷塘、鼓包、張裂隙等地震遺跡景觀。該遺跡至今保存完整，是目前世界地震史上最壯觀、最驚人、保存最完整的地震遺跡。可可托海是在地震帶上形成的奇觀。

二

地震皆稱為地球的傷口，但地球上許多壯美的美景皆是地震形成。可可托海在晚近地質時期，以特有的地殼活動劇裂，給人類留下了豐富多彩的地質遺產。最突出的特點是地震帶上無數的自然景觀，沿斷裂帶形成了一系列寬闊的斷陷盆地和湖泊洼地，可可托海、可可蘇海，卡拉先格爾景觀，就是在斷裂帶上形成的美麗自然景觀。

嚴格意義上，可可托海不是海，而是深居內陸，離海洋非常遙遠，地震帶上一道美麗的自然景觀，是人類的海洋。因為緯度偏高，長年氣候為典型的大陸性，寒溫干旱，冬寒夏涼。夏季少雨日照長，冬季風大亦多雪，冰川風景較多。可可托海，哈薩克語的意思為“綠色的叢林”，蒙古語意為“藍色的河灣”。三者的寓義相近，所指非常美麗、自然。

額爾齊斯河在可可托海峽谷兩山之間奔流不息，水量僅次于新疆伊犁河，居中國新疆第二位。額爾齊斯河是中國唯一經可可托海流入北冰洋的河流，它從阿爾泰山西南峽谷深處發源，由喀依爾特河和庫依爾特河兩河匯合后成為額爾齊斯河，自東南向西北奔騰，一路上由喀拉額爾齊斯河、克蘭河、布爾津河、哈巴河、別列則克河等匯成，后流出中國，流入哈薩克斯坦境內齋桑湖，再向北經俄羅斯的鄂畢河，注入北冰洋，經過遙遠的奔騰，可可托海的海才同海洋有遠屬關系。河流全長4248公里，在中國境內546公里。

可可托海景區很大，需要先坐區間車，然后再步行或乘坐車輛往里走，無論怎樣，都是在峽谷下行走。十月中旬，額爾齊斯河沿岸風光多姿多彩，大峽谷道路兩旁一邊是高聳入云的花崗巖山，奇異的彩云在巨石上盤旋，一邊是川流不息的河水，兩岸生長著白樺樹、青松、胡楊和西伯利亞云杉，巨石上還生長著各種顏色茂盛的小樹。白樺林已經有了秋天的黃色，胡楊已被秋染紅，樹林五彩繽紛。初秋顏色還不是很深，新疆朋友說，再過十天半月，顏色就更深更美了。但兩岸的美，足以讓我們陶醉和留連忘返，我們禁不住跑到河床邊，在成堆的鵝卵石塊中，尋薄薄的石塊，像童年一樣，將石塊往清澈的河面上打飛漂，開心的數著多少個飛漂漂在河面上，飛在樹林的倒影中。

沿峽谷底傍河深處而行，一路風景盡收，也領略了峽谷的風。在景外我們只穿稍厚些的運動衣，越往峽谷行溫度越低，風越大，現在的一句歌詞，山谷的風在哭泣，好貼切，風不是哭泣，而是呼嘯翻滾，強烈的穿透身體，能取暖的東西及圍巾都綁在身上，臉也被凍得由紅至紫，有些僵硬，一路上不斷遇到牧馬群、牧羊群，我們跳進牛羊群，如牧羊人般的揮舞手上的枝條喊著牧羊號趕羊群。短暫的雨點和厚云上的太陽，仿佛被風擺布似的。

三

寒冷和風擋不住我們一路成為牧羊人和欣賞兩岸的風景。

野葡萄溝山間溪泉較多、森林封閉度較高，樹種也較多，景觀比較接近原始，幽靜而神秘。為牧人、養蜂人、駱駝聚集較為密聚覓食的地方。這里依舊為地震之后的特色，裸露的花崗巖山巒與石峰突兀而奇特，草地開闊，仔細觀察，發現遍地都是黑粒的植物。朋友們告訴我們，黑粒的東西是野葡萄，野葡萄溝因而得名。除了駱駝、駿馬、羊在溝中漫步覓食，聽朋友講，落日之后，會有比較兇狠的野生動物出沒，一般游客在中午之后就停止游覽，怕出意外。

我們在山峪樹林林間小路上行走，幾條小溪隨樹間小石塊路貫穿，樹林依靠溪兩邊生成，有些枝蔓落入水中隨水流動，有各色落葉被枝擋住。一路上有養蜂人，成群的羊、馬在草地上和沼澤地旁喝水吃草。在風中，我們清晰地聽到額爾齊斯河的奔流聲在不斷回響，仿佛從腳底下升起。

沿小溪水流的方向，一片開闊的水域一覽無余，這是著名的可可蘇里湖，是可可托海國家地質公園的主要景區之一。湖中茂盛的蘆葦一片片迎風搖曳，空間有無數飛鳥在飛翔。朋友們告訴我們，湖中有大小浮島20多座。

新疆本身是一個天然的多樣物種自然生存庫。湖中水生植物、陸地多樣物種豐富，也是成千上萬只天鵝、野鴨、灰鶴、紅雁鳥類的棲息地。隨鳥行走周邊，看到可可蘇里四周擁有大片金色的麥田和濕地，養馬場，金黃色的麥田隨風翻滾，駿馬一陣陣飛奔眼前，羊群在不遠處的山坡上，牧人在一旁抽著煙，好一副西域江南風情。

四

深藏于可可托海西南斷陷盆地內還有另一個伊雷木湖，哈薩克語意為“漩渦”，科學考察是富蘊大地震斷裂帶上最大的斷陷盆地。遠近觀賞，湖水皆顯得深邃而神秘。樹林環繞湖四周，在湖的平原地，同樣是大片麥田遼闊，零零散散的村莊、房屋鑲嵌麥田其中，游動的人，配上多彩的樹林像是動感的畫。有些倒影在水中，天上人間，美景重疊相連。登峰俯視，極目縱橫，湖水深藍如寶石，同黃色的麥田和湖濱草地、湖灣相連，美哉如夢。人與美景融為一體，令人陶醉，完全忘了凜冽寒風還在肆虐。

神鐘山是許多游人駐步的地方，抬頭望去最高峰阿米爾薩拉果然像一口巨大的神鐘立在天空。彩云繞石而過，山峰千姿百態，阿米爾薩拉峰據稱為阿爾泰山脈之最。阿米爾薩拉鐵橋掛滿各種紅色繩緞，那是來自全世界人的祈福。獨自站在阿米爾薩拉橋，大峽谷里的風更凜冽，風貼周身。

由于風我們沒有登上山頂，留點遺憾下次再來。登上的朋友告訴我們，極目遠望，斷裂帶的額爾齊斯大峽谷像翡翠一樣在巨石間穿梭，繞過鐘山腳下，是難見的人間美景。

我們走下橋下深處河岸，翻滾的河水已由藍水轉換為白水，科學解釋白水由冰川融化而至，我們在成串的大石頭的河中跳躍。這里的石頭不像南方的水邊石頭，有青苔、光滑，而是堅硬、糙中又光滑，基本保持原始的感覺。

在這道地球美麗的傷口上，最高處的牧人自豪地揚著長長的鞭，臉上洋溢著善良的笑，從橋上穿過。可可托海的牧羊人，的確是可可托海行徑在山川中的一道道移動風景，一路不斷。

五

寫好前頭的文字，我禁不住哼唱《可可托海的牧羊人》的歌曲。比起滄海桑田巨變，比起愛情的悲歡聚散，人類發生的牧羊人的故事、釆礦故事，發生的繁星如海的故事，只不過是滄海一粟。在新疆，美景太多，許多美景，只會眷念，無法憂傷。

我甚至在瞬間萌發了一個計劃，等下一次再去伊犁、再去空中草原拉那提時，我一定要在草原撩開一個個氈房，邊唱歌，邊找找那位從可可托海嫁到伊犁的人，是否還在拉那提。可可托海好美，何必讓牧羊人憂傷？有時間，回海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