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永龍
小心褪下世襲的色彩,在浴室深處
你對自己上下其手
顯影的相片黑白無定,鏡子也有世故的臉龐
借由故事的泡沫反復裂變
從繁復的織物中抽身而退,疑問最終化為徹骨的冰涼:
難道是流水造就了彼此的靈魂 ?
(“你忽然想起多年前,在母親腹內
駕船出走,被迫游歷世界的邊緣——”)
記憶的裂痕也隨天空閃現,時間的掌紋
暗藏遠古的風暴
霧散之后,我們競相射落四顆并排的落日
不濟的心腸便又添下了新熱
烏云的重組更需時令的勇氣,返家的魚群
越過蜿蜒的人行天橋
頭頂上,車流充塞著夏季躁亂的音階
你摟著她呆立在路邊,為了觀摩一枚月亮的出廠
花掉整整五分鐘
據說還因為想讓太陽曬到屁股,特地租下向東的居室
理想主義的傍晚——
窗臺的蔥蒜和花草先后瘋長,往往是到了半夜
被子因為屋內的燥熱彈向星空的兩邊
而你會忽然在自己胖過又胖的腰上,發現她
緊緊貼住的手臂
才體悟,疲倦在夢中也警惕著四周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