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嘉穎
互聯網環境下,人們的言論達到空前的自由,每個人都可以在網絡上依據信息發表自身對某些事件或者公共事物的看法。尤其是微信、微博、抖音、快手等社交媒體平臺的出現,使人們獲取信息、發表內容、與人交流,形成意見氣候的途徑方式越來越多樣化,社交媒體平臺也逐漸成為輿論表達的集散地。傳統媒體時代,公眾的輿論經由報紙、廣播、電視等傳統媒體途徑反映出來,官方的輿論引導占據主導地位。然而,社交媒體時代的輿論在傳播渠道、內容層面、現象層面都發生了改變,官方的輿論引導面臨巨大挑戰。因此,了解社交媒體時代的輿論特點,有助于更好地了解輿論的發展動態,把握正確的輿論方向,及時引導網絡輿論,營造清朗的網絡空間。
社交媒體平臺能夠為用戶提供多元的意見表達渠道和表達方式,同時由于社交媒體平臺具有及時性、互動性、網狀化等特性,人們能夠通過社交媒體平臺對議題進行實時討論和意見交換,輿論傳播的互動性極大增強。例如在微信平臺,用戶不僅可以通過朋友圈、微信群發表自己的看法,與擁有共同想法或其他想法的用戶進行交流,還可以通過公開的微信公眾號平臺發表意見看法,擴大自身意見的影響力,與更多用戶形成共鳴,從而形成民意。正如“996·ICU”話題經由公眾號平臺發酵,引發眾多網民的討論。不僅有自媒體、官方媒體發表評論文章,還有騰訊、阿里等互聯網公司高管公開表達自身對“996”的看法,同時普通民眾也根據自身體驗和掌握的信息對某些觀點進行附和與駁斥,引發“996”話題的大討論,形成強大的輿論場。
渠道的多元化造就了輿論表達方式的多元化,輿論的表現方式不局限于圖文,還包括視頻、H5、直播等新方式。在新冠肺炎疫情肆虐期間,自媒體、官方媒體、個人通過不同類型的社交媒體平臺發表自身對于疫情期間事物的看法。例如央視新聞開啟“火神山”“雷神山”醫院建設的24小時不間斷直播,4000多萬群眾通過直播間,實時對直播內容進行反饋,對“火神山”“雷神山”的建設發表意見與看法,展現了輿論表達的新方式。
相較于傳統媒體時代,社交媒體時代中人們的話語權得到增強,更多的媒體與個人成為信息的來源,他們可以將有效信息快捷、方便、及時、有效地在平臺上進行傳播,社交媒體平臺成為用戶獲取事件信息和真相的主要渠道之一。但是伴隨著真相而來的還有鋪天蓋地的無效信息與謠言。由于用戶的媒介素養不一,一些用戶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成為謠言的傳播者,并通過其人際網絡關系不斷發散謠言,形成一傳十、十傳百的情況。不同的人群根據其掌握真相與謠言的不同,發表自身的看法與意見,從而形成多種聲音的輿論,極易引發撕裂,甚至造成嚴重的后果。
在江歌案件中,當事件調查仍未明朗之時,許多關于劉鑫與陳世峰的小道消息以及謠言在社交媒體平臺上傳播,使公眾把注意力轉移到劉鑫與陳世峰身上,對其進行謾罵、人身攻擊以及網絡暴力。顯然,公眾的感性情緒凌駕于理性之上,且這些激憤的情緒經由社交媒體平臺的發酵、網絡意見領袖的推波助瀾后形成共鳴,使輿論出現“一邊倒”的情況。后真相視域下,事實真相變得不再重要,人們只會在冗雜的信息中堅信自己所感受到的“情緒”而發表自身的意見。在公共衛生突發事件中,這種輿論撕裂也隨處可見。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間,一些不法商家和投機分子,為了獲取利益散播謠言。由于對疫情的恐慌和無知,一些群眾相信并傳播這些謠言,加速了它們的擴散和影響力,使輿論場中出現真相與謠言并存、辟謠與造謠相互交織的場景,使對應情況下的網絡輿論真假難辨、相互撕裂。
麥克盧漢把人類社會的傳播歷史分成“部落化時代”“去部落化時代”以及“重返部落化時代”。其中“重返部落化時代”即所謂的電子媒介時代,電子媒介把人類從時間和空間上隨時隨地連接起來,生活在地球的人類可以通過電子媒介進行信息的及時傳送,溝通的邊界正在消失。社交媒體平臺的出現更是加速了人類的交流與聚合,不斷結識的個人組成一個個新的部落,又在去中心化中消失殆盡。隨著大數據和算法技術的運用,人類接觸的信息與人群卻又被禁錮在某個圈層中。正如尼葛洛龐帝指出的那樣,大眾傳媒的覆蓋面既越來越大,同時又越來越小。互聯網的去中心化結構雖然一定程度上賦予了個人更大的話語權力,但是個人總會根據他們的愛好興趣、價值觀、職業層次、地緣聯系聚集在一起,形成部落化的群體。同時在這種部落中,由于大家的經歷與三觀較為一致,人們總是容易對某種事件達成一致的意見,致使輿論的圈層化形成。
皮尤報告顯示,社交媒體平臺的使用降低了人們在現實中表達看法與觀點的可能性與積極性,尤其是當自己的意見與朋友或家人相左時;同時,使用社交媒體平臺時間越長的人,在線下的世界里表達意見的意愿就越低,而且隨著部落化傳播的進一步演化,人們身邊只有與自己觀念看法相似的人,從而形成部落內的觀點一致、部落外觀點分裂的現象。這種圈層化的輿論表現形態使輿論的表達更為隱秘與后臺化,實際上形成表面“風平浪靜”、內里“暗潮洶涌”的現象,為輿論引導帶來一定的困難與阻礙。圈層化的輿論環境也會導致社會群體的撕裂。正如方方武漢日記所引發的社會輿論一樣,人們經由社交媒體對方方日記的海外出版進行評論和表達意見,并且不斷在持有共同意見人群的支持下強化自身觀點,形成輿論。事實上,這種圈層化的表達已成為桑斯坦所言的“信息繭房”,人們在惺惺相惜中筑起群體的城堡,極端化與情緒化的表達在“圍城”中不斷回蕩,形成“回音室效應”,推動人們走向群體極化。并且在算法技術的推薦下,人們會不斷接受來自同一觀點的信息,堅定不移地相信自己認知的正確性,形成極具欺騙性的“虛擬輿論”氛圍,造成社會階層和群體之間的分裂。
社交媒體平臺的輿論還具有解構化的特點。人們在平臺上對社會事件進行戲謔表達與調侃成為常態,從而造成議題的失焦與遺忘,能夠吸引人們的往往不再是議題本身,而是由議題延伸出的娛樂創作、八卦邊角料和商業營銷。2020年五四青年節之際,B站與央視新聞共同推出獻給青年一代的演講《后浪》,引發巨大輿論。不少青年群體認為該片并不能展示真正的青年群體生活與思想,而只是展示了小資階層青年人的生活常態。人們圍繞《后浪》所展示的生活現狀、消費主義、階層問題發表意見看法,形成不同的輿論觀點。但是部分人群在社交媒體平臺對這些嚴肅的討論與《后浪》宣傳片進行解構化理解,出現玩梗鬼畜、謾罵何冰等失焦行為,以戲謔和調侃的方式解構嚴肅的討論,導致輿論偏離與娛樂化發展,反而阻礙了深度議題的進一步討論和思考。

在漫長的傳播歷史中,圖像是傳達信息的主要途徑之一。隨著互聯網技術的發展以及5G技術的應用,視頻表達成為新時代互聯網表達的常態,這也反映在輿論場中。短視頻平臺由于快捷高效、聚焦性、個性化等特點吸引眾多用戶使用,也因其使用的低門檻性使大量UGC內容存在。同時,官方媒體與專業媒體在看到短視頻的傳播高效率后,紛紛入駐平臺,事實上短視頻平臺也成為集結眾多人群的集散地,網民在此發表意見與觀點,形成輿論。杭州男子殺妻分尸案就是在短視頻平臺醞釀發酵,由此引發網友對其大量討論,并擴散到其他媒體平臺上。
由于短視頻本身的特點限制,其平臺上的輿論也呈現出不同的特點。一是視頻畫面的呈現具有沖擊力,閱讀門檻低,更容易為大眾理解,從而能夠引發網友的參與和評論欲望。二是短視頻的時長有限,限制了完整內容和細節點的呈現,也容易導致用戶對其產生誤解,從而產生不良的言論。三是大量媒體為了流量突出具有沖擊力的畫面,事實上會造成用戶的心理不適。并且由于其監管和審核難度高,大量不良言論和謠言充斥在短視頻平臺的輿論場中。
社交媒體的出現極大地改變了傳統輿論的特點,刺激了輿論的表達方式、平臺以及由此產生的效果等方面的改變。社交媒體時代的輿論更加多元化與復雜化,也間接增加了輿論引導的難度,因此了解社交媒體時代的輿論特點,客觀上有助于輿論引導策略的調整,使輿論朝正向、積極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