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壽光“百鳥朝鳳”小議

徐嘉怡

摘要：“百鳥朝鳳”這一民間綜合性文藝形式近百年來受到群眾廣泛的喜愛，它的形式多樣且獨特，主題圍繞民間故事“鴛鴦嫁老雕”展開，所以一度出現文不符題的現象，而這種現象整合當時文化背景與人們潛意識下對自由的追求。

關鍵詞：百鳥朝鳳;符號學

“百鳥朝鳳”這一名詞在現代社會的出現使人第一印象回想起的或許是民間樂曲，或是前幾年引人深思的電影。而本文中談到的“百鳥朝鳳”是集歌、舞、唱、念于一體的綜合藝術形式，雖然在申報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時將它歸類為舞蹈類，但是通過筆者深入山東省壽光市崔家村進行田野調查時發現，它形式之多樣已遠遠超出了舞蹈所包含的范圍，因此借此文對山東省壽光市崔家村的“百鳥朝鳳”作以小議。

一、壽光市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百鳥朝鳳

“百鳥朝鳳”在崔家村的流傳已近百年。清朝時期，咸豐皇帝酷愛戲曲歌舞，在朝內專設為皇帝演出的“升平署”，并廣泛的從民間收集歌舞曲藝節目，一時間掀起了一股文藝熱潮。壽光縣的崔氏家族第十世祖崔永文參加了文藝創作的行列，他取“百鳥鳴奉之王”為題，寓“百官叩拜天子”之意，借古曲“百鳥朝鳳”之名創作了這一大型文藝節目，該節目雖未能入選宮中，但卻在民間發揚壯大起來。

（一）形式

1、結構

傳統的“百鳥朝鳳”演出結構較為復雜，演出人員按照角色分為幾組后交替上場，總體來說是按照民間故事“鴛鴦嫁老雕”的敘事結構進行展開。

首先是衙役開啟的第一幕，以說唱為主，較少有舞蹈動作。第二幕是祥云，人數眾多，每人手持兩片祥云道具做出各種的道具變化。第三幕開始正式進入故事的主題，開始上場的是斑鳩與三只鴛鴦，其中一對鴛鴦相親相愛，但撇下一直鴛鴦無伴可配，于是斑鳩開始勸說落單的鴛鴦要另尋他歡，不要孤獨終身。第四幕開始老雕加入其中，斑鳩開始說合老雕與鴛鴦。第五幕鴛鴦與老雕一起共赴美好生活。第六幕所有角色共同上場，塑造一幅闔家團圓的美好景象。

2、隊形

根據資料記載，“百鳥朝鳳”應分有“街隊形”與“場隊形”兩種，但是目前以“場隊形”為主?！鞍嬴B朝鳳”中以眾祥云的隊形結構較為復雜，大致有“剪子股”、“編辮子”、“葫蘆蔓”、“夜叉探?！?、“卷云”等隊形。而在以說、唱、念為主的展現故事情節的段落便是以圍圓走為主，這樣的隊形方便角色間的交流與互動。這樣的隊形安排完全符合“形式為內容所服務”的原則。情節較少的段落是以隊形的變幻為主，劇情較多的段落便是以簡單地隊形段落突出故事情節。

（二）內容

1、角色

“百鳥朝鳳”中的主要角色以“鴛鴦”、“斑鳩”、“老雕”為主，借物喻人象征不同的含義。根據皮爾斯“三元說”中的“像似符號”概念指的是與對象的關系是相似性，“一個符號代替另一個東西，因為與之像似”1，所以我們根據鳥類與人類心性的相似性產生情感與認知上的共鳴。將“鴛鴦”、“斑鳩”、“老雕”視為符號概念，它們各自攜帶著不同的意義：“鴛鴦”在人們的認知中象征著“愛情”與“忠貞”，“斑鳩”則能說會道，“老雕”相貌較為丑陋，但是沉穩踏實。由此我們可以很自然的將符號中所攜帶的意義與頭腦中的共同意識一一相對應。

2、主題

根據上文對于角色符號所攜帶的感知意義，我們將這些符號組合在一起便碰撞出了最后想要呈現出的主題意義。能說會道的“斑鳩”勸說固執堅守“好女不嫁二夫”的“鴛鴦”，借此想要破除封建傳統在人們心靈中所限制的枷鎖，極力說合“鴛鴦”嫁于“老雕”，這里表達出的主題除了破除封建舊制對女性的不公平待遇以外，故事中對于“老雕”的人物設定也別有深意，是更加深層的涵義指向，那就是自由追求愛情，破除門第等級，追求戀愛自由、婚姻自由，即使“鴛鴦”與“老雕”不屬于同一類，相貌也相差較遠，但是從唱詞中“老雕”表達出來對“鴛鴦”的愛慕之情可以突破等級門第關系的差異，追求愛情至上。

二、關于“百鳥朝鳳”的幾點猜想與疑問

文獻資料的記載是我們獲得訊息的一手材料，但是由于它自身的局限性，在細致調查中依舊有所不能及。例如在筆者觀看過視頻資料后發現“百鳥朝鳳”是以民間故事“鴛鴦嫁老雕”為內容主題，這與“百鳥朝鳳”名稱所給人的第一印象大為不同，甚至形成了反差。慣性思維的理解下，我們通常會根據題目初識節目的內容，但是本應該被認為是主角的“鳳凰”僅僅是起到了串場的作用，但是最后卻又取代主角光環站到了大結局的中心位置，這引發了筆者對其進行大膽的猜想。

題為“百鳥朝鳳”，實為民間故事“鴛鴦嫁老雕”，這種文不對題的簡單文學錯誤實在是不應該出現在“相公”崔永文的身上，并且整個壽光縣的百姓集體“將錯就錯”一直延續到了今天。其實這或許是一種藏匿的手段，便面上是奉承皇權的統治，塑造萬民朝拜天子的和諧景象，實則是對這種等級差異的抵制。只不過限于當時封建專制的獨斷統治，借用“百鳥朝鳳”的名稱“茍活”于民眾間，而不至于被勒令禁演。事實證明，這樣的“張冠李戴”取得了成效，“百鳥朝鳳”竟延傳百年之久。

想要深入的解析“百鳥朝鳳”，必然要對其語境進行調查，“百鳥朝鳳”流傳百年之久，最初的生長環境應是封建專制下結出的果實，文藝作品雖為人民大眾所喜聞樂見，但終究逃不過為政治所服務。因此，筆者結合文本與語境的關系問題進行大膽猜想，“百鳥朝鳳”的標題應是順應時代的潮流，其中出現的“鳳凰”也僅是為了應題的一種“敷衍”，因為在讀著儒家圣賢書成長起來的文人意識中早已習慣了這種對于等級秩序的迎合，并且在封建專制環境下，“鳳凰”帶有至高無上的地位象征，迎合了統治者對于皇權感到無上光榮的社會心理。除此之外，“百鳥朝鳳”的存留于“孔孟之鄉”的齊魯大地，禮制、等級長久以來都是儒家學派人士所尊崇的法條，作為“百鳥朝鳳”創始人的崔永元身為當地“相公”，更是深受影響，所以在其潛意識之中便攜帶了對封建等級秩序的固守陳規。但是

這種封建的思想經過幾千年的衍化雖是深入文人之骨髓，但卻是不能左右時代進步的潮流，文人志士身處其中但是新的反封建意識已然萌發，在這種矛盾與沖突之中，在時代大背景依然處于封建專制的無奈之下，已萌發出先進意識的文人用一種巧妙的、掩人耳目的藝術形式進行新思想的傳播。

參考文獻

[1]羅蘭·巴特：《符號學原理》[M]北京：三聯書店，1988年

（中央民族大學舞蹈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