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發榮
有人說: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橋,這座橋承載了歷史和未來。我心目中的橋就是被嘉人敬稱為撒落在哀牢山中的“彩虹”,那一座座橫跨大大小小江河之上的橋梁,承載了多少人的夢,它執著地堅守呵護著無數往來行人的生命。
雙柏山高箐深,境內溝壑縱橫,特別是嘉的山川河流,高山峽谷那可是嘉的地標記憶。嘉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這里有山必有箐,有箐必有水。《乾隆嘉志》記載“嘉屬在山隅,非高坡即邃箐,箐必有河,非橋莫渡,橋久遇壞,壞則需修。”書中詳細記錄了境內石橋和房橋(廓橋),石甕橋三座:清岡橋、黎龍橋(即利弄)、班角橋。房橋七座:大江橋、虹竜橋、鳳翅橋、麻嘎橋、南嶺橋、界牌橋、小江橋。除此之外,在嘉的許多地方還有鋼索橋、鐵索橋、木橋、竹橋、藤橋、石拱橋和條石搭建的橋。無數的河流上有著形式多樣、大大小小的橋,就算是小溪上都會有條石橋或是用一棵木頭搭就的獨木橋,千百年來在哀牢山的廣大地區構成一幅幅美麗的風景,青山隱隱流水潺潺,把那些古老的飛虹收入炊煙裊裊的風景畫里,這幅畫我們就叫它“嘉橋博館”。
一千多年前人們在嘉這片土地上穿山過水,打通了前往東南亞的古絲綢之路。綿延萬里的南方古絲綢之路深僻幽阻,舟車不至,于是多少代勤勞智慧的嘉人披荊斬棘筑橋輔路,這才有了橫跨數條江河的橋梁,嘉不經意間成就了橋梁之鄉。在進出嘉連通楚雄、普洱、玉溪三州四縣的東西南北古道上最有名的橋梁就有弘濟橋、大江橋、三麻架橋、清岡橋、鳳翅橋、麻戛橋、利弄橋、南關橋、小江橋、虹龍橋等,還有建在禮社江上的毛鋪子鋼索橋、石羊江上的安瀾鐵索橋。
修橋渡難,讀書傳家,這是祖祖輩輩嘉人的根本。一座座橋梁昔日目送嘉書生趕考遠去,今天迎接新時代文脈歸來,離與歸的時空跨越千年,橋的那一端寫滿滄桑,橋的這一端生長希望。據雙柏地志載明朝嘉書生中就出過舉人李華、謝昱,清朝出過雙柏史上唯一的一位進士——黃金煜。
時光進入二十一世紀,隨著公路網的建成和改善,許多古代的傳統的橋梁漸漸失去了它的功能和地位,慢慢淡出了人們的視線,消磨在人們的記憶深處,而駐留在人們眼前的都是現代化的橋梁了!
橋,續寫了雙柏的歷史人文,連接了遠古,成就了未來。其間唯一的改變在于橋的材料、結構、形制,在于它承載的不僅是馬幫、商賈、路人,還有日行千里重達百噸的各型汽車,像跨越禮社江、綠汁江的數座公路大橋,在于它們可以跨越數十米寬的大江,能夠抵御百年不遇的洪水。
打小生活在嘉的我,對嘉的橋有著深深的記憶。八十年代初在嘉公社參加工作,經常下鄉,無論是往北到達與楚雄交界的布管河,還是往南到與玉溪新平交界的者竜鄉界牌村,往東到石羊江,往西到普洱景東,都要步行跨過無數的房橋、石拱橋,木橋、竹橋、藤橋、條石橋,而且每次過房橋都要在橋上乘涼歇息,觀賞周圍的自然風光。很多時候經不住清澈蔚藍溪水的誘惑,與同行的伙伴卷起褲腳沖進河里,抄起水讓它從頭淋下,再喝上一口清涼甘甜的山泉水。在悶熱的夏季約上好友,跑到麻戛河或是虹龍河找一個藍色的水塘潛入清涼的水中,放飛的愜意間夾雜著同伴的歡聲笑語。
在嘉幾條主要驛道的江河上建的大多是房橋(廊橋)、石拱橋,它們星羅棋布連接山脈,是造福百姓,普度眾生的象征;它們承載的是祖祖輩輩嘉人一直延續的和衷共濟的生活態度和恩澤一方的道德精神;它們是千年歷史長河中的智慧和博大精深的歷史文化。
在建與毀,毀與建的循環反復中,是千百年來嘉人與自然的博弈。所以在那山水溝壑之間,有了一座座橋的崩塌和消失,又有一座座橋的興建和夯實,才能汲取和諧與共生,這是生活的挑戰,更是文化的歷練,真正經歷過失去與獲得相濡以沫的生存智慧,戰勝時間的不僅是古橋,更有人們的良善與堅韌。這份品格,銘刻在現存唯一的一座廊橋(天生橋又名風雨橋)和僅存的兩座石拱橋(南關橋和利弄橋)上,也鐫刻在歷久彌新的山河畫卷中。
責任編輯:李 夏 王 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