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綜合
1986年,三星堆遺址出土了震驚世界的神秘青銅面具、人頭像等文物,令人嘆為觀止;30余年后,三星堆祭祀區遺址重啟發掘,再次吸引了世界的目光。
3月20日,“考古中國”重大項目工作進展會在成都市召開,會上通報了廣漢三星堆遺址的重要考古發現與研究成果。三星堆新發現的6 個祭祀坑,目前已出土國內同時期最大的金面具殘片、全國最大的大口尊、國內唯一科學考古發掘出土的圓口方體銅尊、器型獨特的頂尊跪坐人像、3000多年前的絲綢痕跡、象牙、玉石器等重要文物500余件。
雖然目前三星堆的考古發掘成果已非常豐富,也充分展示了三星堆高度發達的物質文明,但三星堆仍有很多未解之謎。
“半張臉”隱藏了啥密碼
黃金面具是在5 號坑里被發現的。這半張黃金面具寬度約23 厘米、高度約28 厘米,比完整的商周大金面具還要大。同時,這件黃金面具非常厚,不需要任何支撐就可以立起來。雖然只有半張,但方形面部、鏤空大眼、三角鼻梁以及寬大的耳朵清晰可辨,質量約為280 克,預計完整的總質量應該超過500 克,這比目前國內出土的商代最重的金器——三星堆金杖(約463 克)還要重,如果能被完整發現,這件黃金面具將超過金杖成為目前國內發現的同時期最重的金器。
此前在三星堆遺址中就發現了金面具、金杖、金箔飾、金料塊及金箔殘片等多種金器,不僅種類豐富,還量多體大,它們作為權力的象征而被運用于祭典等儀式,體現了古蜀人對金器的崇拜。此次發現的這件黃金面具則為古蜀文明中的金器崇拜又增添了一大實證,同時其本身攜帶的神秘信息也有待被揭開。
專家推斷這件黃金面具也被用于祭祀,但由于其體量比人臉大得多,不大可能是給人佩戴的,究竟具體是作何使用,目前還無法得出準確結論,需要進一步的考古發掘和研究考證。
為何會將絲綢埋入祭祀坑
自三星堆1、2 號祭祀坑被發現以來,學術界大多認同大立人、神樹等青銅器是古蜀人立于宗廟的祭祀對象。最終,它們被砸碎、焚燒、掩埋,完成最后的祭祀使命。然而,絲綢為何會出現在祭祀坑?它們是用來包裹青銅器的嗎?
考古人員認為,或許在掩埋青銅器等物品前,古蜀人以絲綢層層鋪墊,或與青銅器一起焚燒后倒入祭祀坑。
為什么把絲綢和祭祀的行為扯上關系?通過對大量史料的整理、分析,考古人員認為,中國絲綢的起源或許并非是“制衣服”,而是“事鬼神”。新石器時代的先民或許是在原始桑林中觀察到了蠶自卵至蛹并化蛾飛翔的變化,把它與人的生死、天地溝通聯系,漸漸蠶被視為通天的引路神。在新石器時代中期,人們開始養蠶,并對繭絲進行利用,其目的就是把它作為一種與天地溝通的媒介。
不管祭祀坑的絲織物當年為何被埋入,它們都可以證明,三星堆紡織麻布甚至紡織絲綢至少在3000 多年以前就出現了。
有專家認為,從四川的氣候環境來看,3000 多年前古蜀人種桑養蠶是有基礎的。2000 多年前的漢代,四川成為北方絲綢之路上的重要貨源地,成都被譽為錦官城,中間應該存在必然聯系,而非一蹴而就。
但能否在四川找到更多關于絲綢起源的證據,還有待更多考古揭曉答案。
象牙扎堆釋放了哪些信號
目前,在6 座三星堆祭祀坑中,發現了大量象牙和象牙制品,其中3 號坑已經探明的就有120 多根。
如此多的象牙從何而來?有學者提出,南亞文明人與人之間的交流頻繁,這些象牙也可能是從外地流傳到四川的。但是,從金沙遺址出土的象牙情況來看,學者們發現了幼象其他部位的骨骸。如果說象牙僅僅是作為文化交流的物品,那么就不必引入幼象,因此這加大了成都本土在古代有大象生活的可能。據史書記載,成都以北的河南之所以簡稱“豫”,就與有大象活動有關,因此成都地區極有可能存在本土大象。
為何古蜀人對象牙情有獨鐘?據專家推測,成都平原在修建都江堰之前,河流長期泛濫成災。而中國古代方術家有用象牙魔力毆殺水神之法,因此古蜀人用象牙祭祀,可能期待象牙發揮鎮殺水中精怪的作用。四川省社會科學院研究員、四川師范大學巴蜀文化研究中心教授段渝在《古蜀象牙祭祀考》一文中認為,商周時期,在古蜀文明神權政治中心的大型祭祀禮儀中,象牙祭祀盛極一時。他具體分析,在金沙遺址10 號祭祀遺跡內的一件玉璋上,還刻有四組對稱的肩扛類似象牙的跪坐人像,并且從大家熟知的三星堆鎮館之寶青銅大立人的雙手看來,其兩手所握之物并不在一個同心圓上,而是一個呈曲線狀的物體,有專家說是玉琮,也有專家認為可能是象牙。
古蜀人與西亞有交流
1986 年兩個祭祀坑出土以前,人們完全不能想象,在成都平原還存在著一種高度發達的文明形態,而隨著一根長約1.42 米,重約463 克的金質權杖的修復,人們才發現,這里還有著十分明確的等級制度和王權歸屬。
在全世界范圍內,體量如此之大的金杖僅此一件。三星堆的超前與神秘,人頭像的另類與怪誕,讓人不禁提出疑問:金杖到底是古蜀先民自發的智慧結晶,還是受到了外來文明的影響?
金杖的出土不禁讓人浮想聯翩,難道李白筆下“不與秦塞通人煙”的古蜀時代,三星堆人居然和西亞有文化上的交流?
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教授齊東方認為金杖與西亞并無關系。在商代末年到西周時期,無論從文獻上還是考古資料上,都沒有找到古蜀人與西亞之間的聯系,通過圖案的魔幻、權杖的使用就斷定其與西亞有必然聯系,顯然在學術上是站不住腳的。
四川盆地看起來閉塞,但考古發現證明了古代的四川人并非那么封閉,三星堆與北邊1500 公里以外的殷墟在文化上確實有聯系。更有學者推測,三星堆古國是一個神權中心,各個地方的人都跑到這里朝圣,必然會帶來一些他們本民族的文化觀念、生產技術和審美情趣。
當然,三星堆的金杖文化與西亞或古埃及有關,同樣也不無道理。三星堆出土過5000 多枚印度洋海貝,說明三星堆時期的古蜀人已經走出盆地,不排除外界文化通過南方絲綢之路對三星堆文化產生了影響。
三星堆符號代表什么
三星堆眾多謎團未解,一個重要的原因是,截至目前,尚未在那里發現任何文字。
與三星堆相對應的中原歷史時期已經有了金文、甲骨文等文字以及較明確的歷史文獻記載,然而三星堆遺址發掘至今,雖出土了大量青銅器、玉器等實物,但除了部分刻畫符號,并未出現文字痕跡,這也為其增添了幾分神秘。
不過,在其出土的陶器、金器等文物上,卻有不少不規則的符號,如三星堆金杖上就有7 個奇怪的魚、箭頭等符號。它們究竟代表什么?文字、族徽、圖畫,還是宗教符號?
由于這些符號形似甲骨文,所以“文字說”一派的專家一直試圖破譯。已故著名歷史學家、古文字學家李學勤曾撰文表示,三星堆陶器上的刻畫符號不是偶然的刻畫痕跡,尤其是同一種符號出現在不同的器物上,說明這些符號及其含義已經固定化,代表著較早期的古文字。
作為三星堆遺址的主要發掘者之一,陳顯丹的態度則相對謹慎,他并沒有直接用“文字”來描述、總結這些符號。在他看來,三星堆出土的高柄豆圈足上刻畫的“眼”紋、陶盉上的“貝”紋以及其他器物上的刻畫符號等,可以視為用不同的圖案組成一組組的“記事”,由此構成記載古代巴蜀相關“史事”的“文獻”。
也有專家考證后認為,這些單個存在的圖案符號可能只是一種圖畫,并沒有文字的功能和研究價值,與甲骨文、金文是不同的。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謎團有待進一步的考古發掘——
三星堆遺址的具體年代為何時?雖然考古人員大致確定了遺址年代為夏商時期,但具體時間仍有待進一步研究。
據發掘成果顯示,三星堆古城幾千件寶器被砸毀焚燒,并有規則地被埋于地下。這是如何發生的?這些寶器又為何被埋?
三星堆出土的青銅器是如何鑄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