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農事作為日常生活生產的一種類型,傳統文人常將其作為一種題材寫入詩中,這在古代文學的長河中并不鮮見,農事詩歌本身偏于民間俗文學,與詩歌“雅致”的特點并不風格統一,如若探究農事詩歌中對于風物的文學性描寫,傳統詩人在脫離世俗回歸自然后的平靜祥和,旨歸又與“雅”文學不謀而合,讀者從中不難看出歸隱田園的山水詩中的“恬淡閑適”風格,以及傳統詩歌含蓄蘊藉的美學特質,除此之外,就這些詩歌的語言和意境,還能夠得到一些宋代詩歌特有的自身發展的規律。
關鍵詞:中國;農事詩;宋代文化
從西周春秋的《詩經》中的《豳風.七月》中的祭祀開墾、祈求豐年,到晉代陶淵明田園詩當中的“采菊東籬下”、“田園將蕪胡不歸”的山水歸隱,再到唐代詩人孟浩然的“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宋代蘇軾的“蔌蔌衣巾落棗花,村南村北響繅車。”,范成大的《四時田園雜興》,農技和田園風景結合,乃至于絕少問世事的理學家朱熹,也曾寫過“東陵書鼓西鄰苗,共慶豐年樂有常。”這樣的詩句。農事詩以一種非同一般的生機存在于人們的的記憶中,這樣的詩句,在詩人的手中不只是風雅的產物,而是貼近生活的記錄,農事風景詩中的特有的社會關懷和生活理念、人文風情在詩人對世間萬物的理性關懷中得到延續。而宋詩本身,較之于前朝詩歌在內容和題材等方面都別有風味。詩歌發展到宋代,在體量上變得非常龐大,普通的小詩人少則幾十首,多則如一些大詩人的著作竟有千首之多,這些詩歌無論是從技巧,還是從內容的層面,都較之于唐代詩歌,有著特殊乃至于相反的特質,農事詩歌也不外如此,在詩歌雅文學的境遇里,又有了新的突破。
關于農業和科技,不得不提到的是,農詩創作目的是為農業生產服務,此類農事詩農業科技含量高,多配圖,農事詩的歷史悠久,但將它從詩歌中分離出來,進行搜集整理,大約也是從宋朝開始的,其押韻順口,易懂易記,便于傳誦,有較強的農業教育實用價值,如宋代陳詠所編的《全芳備祖》共集錄植物307種,將每種植物各分事實組、賦詠組、樂府組三種,其中賦詠組和樂府組分別收錄了有關植物的各體詩歌和詞作,輔之以插圖,全書既有知識性的陳述,又有美學性的價值,被譽為“世界最早的植物學辭典”。詩歌以類書的輯錄方式得到了一種內容上的完整保留。詩人單獨的詩歌創作中,又以范成大的《四時田園雜興》最為出色,物候的輪轉引發的生產變化,各種生物經歷生長繁衍直到衰滅,人性的勤勞與最終收獲的豐收,農事詩天然的敘事觀念被一種季節性的節奏帶動,以四季過渡人生觀念和美學思考,正是宋詩在文學方面的獨特造詣。這與宋詩的特點自然無法分離,宋詩第一個特征就是作家習慣于“以文為詩”,詩歌當中添加了富于敘述性的詞匯,同樣的內容,前代人通常會用散文的方式來表達,“以文為詩”并不是一個偶發性的起意,雖然作為一種新的文章表現創造,以文為詩的內涵不外乎將古文的章法、句法融入詩歌當中,兼以議論,粗看時這種寫作似乎并未有深意,但是如若追溯詩和文是如何結合到一塊去的根源歷史,則可以得到一些新的思考途徑。在中國古代,言及文,還有一種稱為“賦”的文學體式,可以將“賦”看做是“文”最為標準的一種形式,西漢有司馬相如做《子虛賦》、《上林賦》,賦體文學講求對仗,音韻,“詩賦”也常常寫在一起,這就說明,賦的起源也和詩有著復雜的關系,雖然在詩賦并稱的兩漢,二者常常是分離的,而在兩漢以后,文章辨別細致,詩賦互相學習,就有了相互靠攏的趨勢;建安時,就有了詩賦同題共作的現象,兩晉時期,賦的詩化開始出現,出現了詩體的賦;沿至唐代,更創造出了律賦,如王勃《春思賦》,駱賓王《蕩子從軍賦》,這一點到了中唐的韓愈那里,變成了“以文為詩”的最終版本,而韓愈本人也在這種文體當中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綜合提煉而成的古詩,既吸納了文論理和敘述的特點,又在詩歌意象與形象、觀察自然的方式和角度等方面獲得了新的進步,這不得不說是一大創舉。
農事詩民俗的風物感,在詩歌的語言、韻律節奏方面有著特意進行的反其道行之的詩歌口語化、散文化的嘗試,讓宋詩在內斂自秀的“雅”中,有著一種“不以文害意”的樸實之感,即便是通過苦吟而寫就的比較生僻的作品,也在一定程度上保持了形象的直觀性和對于一般讀者的可讀性,甚至于可以將那些較為“拙”的詞語看做是一種文本的嘗試,這樣的目的恰恰是與姚賈詩派苦吟相對的,作者似乎是刻意為之的“拙劣”,試圖故意將讀者從生僻的字眼里取出視角,還之以日常生活樸實而溫馨的畫面,達到的藝術效果在于一種流動的色彩和光澤,連續柔軟不生硬,讓讀者讀之有著一種變動的敘事體驗。春日里蔥蘢陽光里的喧囂“騎吹東來里巷喧,行春車馬鬧如煙。”,晚春時河鮮初熟的生澀“海雨江風浪作堆,時新魚菜逐春回。荻芽抽筍河魨上,楝子開花石首來。”,到了夏日“梅子金黃杏子肥,麥花雪白菜花稀。”一派即將萬物豐收的景象。宋人把散文家成熟的技巧手腕用之于詩歌,進一步促進了敘述體詩的成立與發展。“日常生活之美”雖然早已在《詩經》、陶淵明那里出現過,但是只有到了宋代,由于生產的發展,詩人在這方面的興趣才最高,描寫的范圍和技巧也達到了最廣最細的程度,從中也可以觀察到,人們的生活環境也逐漸遠離了古代,慢慢朝著講求生產效率的現代社會演變了。
宋詩的眼光自然也是非常獨特的,客觀世界固然是文學創作的重要素材,但寫入詩歌中能夠打動人的材料也是有限的,因而作家要使得普通平凡的事物擁有一定程度的藝術價值,就需要在藝術方面下獨特的功夫和努力,觀察和發現景物不同于已有詩作的特點,關于這一點,宋詩在萬事萬物的內涵上誕生了理學,宋人心智的成熟不再僅僅專注于人生短暫的自我感受,而是在一種觀察和探究深入中試圖取得一種真理性的人生體驗,宋代詩人有意追求詩歌境界是寧靜祥和,細膩地觀察,理解并表現變化多端的世態人情,從唐代的雄渾激烈里走出,成為傳遞理智的途徑。
“鄉土”始終是中國傳統文化中不可避免的一個元素,醇厚的鄉土從農事作物的繁育到悲天憫人的民本思想,從樸素蒙昧的祭祀到日常四季的變化帶來的人的情感流轉,農事詩歌如同一盤影像,畫面流轉間,展現出宋人對于生活的理解和體悟,農事詩里包含著宋代詩歌深刻而平凡的特點和理學思想所必然要呈現出的簡潔靈動,后人讀之,自然能領悟其中非同一般的詩歌見解。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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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蔣宜桓(1996年5月),女,漢,四川省達州市,學歷:碩士在讀,單位:山西師范大學,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
(山西師范大學?山西省?臨汾市?041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