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炳南
“粉”字,古已有之。《說文解字》說:“粉,所以傅面者也。從米、分聲。方吻切。”“粉”從米、從分,分亦聲。本義:米細末,亦指谷類、豆類作物子實的細末。現在我們有關“粉”的詞語大多來自它的本意。
我今天要說的“粉”是指廣西的“粉”。說到廣西,就不能不提“粉”;說到吃粉,就免不了要提廣西。粉,儼然成為廣西的一個標識性的名片。因為神州大地上沒有哪個地方能像廣西這樣,有那么多種類、那么多口味的粉;也沒有哪片區域的人能像廣西人這樣,一天乃至數天,頓頓都能以粉為餐食;更沒有哪個地方的人能像廣西人這樣,愛吃粉,愛到魔怔的地步。
作為一名地道的廣西人,我當然也是愛吃粉的。
人生中第一次吃粉的經歷,要追溯到我的童年時代,那時應該是五六歲的時候,印象中能吃到的粉的種類也僅三四種而已。一種是普通的水煮粉,一種是炒粉,另一種則是凍粉(俚語)。那個時候能吃上一頓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你得起得夠早。每天清晨,商販們騎著自行車拉著貨從村頭吆喝到村尾,五六點鐘一趟,十一二點鐘一趟,要是趕不上趟,就算你有錢,那也吃不上粉的。當然了,這起早趕趟的事,是輪不到我們這些小屁孩操心的,自有早起的老一輩人來操持。故而就有人開始動起了腦筋,既然今天買不到了,那就跟商販提前預定明天的,這樣村里人既能買到想買的,商販也能多掙錢,兩全其美。如果要是真的想吃,村里又買不到,那就只能到鎮上趕集去買了。
小的時候到鎮上趕集,最高興的事莫過于買上一件漂亮的衣服、一雙時髦的鞋子和吃上一碗鎮上的凍粉。鎮上的凍粉跟其他地方的粉還是有區別的。粉是用石磨將米碾磨成粉之后,加入店家的秘方,調制成米漿,再攤成薄如蟬翼、晶瑩剔透的粉皮,上籠蒸制,待蒸熟后取出攤涼,一片片細膩光滑的凍粉皮就制作成了。取一片凍粉皮切成條狀,大碗盛裝,淋上精心熬制的鹵汁、扣肉汁、牛肉汁混合而成的三汁,鋪上加入各種香料和配料熬制而成的扣肉或者牛肉,再點綴上時令蔬菜,一碗美味的凍粉就擺在了眼前。吸收了加入香料和配料熬制而成的扣肉肥而不膩,牛肉鮮嫩爽滑,真真讓人垂涎欲滴。這種味道畢生難忘,以致今天待在城市里還念念不忘小時候的味道,隔三岔五地就要找來吃。人們都說味蕾是有記憶的,看來還真的是沒說錯。
一個人對一種食物的喜愛,除了靈魂深處的一種溫暖記憶的味蕾之外,還有一種是帶有沖擊感的精神上的刺激。這種精神上的刺激在我看來莫過于辣了。說起辣來,就不得不提螺螄粉了。
辣椒對中國來說是舶來品,最早關于辣椒的記載是明末高濂撰寫的《遵生八箋》,其中寫道:“番椒叢生,白花,果儼似禿筆頭,味辣色紅,甚可觀。”因此一般認為,辣椒是在明末從美洲傳入中國的,起初只是作為觀賞植物和藥物,進入中國菜譜的時間并不算太長。而融入辣椒的螺螄粉最早出現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二〇〇八年,柳州螺螄粉手工制作技藝才入選廣西壯族自治區第二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二〇二〇年,才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單。可以說歷史并不算長。雖說其歷史不長,但其影響力卻非比尋常。隨著新冠肺炎疫情來襲,螺螄粉的國內外的需求更是大漲,海外亞超更是“一粉難求”,真的是手快有手慢無。
說起我第一次吃螺螄粉,還是在大學期間。我從小就不吃辣,但這不吃辣的節奏在吃上螺螄粉之后就被徹底打破,甚至還在吃辣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猶如游戲中升級打妖怪一樣,一路狂升不止。從不辣到微辣,從微辣到中辣,從中辣到加辣,再從加辣到變態辣,以致現在是到了無辣不歡的地步。二〇二〇年新冠肺炎疫情期間,被封閉家中,因為家人都吃不得辣,在嘗遍了“平淡無味”的美食之后,精神上的刺激和味蕾上的誘引竟讓我自己煮起了螺螄粉來。如果沒有疫情,還真不知道對于螺螄粉,我居然有著近乎“癮君子”的習性。故而在吃螺螄粉這件事上,其帶來的精神上的沖擊感的刺激竟讓我無法言表。
當然,除了螺螄粉之外,廣西還有老友粉、干撈粉、生料粉、生榨粉、鹵菜粉、牛巴粉、豬腳粉、酸辣粉等,許許多多、各種各樣的粉,不一而足。因為無論是在故土還是他鄉,總會有一種記憶中的味道慰藉著我們的腸胃和心靈,可以讓味蕾記住我們所在的城市的點點滴滴。
“粉”,從米、從分,看來我對“粉”這種美食是再也無法分開了。
責任編輯? ?謝? ?蓉
特邀編輯? ?張? ?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