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房子（七） 細馬（中）

曹文軒

1.細馬怎么都不肯離開麥地。最后，桑喬校長過來拉走了他。邱二媽哭了起來：“我命苦哇……”桑桑的母親勸了她好半天。

2.細馬暗暗打算著，準備回他的江南老家。他已經開始積攢路費，把放羊時捉魚賣得的錢，還有邱二爺給他買糖吃的錢，都存了下來。

3.可細馬心里也是猶豫的。他不由想起邱二爺教他游泳時，他淘氣地躲在蘆葦叢里，嚇得邱二爺發了瘋地在水里亂摸……

4.邱二爺覺得細馬在油麻地過得不快活，就說：“你要回去，就回去吧。”在這以后的好幾天，邱二媽總不說話。

5.就在要送細馬走的前兩天，天氣忽然大變。一連七八天，雨都下個不停。河水一天天高漲，已經漫上岸來。稻田被淹沒了，到處白茫茫一片。

6.空氣一天天緊張起來，到處都在筑壩、圍堤，隨時會聽到報警的鑼聲。細馬跟著桑桑拿著根木棍到處跑，他要抓住自己在油麻地的最后時光，痛痛快快地玩。

7.這天夜里，桑桑正在熟睡，突然，門被急促地敲響了。桑桑的母親打開門，只見邱二爺、邱二媽和細馬濕淋淋地站在門口，大壩決堤了。

8.天才蒙蒙亮，邱二爺和邱二媽就去看他們的房子：那個很好的家，已大半沉在水里了。細馬蹲在那里，默默地看著水面上的屋脊。邱二媽癱坐在地上哭起來。

9.大水差不多在一個月后才退去。邱二爺家的房屋，是非拆不可了。道路一通，邱二爺就要送細馬走。一大早，細馬來桑桑家告別。

10.細馬走后，桑桑一整天都是一副落寞的樣子。桑桑的母親去看邱二媽，邱二媽正在屋里哭，淚珠順著她蒼老的臉往下滾落：“唉，說走就走了……”

11.邱二爺把細馬送到縣城，給他買了長途汽車票，又買了些路上吃的東西。細馬上了車，轉過臉去看邱二爺，他分明看到邱二爺眼角閃著淚花。

12.車開了，細馬將臉轉過去哭了。這天晚上，邱二爺老兩口一夜未睡。月光從窗外照進來，投在他們的臉上。邱二媽喃喃地問：“那孩子走到哪兒了？”

13.第二天黃昏，桑桑正要幫著將邱二爺家的羊趕回去時，偶然抬頭一看，見路上正走來一個背著包袱的孩子。沒錯，是細馬！他大叫起來：“細馬回來了！”

14.桑桑一口氣跑到邱二爺家，喊道：“細馬……回來了！”邱二爺和邱二媽站在那兒不動，像在夢里。桑桑迎著細馬跑過去。老兩口這才如夢方醒，急匆匆地跑到門口。

15.細馬真的回來了！幾天后，邱二爺家的房子全推倒了，眨眼間變成一堆廢墟。他們臨時搭了間矮屋，一家人倒也并不覺得什么，日子過得歡歡喜喜的。

16.一天，桑桑跑回來對母親說：“細馬不再叫二爺二媽了，改叫爸爸媽媽了！”細馬的臉微微一紅。油麻地又多了一戶平常而自足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