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宏陽
上海大學上海美術學院 上海 200000
“ 國潮 ” 是一種以潮流文化為背景的現象。[1]它是一種近些年流行起來的概念,從文字意義上看, “ 潮 ” 即是潮流, “ 國潮 ” 插畫字面上指帶有潮流風格的一個國家的特色文化的插畫。在此文中特指中國本土潮流風格插畫。它具備兩個因素,一是具有中國傳統文化基因和內涵,二是融合了當今的設計理念,具有潮流和時尚感。[2]這種畫風識別度非常高,它的出現緩解了人們對于插畫風格的插畫審美疲勞,而且潮出了當下年輕人高質量的審美追求和文化自信。
插畫作為一種故事性與商業性相結合的插畫,需要情感的表現。色彩是情感營造的第一要素,在插畫創作時,豐富的色彩會讓插畫作品更生動,更能打動人心。色彩搭配在商業插畫中的作用尤為重要,令人舒適的色彩搭配可以使消費者對產品減少防備感,產生信賴感,從而增加產品的說服力。國潮風格插畫融入了中國傳統木版年畫與西方潮流文化的特點,色彩明快、對比強烈、用色大膽自由,且富有視覺沖擊力,展現出了東方文化的魅力與個性化。
國潮風格的配色很大程度上借鑒了中國年畫中民間美術,即主要以 “ 紅、綠、黃、紫、黑 ” 進行色彩搭配,雖然種類少,但卻可以營造出熱鬧豐富的畫面氛圍,不僅可以表現出民間的生活狀態,也是一種民族文化的傳遞。
顏色對比明顯是潮流文化與商業文化的代表性特征,強烈的對比是造成視覺沖擊力的有效手段。國潮風格的插畫也有此特點,以紅、黃、藍為主色,在派生其他的顏色進行調和,不同顏色與對比色穿插出現。如圖1的插畫以紅、黃、綠三種顏色為主色,再派生出其他對比強烈的顏色進行調和,不同顏色穿插重復出現,與對比色相鄰,形成一種對比明顯卻又和諧統一的畫面。

圖1 敦煌國潮插畫(來源:敦煌博物館官網文創展示)
色彩布局均勻是畫面平衡感保持的一種表現,均勻的色彩布局也使畫面更富節奏感。色彩的均勻在國潮中表現在兩個方面:首先是對比色面積均勻,純度高對比色的顏色,如紅與綠、黃與藍等顏色的大面積使用時,面積大致上是相等的。其次是畫面顏色對稱,如紅色會出現在雙手、雙腿等對稱部位,而很少以兩種不同的顏色來作對稱。
一個風格的形成會受到內部因素和外部因素的共同作用。內部因素在于其歷史性條件,可能受到其地域特色上和民族的文化基因中的影響,是經長期的歷史演變而留下的地域特色;外部因素指它所處的現代環境,如受到國情、經濟、外來文化的影響。這些方方面面的影響因素最終影響到藝術家的思維與創作。國潮風格插畫也是如此,它既有來自于 “ 國 ” 的中國諸多文化內涵,又有來自外來文化的 “ 潮 ” 的表現。
在古代,中國傳統的繪畫和印染顏料是從自然中提取,成語 “ 青出于藍 ” 就是靛青是從蓼藍中提取的含義。中國古人喜歡表現自然的色彩,在古詩里 “ 桑之未落, 其葉沃若、桑之落矣, 其黃而隕 ” 描繪了樹葉由綠變黃的過程。在文學作品中的色彩可以分為白、綠、紅、黃、黑五種[3],文人將大自然中千姿萬態的顏色以文學的方式呈現,傳統的繪畫中,人們也從自然中提取顏色,并以它們描繪自然,形成一種獨特的意境。
古時候人們信奉五行學說,認為五行是產生自然萬物本源,以色彩對應和表現五行是人們對天地萬物的崇拜的方式,色彩中蘊含著天人合一的思想。
黑色在繪畫中一直有著重要地位。從遠古的彩陶、巖畫一直到明清的水墨、潑墨都離不開黑色。而白色則是繪畫時留下的空隙,與黑色相呼應,達到一種陰陽交替的和諧美。[4]紅色是中國文化深刻的烙印之一,婚嫁、過節、喜慶的慶典,人們都會以紅色裝飾,朱漆的大門、故宮的紅墻,也藏著人們對紅色的情感。黃色在皇權統治的朝代象征地位是獨一無二的。作為皇帝專用的顏色,象征著統治者的威儀。黃河是中華民族的搖籃,土地、莊稼、黃金也是黃色的,所以黃色也有 “ 珍貴、值錢,好 ” 的意義。藍色古時被叫作青色, “ 青天 ” “ 青山 ” “ 青青子衿 ” “ 青史 ” “ 青瓷 ” 這些美好寓意的詞語都帶著青色形成的獨特意境。中國古人愛山水,愛自然,也愛青色,是一種對人與自然和諧、天人統一的追求。
國潮風格的配色受到顏色的文化寓意影響極大,中國商品的包裝顏色往往帶有美好的寓意,與它們中國文化內涵相互相應,讓消費者有強烈的文化歸屬感。
國潮插畫的用色特點的產生,一方面是一種商業性發展的必然,市場上商品需要以這種顏色鮮亮的顏色來吸引消費者的眼球。這與另一個潮流文化 “ 波普風格 ” 的出現原因類似。波普藝術于20世紀50年代誕生于英國,興盛于美國,是現代主義之后出現的一種前衛美術思潮以及流派,也是當時流行文化的一種表現。二戰后世界經濟高速發展,市場出現適宜大眾的,對情感表達直接,顏色鮮明的插畫。波普藝術的色彩充滿活力,鮮艷奪目,能抓住人們的焦點,傳達出新時代人們強烈要求表現自我的情感。而中國現代,也在追求迅速傳播并融入大眾的風格, “ 國潮 ” 的取色,有著一定程度對波普風的高飽和度的明艷色彩的模仿。
另一方面,外來文化如印象畫派、風格派對讓人們對于藝術有了開放性的認識。對于色彩沖擊力強的、對比明顯的配色有一種包容性的態度。中國文化本身就有兼收并蓄的特點,外來的配色理論和藝術思潮給中國傳統的配色風格延伸出了更多的可能性。
國潮風格插畫在顏色的借鑒與選擇上,聚焦點顯得單一與套路,如表現宗教就以敦煌壁畫為參考,多選用敦煌壁畫中出現的紅、綠、黃配色;以建筑為主題的插畫,多用紅墻綠瓦。創作中過度以傳統為參照,就失去了顏色的創新。對文化的借鑒,既是中國風的一種體現,同時是國潮風格配色的枷鎖和束縛,最終將其顏色局限在這幾個固定搭配中。
國潮風格插畫多用于商業,而過度的商業化產品和大量商品雷同的色彩表現將帶來一系列的問題。商品生產者和銷售者借著傳統配色進行包裝和營銷,而卻忽視了文化本身的內涵,這類商品充斥在市場,反而造成了文化空虛感,甚至讓人產生對此類包裝的反感以及審美上的疲勞。
商業發展無可避免出現的問題——過度的商業化。在豐富的色彩文化表現過后,帶來了另一種的文化空虛,當大批量的商品借傳統配色的外裝進行營銷,忽視文化內涵而只披著 “ 國潮 ” 的外殼,那么消費者對審美的疲勞、對文化的反感和不信任感的問題就會接踵而來。這需要設計者認真地思考傳統文化在商品中的表現與創新,在商業與文化中找到平衡點。
國潮風插畫在配色上對中國傳統文化的運用和表現上做到了很好的繼承,在創新和發展上還具有遠大潛力。國潮風格插畫的顏色搭配體現出了中國的文化底蘊和文化自信,但是在發展的過程中,也不應該一味地依賴于單一的顏色搭配來源,它應該跟著時代的腳步去發展和創新。只有以創新為源泉,才能經久不衰地展現我們民族的文化底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