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期間武漢市醫務人員心理資本在職業緊張與抑郁癥狀間的中介效應

容 楠，肖 宇，湯 杰，李東穎，陶玉聰

1江漢大學附屬醫院(武漢市第六醫院)，湖北武漢，430015；2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公共衛生學院，湖北武漢，430030

人群健康需求增加、維權意識強化、對醫生期望增加，都加劇了醫患關系的緊張，使醫生面臨更加復雜的工作環境，引起并加重職業緊張，而持續性工作緊張可增加抑郁癥狀的風險[1]。國家衛健委將職業緊張定義為當個體所在工作崗位的要求與個人能力、資源或需求不匹配時出現的生理和心理反應。心理資本是個體在成長和發展過程中表現出來的一種積極心理狀態，是促進個人成長和績效提升的心理資源[2]。心理資本與員工的抑郁癥狀、工作滿意度、離職意向、工作績效呈相關性[3-5]。中介變量代表的是一種作用機制，用來解釋自變量如何影響因變量，從而為實踐干預提供理論支持。本研究旨在探究醫務人員的心理資本在職業緊張與抑郁癥狀間的中介效應，為改善該群體身心健康提供理論支持和建議。

1 資料來源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采取隨機整群抽樣的方法，先在武漢市39家三級醫院中隨機抽取1家醫院，然后，于2020年2-3月對該院全部執業醫師進行調查，納入標準：自愿參與本研究且在醫院工作時間≥1年。符合標準的有249名醫師，完成問卷調查的有228名醫師(應答率為91.6%)。

1.2 研究方法

1.2.1 基本情況調查。本課題自行設計問卷，匿名調查受試者性別、年齡、婚姻狀況、所在科室等情況，臨床科室包括內科、外科、婦產科、眼科、康復醫學科等，醫技科室包括影像科、病理科、核醫學科、檢驗科、藥劑科等，另有部分行政科室。

1.2.2抑郁狀態調查。采用中文版流調用自評抑郁量表(the Center for Epidemiologic Studies Depression Scale，CES-D)，根據受試者過去一周內的感受評價其抑郁狀態，該量表共20個條目，每個條目4個選項，分別賦0分(沒有或基本沒有)、1分(有時)、2分(時常或一半時間)、3分(多數時間或持續)，滿分60分，總分<16分視為無抑郁傾向，≥16分視為存在抑郁傾向，分數越高抑郁傾向越嚴重[6]。該問卷Cronbach's alpha為0.909。

1.2.3 職業緊張情況調查。采用《付出—回報失衡問卷》評估職業緊張狀況，其理論基礎是付出—回報失衡(Effort-reward Imbalance,ERI) 模型，適用于中國勞動人口，尤其是醫療部門[7]。該問卷共23個條目，其中前6題測量付出，中間11題測量回報，后6題測量內在投入。ERI計算方法：ERI=E/(6/11×C)，其中E為付出得分，C為回報得分，ERI分數超過1，則表明受試者有付出大于獲得的不平衡感，分數越高，緊張程度越高。該問卷三個維度和總量表的Cronbach's alpha依次為0.869、0.850、0.862、0.662。

1.2.4 心理資本調查。采用Luthans等人編制的PsyCapQuestionnaire來評估心理資本，該量表共24個條目，分4個維度，即自我效能、希望、韌性和樂觀，得分越高提示心理資本越高[8]。該量表四個維度和總量表的Cronbach's alpha分別為0.811、0.867、0.813、0.771、0.927。

1.3 質量控制

請軟件公司制作電子自填式問卷，對制作人員進行問卷相關知識的培訓，問卷具有自動邏輯核查功能，如發現錯誤未修改則無法提交問卷，使問卷的有效率達到100%。

1.4 統計學方法

2 結果

2.1 調查對象基本情況

有效調查醫師228人，其中女性125人(54.8%)，30-39歲占44.7%，已婚或同居162人(71.1%)，臨床科室192人(84.2%)，碩士及以上學歷133人(58.3%)，住院醫師96人(42.1%)，工作10年及以下的133人(58.3%)，周工作時間在60小時以上的97人(42.5%)，月收入在6001-9000元的82人(36.0%)，有編制的146人(64.0%)，采用輪班制的153人(67.1%)，有夜班的168人(73.7%)。

調查對象中有17.5%存在付出不平衡感，有60.1%存在抑郁癥狀。具有不同性別、工作年限、周工作時間、工作性質的醫生，在職業緊張方面存在統計學差異(P<0.05)，不同年齡、婚姻、職稱和工作安排的醫生，在心理資本方面存在統計學差異(P<0.05)。見表1。

表1 不同人口學特征的執業醫師的職業緊張、心理資本、抑郁癥狀得分比較

2.2 職業緊張、心理資本和抑郁癥狀的相關性分析

付出、內在投入和ERI指數均與抑郁呈正相關(P<0.01)，回報與抑郁負相關(P<0.01)，付出、內在投入和ERI均與心理資本負相關(P<0.01,P<0.05,P<0.01)，回報與心理資本正相關(P<0.01)，心理資本與抑郁負相關(P<0.01)，各變量相關系數見表2。

表2 職業緊張、心理資本和抑郁癥狀的相關性分析

2.3 心理資本在職業緊張與抑郁癥狀間的中介效應

以抑郁分數為因變量，性別、年齡、婚姻狀況、科室作為控制變量，將職業緊張、心理資本作為自變量逐步納入回歸方程。見表3。

表3 醫務人員抑郁癥狀影響因素分層回歸結果

當僅納入控制變量時，模型無統計學意義。在控制性別、年齡、婚姻、科室的影響下，納入職業緊張三個維度后付出與內在投入對抑郁癥狀有正向影響(β>0,P<0.01)，而回報對抑郁癥狀有負向影響(β<0,P<0.01)，解釋變異量為 38.1%，第三層引入心理資本后，解釋變異量增加14.5%，其對抑郁癥狀有負向影響(β<0,P<0.001)，而付出的標準化回歸系數的絕對值從0.252下降至0.184，內在投入的標準化回歸系數的絕對值從0.235下降至0.206，且付出與內在投入的標準化回歸系數均有統計學意義，提示在付出與內在投入和抑郁癥狀的關系中心理資本均起部分中介的作用。回報的標準化系數無統計學意義，提示心理資本在回報與抑郁癥狀的關系中承擔完全中介的角色。

對職業緊張的3個維度分別用Bootstrap法進行中介效應分析，發現心理資本在付出、回報與抑郁癥狀的關系中承擔部分中介的作用，中介效應占總效應(ab/c)的比例分別為36.3%、54.5%，而心理資本在內在投入與抑郁癥狀的關系中不存在中介效應。

表4 醫務人員的心理資本在職業緊張與抑郁癥狀間中介效應分析結果(Bootstrap法)

3 討論

3.1 醫務人員抑郁傾向高于一般人群

抑郁是一種不良的情緒，會對工作和生活造成消極影響。高強度的勞動負荷、高暴露風險、緊張的醫患關系造成醫務人員心理壓力較大，付出、內在投入與回報的失衡使得他們往往處于職業緊張狀態。本研究發現隨著每周工作時間的增加，ERI有逐漸上升的趨勢。當職稱處于中間水平(主治醫師)時，其職業緊張程度較高，說明醫生晉升所需的科研任務也會加劇其職業緊張，有研究發現兼有科研任務的臨床醫生焦慮和抑郁情緒更為嚴重[9]，提示職業緊張可以加劇醫生的抑郁傾向。抑郁癥狀會增加醫療錯誤、降低醫療服務質量[10]。較多研究表明醫務人員的抑郁狀況要比一般人群嚴重[11-13]。本研究發現，有60.1%的醫生存在抑郁癥狀，處于較高的水平，而在不同人口學特征人群中未發現抑郁分數的顯著差異。其原因可能是此時的武漢正處于新冠肺炎流行期，多數醫生的體力和心理抗壓能力都處于一個被透支的狀態，因而抑郁狀態較為普遍且嚴重。

3.2 醫務人員職業緊張加劇抑郁傾向

有研究表明，在付出-回報失衡模型中，內在付出是抑郁癥狀的危險因素，而回報是抑郁癥狀的保護因素[14]。本研究發現，付出與內在投入均和抑郁癥狀正相關，而回報與抑郁癥狀顯著負相關，ERI指數與抑郁癥狀顯著正相關。在分層回歸分析中當同時納入職業緊張的3個維度時，3個維度的回歸系數及模型均有統計學意義，可解釋的變異增加了36.9%，說明職業緊張對抑郁傾向的預測作用較大，與上述研究結果一致。我國醫護人員缺口較大，而新冠疫情的爆發更加劇了武漢醫護人員的缺乏矛盾，導致醫務人員的工作負荷較重。衛生系統決策者應考慮優化醫院人力資源配置，逐步提高醫師待遇，完善晉升體系，以舒緩醫務人員職業緊張，緩解醫務人員的抑郁情況。

3.3 心理資本在職業緊張和抑郁癥狀間起中介效應

有研究表明，心理資本是幫助職業人群緩解抑郁狀態的有效因素[3,15]。當心理資本較高時通過改善個體工作態度和行為從而能夠有效應對工作、生活環境中的壓力和挑戰。本研究發現，心理資本隨年齡的增加而增長，已婚或同居者的心理資本要顯著高于單身者，高職稱、值固定班的醫生的心理資本較高。心理資本與抑郁癥狀顯著負相關，并與職業緊張中的3個維度均顯著相關，故心理資本滿足中介變量的條件。分層回歸分析發現，當同時納入職業緊張的3個變量，心理資本在職業緊張與抑郁癥狀的關系中均呈現中介效應，當單獨納入職業緊張的3個維度時Bootstrap法結果提示，付出、回報與抑郁癥狀的關系中心理資本的中介效應均有統計學意義，且效應較大。因此，通過提高心理資本存量，可以有效緩解職業緊張引起的抑郁癥狀。醫院管理者應合理安排工作和休息制度，減輕醫務工作者的工作壓力，并提供專業的心理咨詢服務，在提高心理資本的同時緩解疫情對醫務人員的精神壓力，最終起到緩解醫務工作者抑郁狀態的作用。

3.4 本研究的局限性

本研究采用的是橫斷面調查，缺乏因果推斷效力。由于調查時值新冠肺炎疫情時期，無法進行面對面調查，因而采用簡單、方便、易于操作的網絡自評問卷進行調查，相比經過專業培訓的調查員開展面對面調查，效果略差，但總體上對研究結論的影響較小，本研究仍然具有一定理論及現實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