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

江濤

師傅姓趙，是山上的山民，看上去四五十歲。趙師傅看見我們，兩只手揉搓著，道：“是約車的吧，來，快上車！”他普通話不太標準卻清晰，伴隨著霧氣升騰，淡淡夜幕中，他的眼倒是閃亮，稍稍驅散了夜的涼。

趙師傅的車內雖沒什么裝飾，卻干凈整潔，因而坐著也舒適。只見后排放了幾個木籃，冒著點點火光。還未等我們發問，趙師傅便從駕駛座上轉過頭來，樂和著說，那是山民取暖用的。籃中是炭火，還貼心地鋪了層炭灰，以防熱量散失，籃旁有鐵鉗，是用來翻炭火的。新奇之余，不禁感嘆山人的一顆赤誠之心。

趙師傅從高中畢業，便學了開車，為了方便鄉親們，就回到家鄉，專干送人送貨的行當——比起那金山銀山，他更愛家鄉的綠水青山。在他看來，這是無比驕傲的，以至于說時神采飛揚，像是在唱一首激情洋溢的山歌。

開車幾十年，他對這山已是了如指掌，山腰口的桃樹誰家的，去年脫貧的是哪幾戶，今年鎮上計劃怎樣建設山區，他都清楚。他說竹林里小筍已出芽，他又說今年山茶收成不錯，他還說山上小溪里的魚長得很肥，看來山里人的生活越來越好了。

夜幕散去，這座山才顯現真容。原來山路不盈四米，依山勢而建，曲折蜿蜒。這么陡狹的山路，路上又時有碎冰，我們不禁屏氣凝神。可師傅依舊談笑自如，揚著眉向我們保證：絕對安全！

眼瞧著一個大彎，師傅面不改色，一手有力地打著方向盤，一手穩穩地操控著擋位，山回路轉，師傅側著身子，眼盯前路，還不忘讓我們坐穩了。正當我們以為彎已經過去，可以稍稍放松時，師傅接著又猛轉方向盤，迅疾地將身子側向另一側，果不其然，又一個大彎出現，還未等我們反應過來，那彎已經在后頭了。不免心驚，這車在山間靈活地穿梭著。

終于，一聲雞鳴，打破了夜的寂靜。晨光灑向大山，山民們漸漸活動起來。練晨操的老爺子舞著雙臂，洗漱的小媳婦們撩著秀發，路旁的孩童在嬉戲著。在蓊蓊郁郁的樹林中，野兔正與山雞互斗;潺潺的山澗旁，稚子與小犬正游戲奔跑;翠竹搖曳生姿，風過，吹得一首葉鳴曲;綠苔爬上人家的墻壁，炊煙裊裊升起。

眼前的大山啊，你兼有了黃土的剛毅與青山的嫵媚。那黃泥堆砌成的房屋啊，又為你添上幾分山里人身上獨有的質樸。而當鮮艷的紅旗徐徐升起，新時代為你注入不朽活力。百年前你困住苦厄中的山民，百年后的今天，你將留住這摯愛著你的山民，他們心甘情愿，只為建設家鄉，只為守住你的萬種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