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寒草原牧區雪災指數保險的設計
——以甘南牧區為例

李芙凝，秦昌勝，周雪，唐增

（蘭州大學草地農業科技學院，甘肅 蘭州730000）

傳統藏區保險由于保險費率厘定方式不科學，理賠過程不規范，導致逆向選擇問題突出，保險保障水平低，保險市場供需失衡［1］，難以達到分散風險損失的目的［2］。為此，國內外學者對傳統風險管理方式進行創新，開發了氣象指數保險。氣象指數保險，以客觀的氣象指標作為定損理賠依據，克服了傳統保險定價和理賠過程中的缺陷，有效減少勘察定損環節中的復雜性，控制保險成本，且更加適用于草原畜牧業地區保險范圍廣、標的量大且分散的情況［3］，是未來農牧業保險發展的大趨勢［4］。

近年來，國內外研究者開展了大量針對氣象指數保險的研究工作。尤其在美國、肯尼亞、蒙古、坦桑尼亞等國家，研究早、涉及深，針對畜牧業的氣象指數保險研究相對成熟。有學者利用肯尼亞北部地區的歸一化植被指數（normalized difference vegetation index，NDVI）數據開發了畜牧業旱災氣象指數保險，通過遙感植被數據與牧戶牲畜死亡率之間的關系設定理賠標準，模擬后認為氣象指數保險的應用可以消除25%～40%的牲畜死亡風險，達到了保險設計之初期望通過降低風險損失減少研究區貧困的目的［5］。但在國內，氣象指數保險的設計與研究大多集中于農區的糧食作物和經濟作物。雖然研究仍處于開發階段，尚未在實際中推廣實踐，但涉及種類豐富。研究者根據保險標的不同種類、氣象資料的可得性等條件，選擇不同的氣象指標和計算方法進行保險產品的設計。劉新立等［6］以海南省橡膠樹（Hevea brasiliensis）風災作為研究對象，根據歷史風災損害數據與陣風風速平均值的關系，討論了橡膠樹臺風災害指數保險的指數選擇；王振軍［4］以甘肅省西峰區的玉米（Zen mays）旱災作為研究對象，通過歷年玉米單產數據與降水量的聯系，測算不同旱災程度下的玉米減產量，確定了旱災指數保險的費率和理賠指數。此外，還有不少學者開展了玉米風雨倒伏指數保險、花生（Arachis hypogaea）連陰雨災害指數保險、棉花（Gossypiumspp.）降水指數保險等研究［7-9］，為氣象指數保險的進一步應用與發展提供了借鑒。

盡管國內外氣象指數保險的研究種類豐富，但是，針對高寒草原牧區的指數保險研究仍然不足。結合高寒草原牧區自然災害發生頻繁的條件，本研究選取了甘南州牧區作為研究區域，依據該區牲畜養殖過程中存在的雪災風險，設計不同雪災程度下的理賠方案，并根據不同程度的雪災災損率和與之對應的發生頻率，厘定牲畜雪災氣象指數保險的保險費率。研究結果可以為優化當地畜牧業風險損失評估和保費厘定方案提供建議，也可為有效轉移當地雪災風險提供新的思路和途徑。

1 材料與方法

1.1 研究區域概況

甘南藏族自治州位于青藏高原東部邊緣與黃土高原西部的過渡地帶，海拔1172～4920 m，其中，牧區主要集中在瑪曲、碌曲、夏河和合作4個縣市，是甘肅省乃至全國的重點牧區之一。受自然條件的制約，甘南州自然災害頻發，冬春兩季雪災危害嚴重。2004-2018年，甘南草原發生有記錄的大雪災7次，發生頻率超過了50%，累計死亡牲畜20.73萬頭（表1）。以2008年雪災為例，自1月下旬開始出現低溫持續降雪天氣，截至2月下旬，瑪曲縣有7085戶受災，受災率達70%，積雪草場858667萬hm2，因災死亡牲畜46330頭，造成了極大的經濟損失。

表1 甘南地區2004-2018年雪災發生年份及牲畜死亡數量Table 1 The snow disaster year and the cor r esponding number of livestock deaths in Gannan，2004-2018

1.2 研究方法

1.2.1 研究思路 雪災指數保險是基于牲畜養殖過程中雪災與牲畜死亡情況之間的相關性，以特定的雪災衡量指標作為約定觸發指數，如果雪災發生指數超過約定指數，保險人就要根據實際指數情況予以賠付的一種氣象指數保險。本研究首先通過查閱相關文獻以及實地調研情況，獲取該地區雪災發生頻率和牲畜因災死亡率的歷史數據，確定雪災賠付等級。其次，根據不同程度雪災的發生率和牲畜死亡率，確定雪災理賠指數和賠付方案。最后，根據雪災指數保險設定的保障水平，采用農業保險保費計算公式，厘定雪災指數保險的純保費費率。

1.2.2 數據來源 本研究采用的數據主要來源于以下兩個方面：

1）1985-2018 年甘南地區雪災發生及受災數據來源于甘肅省氣象局和《中國氣象災害大典》［10］。

2）其他數據資料皆來源于實地調研和知情人訪談。

1.2.3 區域致災—成災機制分析 傳統草原牧區的雪災損失主要來自積雪掩埋草場造成的牲畜采食行為受阻，膘情下降，對抗外界惡劣天氣和疾病的能力減弱，進而導致牲畜的掉膘和死亡。但是，隨著草原牧區棚舍建造和補飼情況的改善，傳統的雪災成災機制出現變化［11］。牧民會在遭受雪災的情況下對牲畜進行補飼，減緩災情。補飼往往以保障牲畜基本生命體征為主，長時間補飼依舊會引發牲畜死亡（僅維持基本生命體征的補飼投入量約一個羊單位2 kg·d-1的青干草，持續補飼30 d，可導致成年牲畜的死亡［11］）。因此，在沒有發生重大雪災的情況下，補飼成本是導致牧民損失的重要因素。

綜上，現階段草原牧區雪災造成的損失主要來源于兩個方面。一是以輕災為主，不會造成大規模牲畜死亡，牧民損失來源于牲畜的補飼成本；二是以大災為主，積雪時間長，無法正常放牧，補飼已經無法維持牲畜基本生命體征，牧民損失來源于牲畜死亡。

1.2.4 雪災保險的指數選擇 青藏高原牧區，植株低矮，氣溫低，降雪期持續時間長，連續降雪之后容易形成冰蓋，導致牲畜采食受阻。結合相關文獻研究以及牧戶調研結果，本研究選擇積雪掩蓋草場的面積超過80%作為引發牧民不能放牧的指標，積雪持續天數越長，雪災危害程度越大［11］，并據此劃分研究區指數保險的災害強度等級（表2）。當積雪持續天數超過4 d時，正常放牧養殖受到影響，牲畜需要依靠補飼維持基本生命體征；當積雪持續天數超過10 d時，僅依靠補飼不能維持牲畜的基本生命體征，膘情差、老弱牲畜開始死亡；當積雪持續天數超過20 d時，壯年牲畜開始死亡。

表2 甘南牧區雪災等級劃分Table 2 The snow disaster levels in Gannan

2 結果與分析

2.1 雪災指數保險的賠付方案

根據氣象指數保險的概念，可以列出保險的通用賠付公式［12］：

式中：I表示研究區域的保險指數；X表示與氣象指數對應的減產率；Xd表示免賠額。當減產率超過設定的免賠額Xd時，觸發保險賠付指數。W表示保險賠付金額，Q表示保險金額。根據前面梳理的甘南牧區雪災致災-成災機制，本研究將雪災指數保險分為以補償補飼成本為依據的基礎保障保險和以彌補牲畜死亡為依據的巨災保障保險。

2.1.1 基礎保障保險 當積雪面積比超過80%，且持續天數超過4 d時，觸發雪災基本保障保險（表3）。由于在基本保障階段，牲畜依靠補飼維持生命體征，膘情下降，但不會發生死亡，因此，保險賠付的計算僅以補飼成本為依據。結合氣象指數保險概念，基礎保障保險的賠付公式為：

表3 甘南牧區基本保障保險觸發指數及發生率Table 3 The claim index and incidence of basic secur ity insur ance in Gannan

式中：W表示基本保障保險的賠付金額（元），N表示投保牲畜數量（頭）。D i表示第i次積雪持續的天數，根據調研記錄，牛、羊觸發雪災賠付的積雪天數范圍不同，羊4～10 d，牦牛6～15 d；C表示日補飼成本（元·頭-1），根據農業部標準，一個羊單位的日補飼量為1.8 kg干草，1頭牦牛可以用4.5個羊單位進行換算［13］，干草價格為1元·kg-1。

2.1.2 巨災保障保險 當積雪面積比超過80%，且持續時間超過10 d時，牲畜開始死亡，觸發巨災保障保險。當持續時間在10～30 d以內，死亡牲畜以老、弱、病、小等膘情較差的牲畜為主，預計因災死亡率為30%以上。當持續時間超過30 d時，壯年且膘情較好的牲畜開始死亡，此時預計因災死亡率為70%左右。當積雪持續天數達到設定的閾值時，無論牛羊實際死亡情況如何，都對牧戶進行賠付，賠付比例以不同災害程度對應的總體牲畜死亡率為依據（表4）。根據上述災害損失的描述，巨災保障保險的賠付公式如下：

表4 甘南地區巨災保障保險觸發指數及發生率Table 4 The claim index and incidence of catastrophe insurance in Gannan

式中：W表示保險賠付金額（元）；Q表示保險金額（元）；此處使用當地牛羊市場價格進行代替。L i表示預期牲畜死亡率，由于牛羊不同的采食高度和舉步高度，抵御雪災的能力不同，預期死亡率有很大差距，需要分開計算。其中，羊的預期死亡率與積雪天數的對應關系如下，Di表示第i次降雪的積雪天數：

牛的預期死亡率與積雪天數的對應關系如下：

2.2 雪災指數保險的費率厘定

在不考慮保險免賠額和賠償限額的情況下，災害風險概率=保險公司的期望賠款率=保險純費率，因此，確定保險的平均損失率是保費計算的關鍵。根據農業保險的概念，純費率計算公式如下［12］：

式中：R表示純保費費率，E（Loss）表示災損期望值，λ表示保障比例，μ表示預期單位產量。由于本研究設定草原畜牧業保險是具有政策扶持的保險，假定牧戶牲畜全部投保，λ和μ的取值為100%，公式變化如下：

式中：L i表示第i年的損失率，Pi表示第i年損失率出現的概率。具體在氣象指數保險的費率計算中，不依據天氣災害的實際損失程度，而基于天氣事件與損失之間歷史數據的估值，分別計算不同災害程度的牲畜死亡率和災害發生率條件下的加權平均數作為保險的純保費。通過查閱《中國氣象災害大典》［10］和甘肅省氣象局提供的雪災歷史數據，1985-2018年，甘南地區有記載的造成牲畜死亡的雪災，共發生10次，雪災影響大多集中在瑪曲縣。但其中，雪災損失影響范圍超過瑪曲縣的大型雪災，有5次。兩種不同影響范圍的災害發生率分別為30%和15%，分別將其定義為，中災和重災的雪災發生率。牲畜死亡率由獸防站和牧民調研的歷史結果為準。根據保費費率計算結果（表5），在沒有風險溢價、政府補貼的情況下，牛的純保費費率19.5%，羊的純保費費率30%。

表5 甘南地區雪災氣象指數保險保費厘定方案Table 5 The premium scheme for snow disaster weather-index insurance in Gannan

3 討論與結論

鑒于甘南地區畜牧業的重要性以及草原畜牧業生產容易受到自然災害的波及，本研究基于調研數據、統計數據，對甘南草原畜牧業進行雪災指數保險設計。氣象指數保險設計的關鍵在于依據研究區成災致損機制，選取合適的表征指數，并設定賠付標準和厘定費率。在綜合當地獸防站、牧戶以及甘肅省氣象局提供的相關數據，最終以積雪覆蓋面積比、積雪天數作為致災強度指標，利用保險設計基本概念建立適用于研究區域的賠付標準和保費，試圖為甘南牧區的災害風險轉移提供新的思路。結論如下：

1）根據雪災與損失之間的歷史估值，本研究最終將甘南地區雪災指數保險分為兩個類別（基礎保障保險、巨災保障保險）、3個等級，牛、羊分開進行投保。將積雪覆蓋草場的面積超過80%時的積雪天數作為約定指數，確定雪災保險的理賠方式。當約定指數在4～10 d時，觸發羊的輕災保險，每只羊每天賠付1.8元；當約定指數在10～20 d時，觸發羊的中災保險，理賠指數為保險金額的60%；當約定指數在20 d以上時，觸發羊的重災保險，理賠指數為保險金額的80%。當約定指數在6～15 d時，觸發牛的輕災保險，每頭牛每天賠付8.1元；當約定指數在15～30 d時，觸發牛的中災保險，理賠指數為保險金額的30%；當約定指數在30 d以上時，觸發牛的重災保險，理賠指數為保險金額的70%。

2）保費方面，根據牲畜因災死亡率和雪災發生概率，牛的純保費費率為19.5%，羊的純保費費率為30%。結合政府對藏區保險開展的保費補貼政策，各級財政補貼與牧民實際承擔的保費比例為9：1，每頭牛牧戶實際承擔的保費僅有牛保險金額的1.95%，每只羊牧戶實際承擔的保費僅有羊保險金額的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