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兒子

史久愛

短暫的寒假生活轉瞬即逝，兒子又要背上行囊去遙遠的城市讀書了。心里很不舍，卻不敢說出來，怕老公又要嘲笑我“婆婆媽媽”了。幫兒子收拾行李時，只恨行李箱空間太小，盛不下我更多的愛。

下午，因工作關系，我沒去車站送他。臨別給他一個擁抱，輕聲對他說：“兒子，到學校了記得給媽個信，有事沒事勤往家打電話。還有，要照顧好自己，多讀書……”兒子“嗯、嗯”應答著。抬頭見我的眼睛紅了，他使勁擁抱了我一下，轉而笑了：“媽，你放心吧，我都十八歲了！”目送兒子遠去，我笑問自己：一米七八的小伙子了，有啥好擔心的？

回首一個多月的寒假生活，他安排得有條不紊：找同學聊敘、做小時工、考駕照、回洛陽老家陪奶奶……何等充實有意義的啊！許是兩次打工經歷（去年暑期已打工一次），讓他品嘗了生活的酸甜苦辣咸，懂得了掙錢的不易，給他生活費時，他聲稱打工的錢差不多夠用了。這讓我驚喜于他的成長與懂事。

曾以為，他還是一個讓人操碎心的熊孩子。想當初，因生活困窘，我和老公沒錢買房，兒子剛滿月就被送到老家隨奶奶生活，到上幼兒園才回城。回來后，他視我為陌生人，不僅不叫“媽媽”，一次還在我批評他吃飯撒飯粒時，直接把筷子摔在了我的面前。一年之后，他才慢慢和我親近起來。兒子初三那年，我老公生病住院，我請假半個月去省城照顧，回來發現他學會了上網，聊天、玩游戲、看網絡小說，幾乎癡迷。周末胡亂寫完作業就去網吧，暑期更是毫無節制，有時一整天都不見他人影。問他行蹤，他說找同學玩去了，訓他兩句，他竟擰著脖子，瞪著眼睛，握著拳頭，想要和我干仗似的。我們變成了仇人，動不動就吵，關系糟透了。逆反期的孩子，太難管了。為此我曾無數次流過淚，甚至嚎啕大哭過，而他則冷冷地看著我，無動于衷。后來，同事小劉幫我出了一個主意，讓我重新申請了一個QQ，以同齡人的身份加兒子為好友，和他聊天，了解他的所思所想。但兒子仿佛早有戒備，抑或忙于打游戲，并不怎么理我。遙遙地看著他閃亮的頭像，我無計可施。一次夜半，他悄悄起床，推車出門準備去網吧時，被未熟睡的老公察覺。面對一臉不屑的兒子，我們強壓怒火，苦口婆心地批評教育了一番。結果，三五天后，他網癮再次發作。當我把夜半時分他發在QQ空間的說說一一打印出來，并讓他給我個解釋時，他竟撒謊說是一同學用他的號碼上網了，所發內容與他無關。這荒謬的解釋讓老公十分惱火，動手打了他。他穿著拖鞋甩門而出。三天后，我們在一個飯店找到了他，他正在后廚刷油膩膩的盤子。心一酸，沒再訓斥，他已低頭認錯。從此后，他上網收斂了許多。

高二那年寒假，他不知從哪弄一手機，又開始通宵達旦地上網，面對不聽勸告的兒子，老公一氣之下把手機給摔了。他毫無懼色，轉身出去，又買一手機回來，更是變本加厲地玩游戲。當晚，我熬了個通宵，含淚給他寫了一封上萬字的信，第二天交給了他，請他一定耐心看完。晚上時，當著我的面，他把手機鎖在了抽屜里，鑰匙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我沒敢去碰那把鑰匙，因為最后的信任——他說每個周末必須玩上半天。

高考結束，我問他考得怎么樣。他回答：“湊合吧，但如果這次考不上，我一定好好復讀，不再玩手機……”這句話感動得我好想流淚。他畢竟還是個孩子，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幸運的是，他考上了一所還算不錯的二本院校。

“媽，甭失望，回頭我考研。”他又說，我笑了。

人的成長啊，總要一個過程。只是沒想到，離家才短短一個學期，他已會打理自己的生活，規劃自己的人生，我好開心好欣慰。

春天，孕育著希望，春天，編織著夢想。遙望遠方，默默祝福我在春天里遠行的兒子，前途似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