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尼西亞煤炭工業發展趨勢

王 晨

(應急管理部信息研究院，北京市朝陽區，100029)

印尼是傳統的能源大國，也是重要的煤炭生產國和消費國。根據印尼能源與礦產資源部、英國石油公司(BP)和世界能源署(IEA)的權威統計，截至2019年底，印尼煤炭產量613.8 Mt，煤炭消費量138 Mt，煤炭出口量488 Mt[1-2]。印尼煤炭生產99%為露天生產，主要煤種為褐煤和煙煤，主要分布在加里曼丹島和蘇門答臘島2個地區。印尼也是世界上主要的煤炭出口國之一，2017-2019年連續3年煤炭出口量位居世界第一。印尼煤炭工業特點鮮明，由于煤層埋深較淺，在開采方面幾乎全部為露天開采；印尼對采礦權的管理是采用“煤炭承包制”(CCOW)，這種管理模式較為簡單，對發展本國煤炭開采技術的要求不高[3-4]。因此，印尼煤炭工業對安全生產和開采技術的關注度并不高。

1 煤炭資源分布

印尼煤炭資源豐富，主要集中在加里曼丹島和蘇門答臘島兩大煤炭富集區。根據印尼煤炭開采協會2017年的統計資料，印尼煤炭資源量為105.2 Gt，儲量為21.1 Gt。全部為褐煤和煙煤，印尼的煤炭儲量占全世界的3.1%。在印尼的煤炭儲量中，褐煤和低變質煙煤占比85.26%，其他煙煤占14.38%。儲量豐富的低變質煙煤發熱量為19.29～26.73 MJ/kg，水分為15%～30%，沒有結焦性[4]。

印尼煤炭資源埋藏較淺，地質條件優良，煤層厚度為7～15 m。煤層結構總體較為簡單，夾矸不多，也有個別煤礦夾矸達15%。大部分煤田灰分為4%～5%；煤質分析中水分高于10%的占1/2，揮發分大部分在37%以上，最高達49.94%；大部分煤炭資源為硫分小于1%的低硫煤，發熱量大部分在25.08～26.76 MJ/kg之間。由于第三系煤層頂底板泥巖、沙質泥巖隔水層的作用，礦井涌水量不大，且礦井瓦斯相對涌出量較低(有些礦井無瓦斯)，煤層較硬，頂底板相對較軟[4]。目前，印尼煤炭生產絕大多數為露天開采。

2 煤炭在能源結構中的地位和作用

2.1 煤炭在一次能源生產中的比重達到高峰

印尼是能源大國，煤炭、石油、天然氣、水能等主要能源儲量均非常豐富。隨著印尼本國經濟發展的需要以及國際能源旺盛的市場需求，近10年來，印尼煤炭產量占比逐年攀高。2008-2019年，印尼一次能源產量增長70.2%，年均增幅4.95%。煤炭生產所占比重由2008年的50.54%增長到2019年的75.39%，石油和天然氣生產所占比重則從2008年的20.81%和26.76%下降到2019年的9.45%和14.19%，如圖1所示。

資料來源：《BP世界能源統計年鑒》，2020

2.2 煤炭在一次能源消費中的比例略有波動

印尼傳統化石能源在能源結構中的比例仍然占據絕大多數。如圖2所示，石油長期以來占據首要位置，2019年石油消費達38.2 Mt，占能源消費總量的37.98%。2019年煤炭消費量與石油基本持平，為610 Mt，占能源總消費量的38.2%。20年以來，印尼煤炭消費增長幅度在非OECD國家中最大，達到616.3%，但在2014-2019年的6年中，煤炭消費量在能源結構中的占比卻出現波動，2015年曾一度降至31.1%，而石油和天然氣的占比則不同程度提升，煤炭、石油、天然氣3個主要的化石能源在印尼能源結構中的相互替代較為靈活。

資料來源：《BP世界能源統計年鑒》，2020

2.3 煤炭在未來印尼能源結構中將會被削弱

印尼可再生能源和綠色能源的儲量也非常可觀，除核能以外，太陽能、風能、地熱能、潮汐能、水能等均可以規模開發。根據我國國家能源局“一帶一路”能源合作網的資料顯示，2019年印尼可再生能源在發電結構中的占比僅為11.4%。因此，印尼政府對大氣污染治理和可再生能源的開發高度重視，其中，太陽能因開發成本較高，印尼政府暫緩對其進行支持投入，重點對水能、地熱能和生物質能進行扶持，以提高這些新能源在能源結構中的占比。目標是2025年將可再生能源在發電結構中的占比提高到23%以上。

2019-2028年印尼發電結構規劃如圖3所示，印尼煤炭需求在中長期內仍占有較大份額，以保證新能源發展過程中整體能源供應的穩定。雖然印尼規劃在2025年前將燃煤發電的比例降低10個百分點，但其比例仍在50%以上，因此，預測印尼在這此期間仍將煤炭視為國內能源穩定的“壓艙石”[5]。

資料來源：國家能源局“一帶一路能源合作網”

3 煤炭生產

3.1 煤炭產量保持波動增長

印尼在世界煤炭生產中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2019年印尼煤炭產量為610 Mt，約占世界煤炭產量的7.5%，僅次于中國、印度和美國，位居世界第4位。

1996-2019年印尼煤炭產量總體呈現波動中上升，如圖4所示，煤炭產量年均增長11.45%，增幅較為迅猛。其中，2001年、2006年、2011年、2013年、2018年印尼煤炭產量增幅均超過20%，分別達到20.12%、26.87%、28.39%、22.99%和20.93%。但在2008年、2013-2015年這4年，煤炭產量出現明顯下降，這符合當時國際經濟形勢出現的變化規律，因此可以推斷，印尼煤炭生產與國際市場緊密相連。

圖4 1996-2017印尼煤炭產量

3.2 煤炭生產基本為露天開采

印尼礦區主要分布在蘇門答臘與加里曼丹兩島，其中蘇門答臘占67%，加里曼丹占31%。由于印尼煤炭資源埋藏較淺，地質條件優良，因此印尼的煤礦幾乎全部為露天開采，開采條件比較好。但隨開采規模的擴大和優質條件煤礦規模的逐漸萎縮，印尼煤礦的開采深度和開采難度在逐漸增大，已經出現了部分井工開采的煤礦，如江西煤炭集團中鼎國際公司的印尼朋古魯煤礦[6]、萍鄉礦業集團與印尼IBP礦業公司合資開發的IBP煤礦(產能90萬t/a)[7]、印尼國家煤炭公司PTBA旗下的翁比林(Ombilin)煤礦。未來隨部分露天煤礦淺部資源開發完畢，也會轉向井工開采，如印尼WBM露天煤礦，采深已經超過160 m，目前已計劃轉為井工開采，并開始前期地質調查等相關準備。

3.3 煤炭生產預測

IEA 2019年度世界能源展望的研究結論是，在可持續發展的情景下，全球煤炭需求處于下降態勢，燃煤發電占總發電的比例會下降6%，其他可再生能源和綠色能源對煤炭的替代效果較好。受此影響，印尼煤炭生產量到2040年將繼續下降，如圖5所示。

數據來源：IEA

4 煤炭貿易

印尼是世界主要的煤炭出口國，其煤炭出口總量與澳大利亞基本相同。2017-2019年，印尼煤炭出口總量連續3年位居世界第一。同時，煤炭也是印尼的主要出口商品，為印尼獲得了很好的經濟利益。因此，歷屆印尼政府高度重視煤炭出口問題，采取了行政命令、法律法規、稅收政策、財政補貼等各項政策，保障印尼在煤炭出口方面取得最大利益。期間也出現了因部分政策法律的出臺導致損害生產商、運輸商、貿易商和進口商利益的情況，致使各方強烈反對進而逼迫政府修正相關政策法律。因此印尼煤炭的出口在印尼對外貿易中的地位非常重要。

4.1 煤炭出口量

根據印尼煤炭開采協會(APBI-ICMA)與BP的統計數據，印尼自1989年開始對外穩定出口商品煤，出口量為2 Mt，到2019年，印尼出口煤炭總量為488 Mt。30年間煤炭出口總量增長了243倍，年均增幅20.1%。在這30年間，印尼煤炭出口經歷了大致4個階段，如圖6所示。

資料來源：BP、APBI-ICMA

第1階段為1989-2002年，該階段為印尼煤炭出口的起步階段，13年間，印尼煤炭出口總量增長35.5倍，年均增幅31.8%。其中，1993-2002年，煤炭出口年增長基本保持在15%左右(1995年和2000年除外)，增速較為平穩。雖然該階段增速較快，但由于總量較小，因而在國際煤炭市場上份額較小。

第2階段為2003-2013年，該階段為印尼煤炭出口的加速擴張階段，10年間，印尼煤炭出口總量增長384%，年均增幅19.1%，出口總量從不足100 Mt增長至400 Mt，并在國際煤炭市場中名列前三。

第3階段為2014-2016年，該階段為印尼煤炭出口的波動階段。受國際煤炭需求不足、尤其是中國煤炭市場需求不足的影響，2014年起，印尼煤炭出口總量連續2年出現下滑，2015年煤炭出口量跌幅更是達到10.46%。2016-2017年止跌企穩，煤炭出口總量降至400 Mt以下。

第4階段為2018年至今，該階段為印尼煤炭出口的再增長階段，2018-2019年，印尼煤炭出口連續2年增長11%以上，出口總量重新回到400 Mt以上，穩居世界第一煤炭出口國。

印尼煤炭出口量迅速增長，有以下幾個原因。

(1)印尼的煤炭生產成本低，距離主要的煤炭消費市場較近，運費較低。根據IEA統計，日本、韓國、中國、中國香港地區、印度、中國臺灣地區為印尼最主要的煤炭出口目的地。并且，印尼具有較為開放的勞工政策，促進印尼吸引周邊較低成本的勞工參與煤炭生產。

(2)印尼煤炭質量較好，具有低灰、低硫、高發熱量等特點，有“環保煤”的美譽，使得印尼成為世界最大的低灰、低硫低變質煙煤出口國。

(3)印尼所在的東南亞地區已經成為世界經濟增長的熱點地區。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在2019年的統計，東南亞的主要新興經濟體，如緬甸、菲律賓、越南、老撾、柬埔寨等，GDP增幅均在6%以上。受東盟“10+3”機制的深化以及《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的簽訂，東盟地區的經濟仍將保持高速增長，這也保證了印尼煤炭出口市場的穩定。

4.2 煤炭價格形成機制

印尼煤炭價格由印尼煤炭能源有限責任公司(PT Coalindo Energy)和英國阿古斯(Argus)國際傳媒公司合作，組建定價委員會共同運行。定價委員會共有25位專家，來自煤炭生產商10位、煤炭消費商10位、煤炭支持商(煤炭設備商、工程企業等)5位。根據專家每周提交的數據進行分析[4]，由此形成的價格即為印尼煤炭價格指數(ICI)，如圖7所示。

圖7 ICI定價機制流程

對比東亞主要的2個煤炭價格指數，即日本動力煤進口現貨到岸價(JICI)和秦皇島現貨價格，ICI指數比周邊主要亞洲國家煤炭價格指數偏低，這使得印尼煤炭在東亞、東南亞主要市場具有很強的價格優勢和競爭力，如圖8所示。

圖8 東亞主要煤炭價格指數

4.3 煤炭運輸

印尼基礎設施較為落后，鐵路、公路網不發達，使得印尼無法依賴鐵路和公路進行大量的煤炭運輸。由于印尼屬于群島國家，海運可以依賴，而且主要產煤地區蘇門答臘島和加里曼丹島的河網密布，很多產煤商利用帶式輸送機或鏟車在礦區直接裝船，通過駁船轉運至就近的遠洋貨輪，運往最終的目的地。

目前，印尼全國水運航道21 579 km，共有各類港口670個，主要港口25個，渡口66個(其中53個位于印尼東部地區)。其中煤運專用碼頭37個，總運力約為300 Mt/a，海運的主要港口包括丹絨不錄(雅加達)、丹絨佩拉(泗水)、三寶瓏、馬辰、巨港、望加錫、潘姜(楠榜)等。用于煤炭出口的各類船只約7 700艘。由于自然地理條件的限制，印尼的煤炭生產商無法找到合適的地點建立深水港口，因此面臨煤炭出口受限的挑戰；由此促進了倒駁設施的發展，其可以方便有效地處理煤炭運輸中貨船對貨船的裝卸業務。目前，倒駁設施上也安裝了混煤設施，可以直接進行配煤作業，從而不需要額外地支付與岸上設施有關的駁船運輸和處理費用。

同時，印尼政府加快了公路、鐵路等基礎設施建設，以促進國內煤炭等大宗商品的運輸能力。根據中國-東盟礦業合作論壇的資料顯示，印尼在“加速與擴大全國經濟建設藍圖”的中長期規劃中，把高速公路建設列為重點之一，制定的目標是：以爪哇島和蘇門答臘島為主，在全國建成總里程5 405 km的高速路網。另外，印尼也在推動鐵路干線建設。例如環蘇門答臘島鐵路全長2 168 km，預計2025年完工；環蘇拉威西島鐵路(全長150 km)和萬鴉老-比通鐵路(全長340 km)預計2018年開工，但由于選址問題工程一直拖延；中國中鐵集團負責的加里曼丹鐵路全長480 km，已于2020年開工建設，建設期預計3年半。上述公路和鐵路的建設，將極大提高印尼原煤外運的能力，有效促進印尼煤炭出口水平。

5 煤礦安全生產

印尼煤炭工業受惠于得天獨厚的地質條件，安全生產隱患較少，生產安全事故不多，使得印尼煤炭工業對安全生產的重視程度要遠低于以井工方式開采為主的國家。隨著近年來印尼經濟的不斷發展和本國民眾對職業健康重視程度的不斷提高，印尼政府也開始針對煤炭工業制定了多項政策和法規，提高煤礦安全生產和職業健康水平。

根據印尼煤炭開采協會的資料，印尼將礦山事故分為3類：一般事故、嚴重事故和造成死亡的事故。2019年印尼礦山生產安全事故90起，其中煤礦事故67起；礦山生產安全事故死亡15人，其中煤礦事故死亡9人；礦山嚴重生產安全事故55起，其中煤礦事故50起；礦山一般事故20起，其中煤礦事故8起。總體而言，印尼煤礦安全生產情況總體較好，雖然嚴重事故較多，但造成的死亡人數較少。

根據德國學者柏曼的調查研究[8-9]，印尼煤礦生產過程中的安全生產隱患，集中反映在工人違反操作規范上：不按照交通標識要求行車、不按照要求佩戴個人防護設備，煤礦生產配套設施缺乏必要的維護和修繕，很多因下雨致使滑坡導致道路損壞缺乏及時維修，礦山內道路狀況堪憂，運輸道路過長、部分道路過窄、運輸道路擁擠、重型車輛和輕型車輛混跑等。這些問題是導致生產安全事故發生的主要原因。同時，印尼煤炭生產企業也非常重視工人的職業健康問題，根據調查，煤炭生產企業首先是在成立工人組織基礎上定期進行工人健康體檢，其次是員工安全培訓和改進生產技術，第三是建立工傷保險制度。

世界銀行在《印度尼西亞采礦業分析報告》中提到[10]，印尼在礦山管理方面存在問題，行政效率較差，與法律規定有較大的差距。而且，印尼的中央與地方政府對非法采礦等管理上存在較大問題。因此，世界銀行建議印尼政府應明確各級政府對采礦業的管理責任，加強數據共享，履行對職業健康和安全生產方面的管理義務。同時，世界銀行也指出，印尼雖然有具有法律約束力的職業健康與安全(OHS)的標準與處理程序，但對于違反OHS的情況，印尼缺乏申訴機制。對于重大安全事故造成的死亡人數，政府確實履行了跟蹤監視的責任。

6 結語

印尼作為新興經濟體之一，其煤炭資源開發和利用尚處于較為初級的階段。

(1)印尼自身煤炭工業管理水平并不高。其主要原因有3個：一是印尼基礎工業水平并不高，沒有足夠的能力提高煤炭開采技術水平和裝備水平，只能依靠國外先進的技術裝備為本國煤炭工業服務；二是得天獨厚的資源條件使得印尼煤炭開采普遍采用露天開采，且開采技術、裝備和管理要求都不高，在一定程度上沒有技術進步的動力和需求；三是長期實行廣泛的煤炭生產開發承包制，使得印尼政府對煤炭資源的開發管理始終比較粗放，印尼政府對煤炭開采的管理只是針對稅收比例、礦權發放、環保底線和職工權益等基礎性問題，從而直接在煤炭資源開采上獲益，并未從有序和可持續發展的角度對整個行業進行管理。

(2)未來印尼煤炭工業還是以出口換匯為主，本國需求為輔。截至2019年底，印尼煤炭產量為613.8 Mt，出口量為488 Mt，煤炭出口量占生產的比例高達80%。根據IEA的預測，隨著印尼本國經濟對煤炭需求量的不斷提高，到2040年印尼煤炭出口占生產的比例會降至59%，但出口換匯作為印尼煤炭工業的主要任務仍沒有改變，并且未來印尼煤炭在國際煤炭市場的地位將會越來越重要。

(3)印尼國內的煤炭消費增長有限。根據IEA的預測，到2040年，印尼國內煤炭消費年均增速3%，且有逐步下滑的趨勢。造成這一情況的主要原因有兩點：一是印尼是多種能源都富集的國家，煤炭、石油、天然氣、水力、風能、地熱、潮汐多種能源均可規模利用；二是印尼政府對環保的問題也逐漸重視，并對印尼豐富的可再生能源開發利用意愿強烈。雖然隨著印尼經濟的不斷發展，印尼本國對煤炭消費會逐步提高，但由于可替代的能源豐富，印尼自身的煤炭消費增長不會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