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亞平
在早期中國電影萌興和發展過程中,中國人的民族、國家和革命的主體意識就被比較突顯地植入到電影,特別是革命戰爭或斗爭題材的電影中。這些植入民族、國家和革命的主體意識的電影,它的典型形象,有什么樣的特點?筆者認為,主要有以下幾方面:
首先,創造中國人的典型是中國電影中心問題,與現實密切聯系,更能引起觀眾的關注和喜愛。第二,反映中國人民革命勝利,記錄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軍民浴血奮戰、保衛中國熱土的崢嶸歲月,注重大的歷史場面、典型情景和政治氣氛,引人向往。第三,在藝術表達上,敘事洗練,人物塑造往往采取小切口,反派角色的故事性也比較強。第四點是,影片對過去充滿懷舊感,又大都形成高關注度、話題度。
近40年來,我國電影的典型書寫形成復雜多元、又相對整一化的創作景觀。有以現當代歷史中領袖人物的塑造為中心的,如電影《西安事變》《周恩來》《百色起義》,以及《開國大典》《大決戰》《大轉折》《大進軍》《長征》《1921》等;還有以現實生活中典型人物原型為背景的,如《焦裕祿》《離開雷鋒的日子》《十八洞村》《李保國》《秀美人生》,以及《我不是藥神》《中國機長》等。此外,還有《智取威虎山》《湄公河行動》《紅海行動》《我和我的祖國》《流浪地球》這些市場反應好的作品,通過典型環境中典型人物的表現,再加上類型化的手法,以此建構藝術的真實,獲得廣泛的影響和傳播。
1990年,電影《焦裕祿》的創作團隊選擇焦裕祿這個主題,首先是對焦裕祿這個原型人物很敬仰,特別是深入了解到他的許多故事以后,首先這個人把影片主創征服了。導演王冀邢說:“(焦裕祿)他雖然是個很普通的共產黨人,但人格魅力是很強的,能夠征服人。如果是一般性地把他的好人好事拍出來,這肯定是失敗的。”后來,他們提出一個典型性的原則,歸納了8個字——深沉、凝重、悲壯、樸實。其中,特別強調樸實,不使用任何花里胡哨的東西或表現手法。影片中的焦裕祿,“本身(確實)是個實實在在的人”。他有6個孩子,也是好父親。這樣的角色和典型就比較逼近真實。
小我和大我,革命和抒情——這在近十年的中國電影中是一體兩面。中國電影在表現和書寫典型人物上,更百花齊放,并與時代形成同構關系。由于時代的改變、涌動的思潮和現代性的不斷驅使與啟蒙,科學家、醫生、教師、機關干部、扶貧工作人員、農民工、下崗工人、精準扶貧對象等,這類在特定環境、時代共同體意識作用下的典型人物,得到很大拓展。當然,這與媒介融合、市場化類型化越來越多地影響以至改變電影典型表現的歷史觀念和審美路徑,也有很大的關系。
對于新時代電影中的典型創造而言,無論是“群眾是真正的英雄”,還是“平凡鑄就偉大,英雄來自人民”,其實都能融入感情的美。在近幾年的電影創作包括一些獻禮精品創作中,我們不難看到,典型未必都一味熱切地“重事功”,未必就不能成為“有情義”的革命話語。即便是像《懸崖之上》這樣描繪先烈出生入死完成任務的故事,也不無溫情和人性光輝。由此看來,電影中的典型敘事、典型人物和典型環境表現,確實可以讓人們獲得多維度的美感經驗。▲
(作者是中國藝術研究院電影電視研究所所長)
環球時報2021-06-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