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托馬斯·肯尼利 著
解村 譯
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
2021.3
69.00元
[澳]托馬斯·肯尼利
澳大利亞國寶級作家,澳大利亞最高文學獎項邁爾斯·富蘭克林文學獎得主,四次獲布克獎提名,1982年憑借代表作《辛德勒方舟》獲獎。
懷著為母親執行安樂死的愧疚,杜倫斯護士姐妹逃離家鄉,投身第一次世界大戰,與槍炮、病菌和毒氣爭奪生命。可惜,惡劣的醫療條件讓護士們屢屢失敗,愚蠢的軍事計劃叫她們險些喪命,對女性的羞辱和侵犯又令她們備受打擊。不過,這并未讓她們退卻,因為“凡救一命,即救全世界”。
所幸,在戰火和硝煙中,破裂的姐妹之情重新彌合,兩人得以互為依靠。可是,死亡的威脅依舊高懸在所有人頭頂,在炮火的掩護下,致命的西班牙流感悄然來襲,醫護人員接連倒下,姐妹倆也相繼感染。在病痛與幻覺中,飽受宮頸癌折磨的母親降臨在病床前,用悲憫的目光看護著她的女兒們……
莎莉在如雨的塵埃中站起來,周遭是一片死寂的酸霧,但并不平靜,它充斥空中,沖擊著耳膜。她聽到更多的飛機出現在低空。她跑向病房,驅使她的是美德還是恐懼?圣公會隨軍牧師的黑影——正是那個在山上主持葬儀,并在其間充當衛生員的牧師——從病房的門簾里鉆出來,一把抓住她。
“你必須找個掩體,護士。”他大聲喊。
這個提議讓她發火。
“不,”她說,“我得待在病房里。”
奧諾拉·斯萊特里從里面出來,擠開兩人。她肩上扛著一個裹著毯子的病人,向戰壕方向走去。這似乎很荒唐,但是莎莉已經沒有心思判斷這一幕究竟是古怪還是正常。她沖進這間總是燈光暗淡的病房,此刻里面卻明亮起來,因為其中一盞煤油燈碎了,點燃了地板。她拿起一條毯子,跟病房醫生一起滅火。一些本不該坐起來的病人坐了起來,用令人憐憫的眼神四處張望,大聲叫喊。這場轟炸驚醒了他們的身體,激活了他們的呼吸系統。爆炸聲繼續從不遠處傳來,說明那些飛機可能正在試圖炸毀防空氣球——飛行員們憎恨這個奇怪的新玩意兒。
“我和你們在一起!”她大聲對病人們說,雖然她聽不清自己的聲音,而且后來又覺得這話說得太戲劇化。
“到門口看看怎么樣了。”病房醫生有些癲狂地說。
她跑到門口,推開兩層門簾,就好像她可以從那里解讀出飛機的意圖、編號和轟炸的路線。在橫亙病房和戰壕的巨大夜幕中,大概有十幾個哭泣的男人一瘸一拐地行走在院子里和小路上,還有一些人或跪在地上,或揮舞著雙臂,胡言亂語,或者尖叫咆哮。他們的衣服上別著“未確診(精神類)”。
這時,她看到奧諾拉從胸外科病房里出來——她去那里干什么?她肩膀上背著另一個男人。“你在干什么?”莎莉對她喊道。莎莉此刻恢復了清醒,明顯看出奧諾拉精神失常。
“我把病人送到戰壕里去,”她大聲回答,“我把第一個送進去了,結果發現是個德國人,想不到吧!”
她的目光透著癲狂——如果有力氣,她可以把病房里的所有人背到狹窄的戰壕里去。毒氣病房里,莎莉自己的衛生員也開始幫忙運送病人。
奧諾拉一直這樣跑前跑后。莎莉轉身回到毒氣病房,走過仍然驚魂未定的護士和衛生員,他們都覺察出,某件重大而尚未明了的事情發生了。病房醫生跟那些難以安全轉移的中毒者待在一起。兩名護士走來走去,把臉盆扣在病人們頭上,以防他們被彈片傷到。這算不上多么合理的做法,但是給了護士們一種心理慰藉,讓她們覺得自己是在對抗這場災難。
病房醫生告訴莎莉,手術室附近出了些狀況。他們可以聞到氯仿和乙醚混合起來的刺鼻氣息。如果那里著了火,那么無論造成什么后果,所有毒氣病人都必須轉移。
莎莉也加入其中,幫一名已經走到帳篷后門的護士一起搬運。剛走出幾步,她們就看到手術室開始燃燒。空氣中彌漫著麻醉劑的氣味,它來自破碎的氯仿瓶,而助燃的則是乙醚,它揮發的氣體讓火焰迅速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