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雪,鄭婷婷
(云南財經大學 法學院,云南 昆明 650021)
2018年爆發的“中美貿易戰”聚焦中國政府是否控制或干預了美國企業在中國的運作并被要求將技術和知識產權轉移給中國企業;是否通過并購美國企業的資產,從而獲得前沿的技術、知識產權及實現大范圍的技術轉移;是否涉嫌通過網絡竊取知識產權和商業秘密等問題。可見,“貿易戰”的核心是知識產權的國際保護問題。本文以此為背景,對知識產權國際保護規則加以探討,一窺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在知識產權國際協調機制方面博弈的全豹,為當下我國如何維護相關規則獻計獻策。
“中美貿易戰”的直接起因是美國政府認為我國高新技術的發展突破了兩國技術領域差距的安全范圍[1],從而對我國相關領域進行重點打壓及貿易制裁,充斥著美國赤裸裸的單邊主義色彩。
從歷史上看,美國在知識產權方面的單邊主義一直存在,并突出表現在以下兩個條款:一是起源于《1962年貿易擴展法》 的 “301條款”[2]。該條款在不斷地修改和擴充后①主要體現在美國《1974年貿易改革法》《1979年貿易協定法》 《1984年貿易與關稅法》對“301條款”的修改和擴充。,最終在《1988年綜合貿易與競爭法》中得以定型并新增了與知識產權有關的“特別301條款”。該條款適用于認定沒有提供適當、有效的知識產權保護的國家[3]19-203,成為美國向其他國家發起調查的法律依據。早在1989年美國就開始利用“301條款”對我國發難,2020年美國再次將我國列入“優先觀察國”名單。二是產生于1930年關稅法中的“337條款”②337條款源于美國1922年關稅法,該條款之后才被正式納入1930年關稅法。。在經過三次較大修正③現行337條款經過美國1974年《對外貿易法》、1988年《綜合貿易與競爭法》以及1994年《烏拉圭回合協議法》三次較大的修改。后,這個原本只是單純的關稅法條款已成為規范對外貿易中知識產權侵權和不公平競爭行為的重要依據[4]3-8。該條款對進口貨物的知識產權侵權判定方法與其國內不同[5],促進了美國對國外輸入產品知識產權侵權問題的規制[4]3-8。2020年10月13日,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依據“337條款”對我國TCL科技集團有限公司發起了調查。
“中美貿易戰”從2018年3月爆發至2020年1月第一階段經貿協議文本簽署,主要進程見表1。“貿易戰”源于美國的“301調查”,其通過加征關稅使我國的出口商品承擔了不合理、不公平的賦稅,從而損害我國的出口貿易。在此“戰役”中,我國雖然也采取了相應的反擊措施,但目的是維護自身權益,而美國則是實實在在的“發起者”“挑動者”和“加害者”。
“中美貿易戰”的歷程表明,美國加征關稅只是貿易保護主義的外部手段,對中國技術、創新領域的知識產權發起“301調查”才是焦點。這一點在2020年1月15日兩國簽署的第一階段經貿協議(以下簡稱“中美經貿協議”)中得到了充分印證。在該協議中,知識產權和技術轉讓赫然置于第一章和第二章,對商業機密、藥品相關知識產權、網絡侵權、盜版和假冒行為、司法執行和程序以及履行期限和措施等都進行了詳實規定。因此,有觀點認為“貿易戰”轉向知識產權保護領域的主要原因是美國的反傾銷等傳統貿易救濟措施已不能滿足其打壓“中國制造”的需要[6],而涉及的產業主要是高新技術領域,具有較強的市場進攻性[7];也有觀點認為“貿易戰”是美國用自己擅長的游戲規則試圖打擊中國競爭力以牽制中國發展,其本質是以保護知識產權為名行貿易保護之實[8]。筆者認為,從對知識產權制度建設的視角,“貿易戰”是發展中國家與發達國家在知識產權國際規則話語權上的博弈。

表1 中美貿易爭端的主要進程
這場直擊知識產權保護的“貿易戰”,注定對知識產權國際規則和我國相關制度產生巨大影響。
知識產權國際協調制度產生的初衷是為打破法律的地域性,促進各國知識產權制度協調發展,最終實現國際貿易的順利進行。因此,它需要同時兼顧和滿足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利益,但“中美貿易戰”卻與知識產權國際協調制度的初衷背道而馳。
1.機制轉換更加靈活,增加了國際規則協調難度。對于工業產權國際規則,主要實現了兩次機制轉換。第一次轉換是從《巴黎公約》到TRIPs協議的水平轉換,水平轉換是多邊協議之間的一種轉換形式[9]。眾所周知,以《巴黎公約》為軸心的工業產權制度是源于1873年奧地利舉辦的維也納國際博覽會引發的科學家對知識產權制度地域性限制擔憂的應對措施。 《巴黎公約》確立了國民待遇原則、獨立性原則后,為解決專利、商標的國際重復申請問題[3]19-203,又分別產生了專利合作條約(簡稱PCT)、《馬德里協定》及其議定書。至此,以《巴黎公約》為軸心的旨在加強國際協調的多邊條約形成。到19世紀后期,知識產品的迅速發展使知識產權與國際貿易聯系日趨緊密,以美國為代表的發達國家試圖在多邊談判中加入知識產權議題,這引發了發展中國家乃至發達國家之間的普遍爭議。然而,TRIPs協議通過給予過渡期等有益于發展中國家的條款,加之美國在磋商中對巴西、印度等發展中國家的“威逼利誘”[10]60-65,該協議最終得以通過并完成了從《巴黎公約》到TRIPs協議的第一次機制轉換。這種水平機制轉換仍保留了弱勢談判者即發展中國家一定的話語權和參與性,因此,此時的知識產權國際協調制度依舊立足于全球治理的視角,對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的利益有一定的協調性。第二次機制轉換是以美國的《反假冒貿易協定》①該協定規定了邊境措施、民事執法、刑事執法和數字環境下的執法等知識產權保護執法措施。(簡稱ACTA)為代表的垂直轉換。由于發達國家的利益并未在TRIPs協議中得到充分的表達,以美國為代表的發達國家又試圖以自由協定、知識產權協定、投資協定等多邊或諸邊形式給予知識產權更高的保護標準,以推動第二次機制轉換。由于不滿TRIPs協議對知識產權保護的執行機制,再加上對仿制藥品予以抵制的需要[10]60-65,從2008年1月至2010年10月,以美國為代表的11個發達經濟體排除我國以及其他發展中國家的參與,私下進行了11輪談判[3]19-203并最終形成主要涉及知識產權執法方面的ACTA,其訂立的目的是提高知識產權執法水平,使發展中國家喪失根據國情選擇適宜的知識產權保護模式的機會。可見,ACTA是以美國為代表的發達國家的產物,它完全排除了發展中國家的話語權。對我國而言,其在禁令救濟、披露侵權信息等方面的規定對我國現有知識產權保護水平提出了嚴峻挑戰[11]。綜上,第二次機制轉換的結果是直接排除發展中國家的參與,加大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在知識產權制度與貿易方面的差距,為發達國家在多邊組織之外實現其利益提供便利[10]60-65,至此,知識產權國際制度被“撕裂”。
然而,“中美貿易戰”顯然超越了水平轉換和垂直轉換機制,是一種對高速發展的國家(無論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進行的定點打擊,為發達國家在多邊組織之外實現利益提供了新路子,是一種赤裸裸的單邊主義、霸權主義并進一步加大了知識產權國際制度協調的難度。
2.保護內容更加廣泛,加大了發展中國家立法難度。《巴黎公約》明確了工業產權的保護對象,包括專利、實用新型、工業品外觀設計、商標等8個方面[12]4-94。TRIPs協議在此基礎上擴大了保護對象的范圍,如在工業產權方面,TRIPs協議將“地理標志”和“未披露信息”納入其保護范圍,同時還增加了對限制性競爭行為的控制。因此,“中美貿易戰”涉及了商業機密及保密商務信息、藥品相關知識產權、盜版和假冒商品、網絡侵權、國際合作、國際糾紛解決等內容,涵蓋了當下知識產權保護的所有前沿問題,其保護內容的廣度和高度都遠遠超越了發展中國家知識產權保護范圍,加大了發展中國家立法難度。
3.“硬”法性質凸顯,加大了發展中國家執法難度。在國際法的相關制度中,立法制定者與義務遵守者相同,只有遵守者自愿接受,該義務方能建立,并且其履行與實現也不借助任何強制性力量[13]102-111,因此,其常常表現為軟法性質,如《巴黎公約》。然而,與《巴黎公約》相比,TRIPs協議增加了爭端解決機制,并且強制其成員必須遵守并執行原有的《巴黎公約》 《伯爾尼公約》《羅馬公約》 和《華盛頓公約》 等[12]4-94,這使得該協議的締約者若不履行約定義務,則可能遭到報復。對于主要涉及知識產權執法的ACTA,它擴大了知識產權執法的適用范圍,如成員國的司法當局對涉及侵權商品的經營者,不論其主觀是否為惡意均得頒發禁止令②參見《反假冒貿易協定》第8條第1款規定。;另外,ACTA在臨時措施和海關措施方面的執法水平也已提升,并且還增加了知識產權侵權的入罪情形③參見《反假冒貿易協定》第23條第1款規定。,規定了有關互聯網侵權的責任承擔以及破解技術措施的相關責任問題等[13]102-111。此次貿易戰簽署的《中美經貿協議》中就有對爭端解決的專門規定,其中也涉及刑事執法的啟動問題,如在侵犯商業秘密案件中,不再將發生的實際損失作為啟動犯罪調查的前提條件,這與我國《刑法》中相關規定相比,不但擴大了適用刑事調查的范圍,還降低了刑事執法的啟動門檻,加大了執法的強度[14]。
總之,如果說以ACTA為代表的第二次機制轉換意味著知識產權國際協調制度被“撕裂”,那么“中美貿易戰”則意味著國際協調規則被“撕裂”的罅隙進一步擴大。作為發達國家突破多邊組織實現其利益路徑的探索,“中美貿易戰”旨在加大發展中國家知識產權保護難度,遏制高新技術發展,擴大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差距。
那么,發展中國家是任憑國際規則被踐踏乃至瓦解,還是理性回應并積極維護和推動國際規則尋求新的平衡點呢?答案顯然是后者。一方面,經濟全球化不可逆轉,發展中國家只有依賴全球價值鏈體系才能謀求更多經濟發展機會。同時,5G通訊、人工智能等科學技術催生的新業態、新產業和新模式無不與全球化的知識產權相關。世界各國都認識到,只有通過知識產權制度維護本國的技術、品牌等優勢,才能將本國智力成果轉化為實實在在的國家經濟競爭力。另一方面,中美兩個經濟大國的貿易爭端帶來的影響已經引發全球經濟動蕩。 《全球貿易數據與展望》報告顯示,2018年和2019年的全球貿易增長比預期明顯放慢,世界經濟形勢呈現前所未有的不確定性。
我國作為“貿易戰”的當事國,面對美國無中生有挑起的貿易戰乃至整個過程中的出爾反爾都保持著充分的克制,堅持對不同問題、不同矛盾做不同處理,即對于事關我國根本利益的戰略問題絕不妥協,對于經濟利益競爭問題做到能談則談、能談盡談,不將其范圍和嚴重程度擴大化。這是因為我國作為最大的發展中國家,應理性回應并積極維護和推動國際規則尋求新的平衡點,簽訂《中美經貿協議》正是履行國際義務的重要例證。另外,“貿易戰”給我國經濟發展也帶來了嚴重沖擊,如進出口規模下降、高新技術企業發展的國際環境面臨惡化、全球產業鏈的發展空間受到直接壓縮,而簽訂《中美經貿協議》有利于緩和高度對抗的緊張局勢。我國正處于從知識產權主要消費國向知識產權主要產出國轉型的關鍵時期,加強知識產權執法力度不僅是深化中美兩國貿易合作的外在動力,更是實現我國創新驅動高質量發展的內在引擎[14]。
《中美經貿協議》的簽署不僅體現了我國維護國際規則的大國擔當,也是我國經濟發展的內在需求,但鑒于國際條約并不能當然適用于國內,還要依賴國內法才能落實協議中的相關內容,因此,借此契機完善我國相關立法是當務之急。
新修訂的《專利法》的許多內容與《中美經貿協議》保持一致,如回應了提高法定賠償金、增加藥品專利制度等。在藥品研發和創制較為發達的國家,與藥品有關的知識產權制度也更為完備。這些制度能夠提高社會和市場主體的新藥研發積極性并平衡仿制藥品制造者與藥品專利權人之間的利益[15]。與這些國家相比,我國新藥研發能力還不足,市場中的藥品專利權人較少,因此,我國與藥品相關的知識產權制度還處于探索階段。在《中美經貿協議》中,與藥品相關的知識產權制度主要體現在以下四個方面:藥品數據的保護、藥品專利審查中的數據補充、藥品專利鏈接制度和專利期限補償制度。協議簽訂后,我國在《專利法》的修改中增設了藥品專利期限補償制度,盡管實踐中有觀點認為我國實際上并未做好應對藥品研發企業濫用該制度的準備。
商業秘密保護是《中美經貿協議》的重要內容,但我國沒有專門保護商業秘密的法律,僅在《反不正當競爭法》中有所體現。2019年, 《反不正當競爭法》修改后增加了以電子侵入手段獲取商業秘密的形式,進一步明確了侵犯商業秘密的情形和責任主體范圍等內容。總體來看,我國的商業秘密保護制度與《中美經貿協議》的規定基本相符[16]21-30,但還有些內容需要細化,這是我國下一步的重要任務。
《中美經貿協議》對在線侵權規定平臺經營者接到通知后需采取迅速下架的措施并免除善意通知人“誤通知”的責任,同時,延長權利人收到反通知后采取相應措施的時間,但這項規定與我國現有制度完全相反[17]。除此之外,該協議還增加了吊銷電子商務平臺經營許可證的侵權責任類型,加重了電子商務平臺對知識產權相關的注意義務[16]21-30,提高了知識產權保護要求。當下,我國電子商務迅猛發展,平臺侵權行為頻出,為優化電子商務營商環境、打破跨境商貿交易的桎梏,《民法典》及修訂的知識產權立法對網絡侵權的規定、《電子商務法》對電子商務平臺的規范等都與此基本對接,僅存在進一步細化的問題。
另外,《中美經貿協議》中還規定了防止惡意注冊商標的內容,而我國《商標法》在歷次修訂中都非常重視此內容,盡管修訂時間(2019年)早于該協議的簽署,但該法對防止惡意注冊商標的規定與該協議目標是一致的。
作為“中美貿易戰”第一階段的磋商成果,《中美經貿協議》的簽署對于我國及其他發展中國家都有著重要意義。盡管“貿易戰”下一步的走勢并不明朗,但該協議使我國乃至世界各國都至少明確了知識產權國際規則在保護內容、執法、司法等方面的發展方向。
“一帶一路”是我國在經濟全球化背景下提出的合作模式[18],是從人類社會利益共同體的視角提出的新型合作倡議[19],具有包容性、平等性和互利性等特點。 “中美貿易戰”不但使全球經濟遭受重創,而且直擊當下經濟發展的知識產權要害,其目的就是要遏制其他國家的發展。因此,其他國家只有積極應對,加強知識產權合作,才能推動國際規則達到新的平衡點,這也正是我國“一帶一路”倡議的重要內容。在技術方面,我國與沿線國家建立了高鐵技術合作[20]248-347;在信息與政策交流方面,我國推動建設了中國特色新型智庫[20]248-347與“智南針”平臺;在專利方面,我國與柬埔寨在2017年達成了關于知識產權領域合作的諒解備忘錄,約定在我國生效的發明創造只需在柬埔寨進行登記即可獲得其法律保護[21];另外,2017年我國與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簽署了《關于加強“一帶一路”知識產權政府間合作協議》①該協議共四條,涉及法律交流、能力建設、知識產權保護經驗分享、人才培訓合作、公共知識產權意識提升、合作比較研究、推廣WIPO全球知識產權服務體系七方面的合作內容。。同時,我國在“一帶一路”框架下還推動建立了跨地區執法協作機制[21]。至此,我國的“一帶一路” 知識產權合作常態化機制初步建立[22]。當下,盡管美國在知識產權游戲規則方面仍然更具優勢,但中國可以“一帶一路”為契機積累知識產權國際規則話語權,以抵御發達國家對國際規則的蹂躪。
在“中美貿易戰”背景下,我國應明確發展方向,通過加強知識產權制度建設等措施來緩和兩國之間的爭端,以應對美國可能發起的新挑戰[16]21-30。
1.立法上主動迎合國際知識產權制度要求。“中美貿易戰”背景下,我國諸多立法都有效回應了《中美經貿協議》中的內容,但這僅僅是我國立法要兼容的一部分。就我國經濟發展的需要及其他國際規則而言,我國還落實了諸多制度,如修訂的《專利法》增加了局部外觀設計保護,并將保護期限延長至15年。這些做法既符合國際上的通行規定,也滿足我國企業“走出去”的發展需求。
2.執法上要兼顧國際國內新形勢。相比于司法階段,行政執法對權利人所提供的保護效率更高,與技術周期逐漸縮短的現狀更吻合[23],是一個更易激發市場主體權利保護意識和創新力的有效途徑。《中美經貿協議》在國際合作、邊境執法合作等方面都有詳實的規定和要求,這些規定和要求對我國執法工作帶來了巨大挑戰。為了應對國內、國際執法形勢,我國在2018年對知識產權相關機構進行了合并和整合,知識產權執法工作基本得以協調。以此為基礎,深化協調知識產權執法工作應成為加強我國知識產權保護的重要議題。
3.司法上要以此為契機,綜合考量我國知識產權保護水平。實踐中,各國(特別是發達國家)用司法途徑給予知識產權保護的做法較為普遍[24]42-50。在知識產權國際協調制度單邊主義加劇的趨勢下,我國在司法上的協調措施要從國際視野與中國態度兩方面綜合考量[24]42-50。 “中美貿易戰”背景下,我國已在商業秘密保護、電子商務等方面進行了探索。2020年6月,最高人民法院就《關于審理侵犯商業秘密糾紛民事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公開征求意見,同時發布《關于審理涉電子商務平臺知識產權糾紛案件的指導意見》和《關于涉網絡知識產權侵權糾紛有關法律適用問題的批復》。這表明我國從司法上加大了對知識產權保護的探索,也有望以此為契機,綜合考量我國知識產權保護水平,形成我國新時代知識產權保護標準。
“中美貿易戰”導致世界利益格局失衡,其實質是發展中國家與發達國家在知識產權國際規則話語權上的博弈。如果說從《巴黎公約》到TRIPs協議的第一次機制轉換對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的利益尚有一定協調的話,那么以ACTA為代表的第二次機制轉換已將知識產權國際協調機制“撕裂”,而“中美貿易戰”則使該機制被“撕裂”的罅隙進一步擴大。在經濟全球化和科學技術快速發展的浪潮中,發展中國家應當共同探索和推動國際規則達到新的平衡點。作為“貿易戰”的當事國以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我國更應理性回應并積極作為。事實上,中美兩國簽訂的《中美經貿協議》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和世界經濟緊張局勢,也明確了知識產權國際規則在保護內容、執法、司法等方面的發展方向。在此背景下,我國一方面要落實相關承諾,完善國內有關知識產權法律制度并實現法治化;另一方面要通過“一帶一路”倡議建立信息共享機制、增強各國之間的技術交流與合作,增強發展中國家的話語權,這是沖破“中美貿易戰”桎梏的有效且需長期堅持的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