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拉西多·多明戈：80歲仍繼續歌唱

陳怡倩

雖然年事已高，還在2020年感染了新冠肺炎，同時還在“我也是”（#MeToo）運動中備受指責，但普拉西多·多明戈（Placido Domingo）這位剛慶祝過80歲壽辰的男高音歌唱家仍在繼續唱歌。

每當與他討論到年齡，他都喜歡用法語來描述這個數字，“Quatre-vingt”（法語，意為20的 4倍，即80）。他說：“聽起來比說他將開啟第九個十年人生更美好。”說到外語，如果將多明戈的全名“Placido Domingo”從西班牙語翻譯過來，意思是“安靜的星期天”，但過去60年，每逢星期天，這位大歌劇明星都會在舞臺上演出，幾乎從未休息過一個星期天：“幾乎每個周日都有表演或音樂會。”

歌劇界馬拉松

這位80歲仍活躍在歌劇舞臺上的歌唱家，雖然目前不再作為男高音登臺，但他早已打破了歌劇界的許多紀錄。他獨特而充滿磁性的聲音，使眾多音樂愛好者著迷。60多年來，多明戈作為男高音，在舞臺上奉獻了近4000場歌劇演出，出演了150多個角色，且他對角色的詮釋都令人印象深刻。

去年10月，多明戈和朋友們在莫斯科大劇院舉行了一場音樂會，盡管當時新冠疫情在俄羅斯還很嚴重，但那場音樂會仍集結了歌劇界的當紅明星：安娜·涅特里布科（Anna Netrebko）、皮奧特·貝扎拉（Piotr Beczala）和邁克爾·沃爾（Michael Volle）。據多明戈所說，那場音樂會是為他“慶祝80歲生日的序曲”。今年1月21日，多明戈正式慶祝了他的80歲生日。

那場音樂會選擇的舉辦地，并不是隨機的。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是席卷全球的“我也是”女性維權運動并沒有真正在俄羅斯暴發過。因此，多明戈可以安全地繼續以其聽上去年輕得驚人且充滿力量的聲音在俄羅斯表演。對他來說，俄羅斯的舞臺可謂一片“凈土”。

多明戈不再想對2019年8月在美國針對他的性騷擾指控發表任何評論。他說，他首先“否認自己曾經‘騷擾過任何人”，但最終他對自己的行為“承擔全部責任”并對此指控道歉。盡管這些從調情到“不適當的行為”的舉報大多是匿名的，這些指控最終也并未成立。

但即便如此，匿名的指控使多明戈這個工作狂人斷送了他在美國的職業生涯，也結束了他在洛杉磯歌劇院（Los Angeles Opera）所擔任的藝術總監職位。而且，即便是他的祖國西班牙，也對多明戈采取了禁令。為此，多明戈后來還在西班牙《天下報》（El Mundo）發表過聲明，“希望實事求是地對此事件做出澄清”。

多明戈說，他想把這些話題拋在腦后，“把精力放在其他挑戰中”。俄羅斯是這樣一個理想之地：自1974年多明戈在俄羅斯首次亮相以來，俄羅斯一直是他的福地，連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也是多明戈的粉絲之一（普京甚至邀請多明戈加入該國文化顧問委員會，但多明戈以日程繁忙婉拒）。作為回報，這位藝術大師承諾，來年將多次在俄羅斯的舞臺上露面，除了作為歌唱家登臺，還會以指揮身份亮相。對多明戈而言，音樂的世界似乎更加寬容。

2020年3月，多明戈和家人都罹患了新冠肺炎，他說，即便是與新冠肺炎做斗爭期間，他都沒有失去樂觀精神。多明戈花了五個月的時間休養，最終從新冠肺炎中恢復。他說休養身體的這些時日，他也收獲了許多積極的東西。那段時間，他在墨西哥阿卡普爾科（Acapulco）的度假屋中度過。他說，這使他能夠與三個兒子及許多孫子待在一起，還花了很多時間彈奏鋼琴，并且有時間“思考自己的人生”。

非凡職業生涯

普拉西多·多明戈1941年1月21日出生于西班牙馬德里，父母都是薩蘇埃拉（Zarzuela，屬于一種摻雜方言的西班牙歌劇，是西班牙歌劇中最重要的形式）歌唱家。出于職業原因，一家人不久后就搬到了墨西哥。雖然他對足球和斗牛等多種體育運動著迷，但他的音樂天賦最終讓他在14歲時被墨西哥國立音樂學院（National Conservatory of Music）錄取。18歲時，多明戈作為獨唱演員首次亮相舞臺。

1962年至1965年，在特拉維夫歌劇院（Tel Aviv Opera）擔任獨唱演員期間，多明戈與長他6歲的同行瑪爾塔·奧內拉斯（Marta Ornelas）結識，之后結成伉儷，兩人至今恩愛如初。兩年后，多明戈的國際職業生涯開始了，首先是活躍在歐洲的歌劇舞臺。1968年，多明戈首次在紐約大都會歌劇院登臺，隨后在世界所有主要歌劇舞臺上亮相。就是在大都會歌劇院，多明戈扮演了職業生涯中大部分角色——他在超過800場演出中出演了46個不同角色。

1990年代，多明戈在音樂廳以外的地方開辟了古典音樂方面的新領域。他與盧奇亞諾·帕瓦羅蒂（Luciano Pavarotti）、何塞·卡雷拉斯（Jose Carreras）組成“三大男高音”，在1990年世界杯足球賽上一炮而紅。“三大男高音”組合獲得了巨大的商業成功，也為他們和經紀人帶來了經濟利益，三人錄制的專輯《三大男高音》（Tenorissimi），全球銷量超過2000萬張。

多明戈早期的主要歌劇曲目是法國和意大利歌劇，重點作曲家是朱塞佩·威爾第、賈科莫·普契尼和喬治·比才。然而，多明戈一直是一位令人驚訝的人物，例如1991年這位“美聲之王”在觀摩拜羅伊特音樂節理查德·瓦格納（Richard Wagner）的《帕西法爾》（Parsifal）后，次年演出季便登上了拜羅伊特的舞臺，演唱了《帕西法爾》的劇名主角，并以柔和且充滿旋律感的瓦格納式演唱讓觀眾們傾倒。

多明戈出演或錄制過唱片的瓦格納歌劇角色還有：羅恩格林（Lohengrin）、齊格蒙德（Siegmund）、齊格弗里德（Siegfried）和特里斯坦（Tristan）。這位西班牙歌唱家也在俄羅斯曲目中保持了自己的地位，例如，在柴可夫斯基歌劇《黑桃皇后》中飾演赫爾曼，這也是他的保留角色之一。

當問到他有沒有想過退休，多明戈2009年在接受采訪時曾說：“我的唱歌時間，不會比我的生命長一天，但也絕對不會比它短。”11年后的2020年10月，多明戈在接受《天下報》的采訪時給出了一個更準確的答案。他說，他仍然希望在舞臺上再表演一兩年，而且他還有很多其他的計劃。

這位80歲的歌唱家說：“高齡并不是失去熱情和夢想的借口。”

附錄：

《今日歌劇》評選出的普拉西多·多明戈十大唱片 Opera Nows pick of Plácido Domingo recordings

威爾第《游吟詩人》

（Il Trovatore）

指揮：祖賓·梅塔

主演：普拉西多·多明戈、蕾昂泰茵·普萊斯、菲奧倫扎·科索托、謝里爾·米爾恩斯

演出：英國新愛樂樂團、安布羅西亞歌劇院合唱團

錄制時間：1969

發行公司：RCA

歌唱大師卡魯索曾說，威爾第的《游吟詩人》需要“世界上四位最偉大的歌唱家”共同演出，這張唱片正巧達到了這一標準：多明戈與女高音蕾昂泰茵·普萊斯（Leontyne Price）、女中音菲奧倫扎·科索托（Fiorenza Cossotto）、男中音謝里爾·米爾恩斯（Sherrill Milnes），在灌錄這張唱片時都正值聲音的黃金時期，且唱演俱佳。再加上祖賓·梅塔（Zubin Mehta）的急速指揮，這張唱片像一記鐵拳直擊內心。多明戈飾演的曼里科，蕩氣回腸且令人信服。在最著名的詠嘆調“柴堆上火焰熊熊”（Di quella pira）中，樂隊報以巨大的熱情，末尾多明戈的幾個最高音雖然顯得有些吃力，顯示出他并不是天生的“High C男高音”，但瑕不掩瑜。這張唱片可能是《游吟詩人》最好的版本之一。

威爾第《阿依達》

（Aida）

指揮：里卡爾多·穆蒂

主演：蒙特塞拉特·卡巴耶、普拉西多·多明戈、菲奧倫扎·科索托

表演：英國新愛樂樂團、英國皇家歌劇院合唱團

錄制時間：1974

發行公司：Warner Classics

在這張完全的錄音室版本唱片中，指揮里卡爾多·穆蒂（Riccardo Muti）對威爾第的這部歌劇進行了一些罕見的改良，錄音室痕跡略重，但這并不妨礙我們欣賞這張唱片的完美。卡巴耶是非常全能的大抒情女高音，技術極其全面、戲劇性強，此時她正值巔峰，而多明戈在這張唱片中也貢獻了職業生涯的最佳演出。多明戈的拉達梅斯和卡巴耶的阿依達，聲音美妙地融合在一起。科索托是曾經的最佳威爾第女中音之一，她的安涅瑞斯帶來了夢幻般的詠嘆調。 多明戈的聲線在英雄性和夢幻感之間交疊，這真的是一項無人能及的罕見技巧。

焦爾達諾《安德烈·謝尼埃》

（Andrea Chénier）

指揮：詹姆士·萊文

主演：普拉西多·多明戈、雷娜塔·斯科托、謝里爾·米爾恩斯

演出：英國國家愛樂樂團、英國約翰·奧爾迪斯合唱團

錄制時間：1976

發行公司：RCA

任何一位優秀的男高音，都不會輕易放棄演唱焦爾達諾的《安德烈·謝尼埃》的機會，因為在這部四幕歌劇中，既有令人愉悅的詠嘆調，也有令人血脈僨張的戲劇性。而對于多明戈而言，這個角色太適合他了。如果說，這張唱片是多明戈最好的唱片之一，相信也無人能反駁。而且這張唱片的陣容更是夢幻組合：除了多明戈，還有雷娜塔·斯科托（Renata Scotto）與謝里爾·米爾恩斯（Sherrill Milnes）。詹姆士·萊文（James Levine）用精準的洞察力，將這部歌劇完美詮釋。

普契尼《西部女郎》

（La fanciulla del West）

指揮：祖賓·梅塔

主演：卡羅爾·涅布萊特、普拉西多·多明戈、謝里爾·米爾恩斯

演出：英國皇家歌劇院交響樂團、合唱團

錄制時間：1977

發行公司：Deutsche Grammophon

這張《西部女郎》唱片是多明戈與米爾恩斯的再一次合作，此外共同合作的還有充滿活力的女高音卡羅爾·涅布萊特（Carol Neblett）。科文特花園皇家歌劇院的這個優秀制作，使得《西部女郎》這部作品重新回到常演劇目的行列。卡羅爾·涅布萊特飾演的明妮性格鮮明，融化了英雄堅硬的心，而多明戈的迪克·約翰遜吸引了所有觀眾的目光。在梅塔的執棒下，普契尼的這部歌劇得到了完美的詮釋。

威爾第《弄臣》

（Rigoletto）

指揮：卡洛·瑪麗亞·朱利尼

主演：皮耶羅·卡普契里、普拉西多·多明戈、伊利亞娜·科特魯巴、尼古拉·吉奧羅夫、埃琳娜·奧巴茲佐娃

演出：維也納愛樂樂團、維也納國家歌劇院合唱團

錄制時間：1979

發行公司：Deutsche Grammophon

乍看之下，多明戈可能不如另一位偉大的男高音歌唱家帕瓦羅蒂適合弄臣這個角色，因為帕瓦羅蒂有著漫不經心的魅力和音域更高的嗓子。但是在指揮家卡洛·瑪麗亞·朱利尼（Carlo Maria Giulini）充滿細節和完美的掌控下，多明戈飾演的公爵，比其他男高音飾演的更佳更具多面性，戲劇沖突也更強烈。這張唱片是個很好的例子，任何一位歌唱家都可以因此受到鼓舞，去重新審視每一個之前不敢涉足的角色，并且可能會產生去嘗試的興趣。和多明戈一樣，意大利男中音皮耶羅·卡普契里（Piero Cappuccilli）經典的弄臣角色在該制作中發揮了巨大的優勢。伊利亞娜·科特魯巴（Ileana Cotruba？）的吉爾達，與大多數其他女高音的詮釋不同，她的吉爾達并不是懦弱的女子，而擁有更多的堅定，使人著迷。

奧芬巴赫《霍夫曼的故事》

（Les contes dHoffmann）

指揮：喬治·普雷特

主演：普拉西多·多明戈、露西亞娜·塞拉、安娜斯·巴爾莎、伊利亞娜·科特魯巴

演出：英國皇家歌劇院交響樂團、合唱團

錄制時間：1981

發行公司：Warner/NVC Arts

這是個由導演約翰·施萊辛格（John Schlesinger）在科文特花園皇家歌劇院執導的傳統制作，華麗的舞臺由瑪麗亞·比約森（Maria Bjornson）設計。在這次的舞臺演出中，多明戈奉獻了優雅的嗓音，巧妙地描繪出了霍夫曼不幸的愛情生活。喬治·普雷特（George Prêtre）的指揮非常出色，參與的歌唱家們更是當年業界翹楚：伊利亞娜·科特魯巴再次與多明戈合作，飾演安東尼婭；女高音露西亞娜·塞拉（Luciana Serra）飾演的奧林匹亞散發出耀眼的光芒；而安娜斯·巴爾莎（Agnes Baltsa）飾演的朱麗葉塔，以她經驗豐富的舞臺表現力使這個角色格外引人入勝。演出陣容豪華得使得這張唱片讓人感覺甚至有那么些不真實。

威爾第《奧賽羅》

（Otello）

指揮：洛林·馬澤爾

導演：弗朗哥·澤菲雷利

主演：普拉西多·多明戈、卡蒂亞·里恰蕾莉、加斯提諾·迪亞茲

演出：斯卡拉歌劇院交響樂團、合唱團

錄制時間：1986

發行公司：MGM

選擇這部歌劇電影作為多明戈十大唱片之一，雖然有些不公平，但這張影碟確實展示了弗朗哥·澤菲里利（Franco Zeffirelli）高超的電影拍攝技巧。這部《奧賽羅》是澤菲雷利是以電影方式拍攝的，采用全實景。多明戈與卡蒂亞·里恰蕾莉（Katia Ricciarelli）飾演的苔絲德蒙娜，在洛林·馬澤爾（Lorin Maazel）的指揮下，互相激勵，整部電影顯得格外激動人心。歌劇電影《奧賽羅》被美國國家電影評論委員會評為1986年“最佳外國電影”，還在1987年獲得英國電影協會（Bafta）“最佳外語電影”提名。

曼努埃爾·佩內亞《野貓》

（El gato montés）

指揮：米戈爾·若阿

主演：普拉西多·多明戈、泰蕾莎·貝爾岡薩、胡安·龐斯

演出：馬德里交響樂團、紀念圣母埃斯科拉尼亞合唱團

錄制時間：1992

發行公司：Deutsche Grammophon

《野貓》是歌劇還是薩蘇埃拉？通常，它會被歸類為后者。但由于它仍有些模棱兩可，因此最好將其定義為薩蘇埃拉風格的歌劇。《野貓》是多明戈最為重視的作品之一，在其青少年時期，他在墨西哥擔任獨唱演員時就曾演唱過這個男高音角色。在1992年的這張唱片中，他時隔多年再次出演這個角色。參與的還有西班牙裔歌手泰蕾莎·貝爾岡薩（Teresa Berganza）、洛尼卡·維拉洛爾（Veronica Villaroel），最特別令人興奮的是還有胡安·龐斯（Juan Pons）。雖然這不是一部傳世作品，但歌劇具有出色的旋律，尤其是其中的“斗牛舞”，聽過便難以忘懷。

普契尼《托斯卡》

（Tosca）

指揮：祖賓·梅塔

主演：普拉西多·多明戈、凱特琳·馬爾妃塔諾、魯杰羅·雷蒙迪

演出：意大利國家廣播交響樂團、羅馬合唱團

錄制時間：1992

發行公司：Warner/Teldec

這部《托斯卡》歌劇電影，是根據普契尼總譜中指出的地點，在意大利羅馬及其周邊地區實景拍攝的。1976年，年輕的剛開始走紅的多明戈，就曾在《托斯卡》中出演過卡瓦拉多西一角，當時飾演托斯卡的是殿堂級女高音卡巴娃斯卡（Raina Kabaivanska），由吉安弗蘭科·德·波西奧（Gianfranco de Bosio）執導，那場演出的視頻，至今仍可經受住時間的考驗。在1992年的電影版中，多明戈與凱特琳·馬爾妃塔諾（Catherine Malfitano）搭檔，在演唱和表演方面也毫不懈怠。魯杰羅·雷蒙迪（Ruggero Raimondi）的斯卡爾皮亞非常優雅同時又很有說服力。通過祖賓·梅塔的指揮，整個演出都變得光彩奪目，再加上現場實景，更加令人信服。

瓦格納《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

（Tristan und Isolde）

指揮：安東尼奧·帕帕諾

主演：普拉西多·多明戈、妮娜·斯特默、藤村美穗子

演出：意大利國家廣播交響樂團、羅馬合唱團

錄制時間：2005

發行公司：Warner （EMI） Classics

多明戈在瓦格納歌劇的嘗試方面確實引起了一些爭議，有評論家認為他不完美的德語使得歌劇缺少語調之美，也有評論家認為多明戈的演唱技巧過于帶有意大利風格。但是，這個版本《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的有趣之處在于，在年輕的安東尼奧·帕帕諾（Antonio Pappano）的執棒下，于男高音接近瓦格納演唱生涯快結束時，與冉冉上升的偉大女高音妮娜·斯特默（Nina Stemme）合作。而他們完美配合，不但在音樂方面仔細琢磨，戲劇性展示也很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