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紅梅 滕金凌
(1.云南大學 工商管理與旅游管理學院,云南 昆明 650504;2.中國海洋大學 管理學院,山東 青島 266100)
21世紀前10年至50年是重視海洋、開發海洋的重要機遇期,臨海國家呈現出這樣一種趨勢:由傳統的“單一陸地型”國家向新型的“海陸兼顧型”國家轉變。[1]海洋經濟合作是中非經濟合作重點領域,符合構建“藍色伙伴關系”和發展“藍色經濟”的內在要求,海洋旅游合作是海洋經濟合作的新興領域,為中非海洋經濟的增長提供新動能、為中非經濟合作的深化提供新機遇。厘清中非海洋旅游合作的發展概況、主要問題、影響因素等,并提出戰略構想,為中非海洋旅游合作理論與實踐的發展提供一定的參考。
相較海洋強國(美國、日本等)對海洋極其重視的態度,中國相對缺乏海權意識和精神,忽視海洋管理和治理。然而,中國政府并沒有囿于這種長期不重視海洋事務的路徑依賴效應,[2]而是提出了一系列創新的國家海洋政策。2012年,黨的十八大將“建設海洋強國”作為重要的國家海洋戰略;2013年,習近平總書記訪問東南亞國家,倡導共同建設“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由此拉開“海絲夢”的序幕;2017年,國家海洋局基于全球海洋治理體系的構建,創造性地提出了構建“藍色伙伴關系”和發展“藍色經濟”之構想;2019年,構建“海洋命運共同體”的思想問世,其是“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在海洋領域的發展。旅游業發揮著促進中非民心相通的人文交流作用,以及帶動中非相關產業發展的乘數效應,中非海洋旅游合作將促進中國由“海洋大國”向“海洋強國”轉變,助推實現“海絲夢”,提升中國海洋經濟治理能力,加強中非海洋經濟文化聯系,實現中非“同呼吸共命運”的友好海洋關系。
非洲多數國家擺脫西方殖民統治、實現獨立的時間不長,謀求政治、經濟、文化等綜合實力的提升是普遍的愿望。在非洲19個貧困國家中,14個屬經濟滯后型,其余的屬旅游—經濟同步型,[3]非洲加快旅游業發展以實現經濟增長很有潛力。在非洲54個國家和地區中,34個國家和地區臨海,有6個海島國家,主要港口30多個,[4]中非加強海洋旅游合作大有可為。扶貧旅游使南非改善了經濟發展狀況,[5]現今南非正通過“費吉薩”計劃謀求海洋經濟增長,南非德班被譽為“南非夏威夷”,沙灘優美,濱海旅游資源豐富,[6]沖浪、潛水和觀鯨等特色旅游項目吸引著世界各地旅游者。[7]醫療康養旅游在南非濱海地區也逐漸興起,[8]中國和南非濱海旅游合作前景廣闊。塞舌爾擁有馬埃島、拉迪格島等海島,適宜發展海島旅游和海洋旅游,2017年到訪國際游客約35萬人次,較2016年增長15%,旅游外匯收入達4.83億美元,[9]中國和塞舌爾海島旅游合作前景廣闊。非洲具備發展海洋旅游條件的國家,應加強與中國海洋旅游合作,尋求全面發展的突破點。
第一,是縮小“南北差距”的必然要求。中非加強海洋旅游合作是基于合作共贏理念,自愿作出的戰略抉擇,中非合作論壇是加強海洋旅游合作的重要平臺,其屬于“南南合作”的范疇不會改變,樹立了“南南合作”的典范。[10]中非加強海洋旅游合作有利于縮小非洲與西方發達國家的差距,為解決全球發展問題提供新思路,推動構建更加均衡合理的國際政治經濟新秩序。第二,是實現可持續發展的必然要求。在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中,“保護、可持續利用海洋和海洋資源以促進可持續發展”的目標顯示,傳統的海洋漁業、海洋能源等領域需要變革,旅游業相較其他產業是“綠色產業”“無煙產業”,中非合作發展濱海旅游、海島旅游、郵輪旅游等海洋旅游,有利于海洋可持續發展理念的實踐。第三,是創新全球海洋治理方式的必然要求。海洋安全與海洋經濟是今后中非在海洋治理領域的合作重點,海洋安全治理的關鍵是海上安全機制構建、區域安全保障,海洋經濟治理的關鍵之一是海港建設。[11]中非加強海洋旅游合作對海上非傳統安全應對、中非沿岸海港建設等提出了更高要求,倒逼中非實現海洋治理方式創新。
1、中非海洋旅游合作處于起步階段
第一,中非互訪游客數量處于較低水平。2019年,中國全國旅行社出境旅游組織赴非旅游者共計約60.65萬人次;[12]2018年,非洲赴華入境旅游者67.41萬人次(1)數據來源于國家統計局官方網站。;2017年,中非旅游者互訪142.6萬人次,非洲旅游者赴華62.83萬人次,中國旅游者赴非79.78萬人次;[13]UNWTO數據反映,2016年,非洲大陸接待國際游客5800萬人次。海洋旅游業是旅游業的重要一環,可見海洋旅游的游客數量也較少。第二,中非合作論壇是中非旅游合作與海洋合作的風向標,旅游合作處于政策關注較少、缺乏人才和基礎設施等的初級階段。從中非旅游合作和海洋合作的占比來看(如圖1所示),關于旅游合作和海洋合作內容占比一直很少,旅游合作2006年占比最多,僅為4.01%,海洋合作占比雖呈上升趨勢,但占比最多時僅為4.55%。從中非旅游合作和海洋合作內容來看(如表1所示),“投資旅游基礎設施”“技能培訓”“支持投資賓館和景點建設”“從業人員能力建設”等更多指向中非旅游合作的旅游人才和基礎設施建設。“鼓勵建立中非航線”“維護航道安全”“支持港口建設”“培養海運人才”等更多指向中非海洋合作的航線、港口和海洋人才建設。第三,中非海洋旅游合作具有優先合作區域。從非洲五個區域的內部差異來看,旅游競爭力較強以及旅游收入較多的國家,主要集中于北部、南部非洲,而東部非洲沿海國家的旅游收入增速最快。[14][15]在一定程度上,旅游收入與旅游競爭力代表了該區域與中國開展海洋旅游合作的潛力,相比于西部、中部非洲,北部、南部、東部非洲是中非海洋旅游合作的優先合作區域。中非海洋旅游合作尚處于起步階段,需要長期探索的是:北部非洲的埃及、突尼斯、摩洛哥等與中國聯合開發地中海的濱海旅游景區,東部非洲的坦桑尼亞、肯尼亞等與中國聯合開發國家海洋公園,南部非洲的南非(共和國)等與中國聯合開發沖浪、觀鯨和鯊魚籠潛水等涉海旅游項目。[16]

圖1 中非合作論壇系列文件旅游合作和海洋合作表述字數比重(2)由中非合作論壇系列文件資料整理而得。
2、中非合作論壇是中非海洋旅游合作的基本框架
如表1所示,2000—2018年,七屆中非合作論壇基本都有關于中非旅游合作和海洋合作的內容。旅游合作和海洋合作呈現交叉趨勢,形成海洋旅游合作,“支持海運企業建立中非航線”(2006年、2012年、2018年)是為了經濟貿易、民間交往、海洋旅游等的便利化,“郵輪旅游”(2018年)是海港、旅游航線、旅游人才等融合的產物,“藍色經濟”(2015年、2018年)也將包含中非海洋旅游合作的具體內容,這些反映了中非加強海洋旅游合作的趨勢。中非海洋旅游合作主要在海洋旅游人才、海港、旅游航線等領域,這些領域也是合作重點領域,有利于破除非洲基礎設施落后和人才缺乏的發展瓶頸。[17]另外,中國的“海洋強國”“海絲路”和“海洋命運共同體”等,以及非洲的“非洲發展新伙伴關系方案”“非盟2050年綜合海事戰略”和《非洲2063議程》等都是中非合作論壇基本框架的重要支撐。
3、中非海洋旅游合作權力關系不對等
從能力的視角來看,權力(Power)是權力所有者獲得某類資源現有的或潛在的能力。[18](P303)中國較強的海洋經濟、海洋科技實力,逐漸壯大的海洋人才隊伍、海上軍事實力,使得中國參與海洋管理、海洋治理、海洋旅游開發、海洋旅游合作等方面具備諸多優勢,相較于非洲擁有更多獲取資源的能力和權力。因此,在中非海洋旅游合作中,中國合作權力占據主要地位,非洲合作權力占據次要地位,雙方權力不對等,但這并不意味著中國將在海洋旅游合作領域效仿美國的“海洋霸權主義”,而是一如既往地堅持合作共贏原則。具體來說,中國幫助非洲發展濱海旅游業、海島旅游業等,要注重當地居民的經濟增權(如提供旅游就業崗位)、心理增權(如保護原住民文化)、社會增權(如投資公共醫療衛生)、政治增權(如傾聽原住民的主張)四個方面。這樣,非洲旅游業(濱海旅游業、海島旅游業等)才可能逐漸從世界體系的“邊緣”走向“核心”。
1、海洋旅游資源保護
北非國家埃及、突尼斯、摩洛哥等擁有迷人的地中海風光和阿拉伯民族風情,阿爾及利亞北部沿海地區有眾多海濱浴場,紅海的郵輪也是重要的旅游吸引物。東非國家肯尼亞擁有優質的海濱沙灘,厄立特里亞保留了部分阿克蘇姆王國遺址,坦桑尼亞建立了兩個海洋公園和兩個海洋保護區,用于保護海洋旅游資源。[19]南非國家安哥拉的姆蘇魯島擁有銀白色海灘,度假別墅和非洲茅草小屋也是重要的旅游吸引物,南非(共和國)濱海旅游資源豐富,沙灘優美。非洲海島旅游資源具有獨特優勢,包括馬達加斯加、毛里求斯、塞舌爾等。中非海洋旅游合作尚處于起步階段,海洋旅游資源合作也處于起步階段,中非開展濱海遺產旅游資源、海島旅游資源等的保護和合作還需要進行探索。

表1 中非合作論壇系列文件旅游合作和海洋合作的主要內容(3)由中非合作論壇系列文件資料整理而得。
2、旅游景區建設
坦桑尼亞首個國家海洋公園——馬菲亞島海洋公園,具有發展潛水活動的潛力,種類豐富的珊瑚、貝類和魚類能夠吸引游客和研究者。[20]位于肯尼亞的馬林迪國家海洋公園提供了海灘日光浴、乘船觀光、浮潛等旅游活動。中國如何幫助非洲國家打造濱海旅游景區,東部非洲國家建設海洋公園的經驗能夠給中國怎樣的啟示,都離不開旅游政策的指導、旅游企業的投資和專家學者的支持,中非在合作建設濱海旅游景區、國家海洋公園等方面還有很長的合作之路要走。少數中國企業已開始考慮非洲旅游景區的相關投資:坦桑尼亞屬于臨海型國家,中國四川旅游投資集團打算對坦桑尼亞的某旅游景區投資1億美元并打造五星級酒店,以吸引中國旅游市場的潛在游客。[21]
3、海港建設
中非已經開展了合作方式多樣且具體的港口合作。非洲港口主要分布于北非和東南非,港口規模普遍不大,港口基礎設施建設、管理運營模式相對薄弱,但區位條件較好,發展潛力極佳。[22]如表2所示,2006—2019年,中國主要與埃及、肯尼亞、尼日利亞、坦桑尼亞、吉布提、阿爾及利亞等國家進行了港口合作,合作方式主要為合資參股、兼并收購、投資建港等。另外,深圳港與吉布提港建立了友好港關系,[23]中國提供了優惠貸款支持喀麥隆克里比深水港項目。[24]

表2 中非港口合作成果[22][23]
4、海洋旅游安全維護
如表3所示,在非洲臨海國家中,中國游客在埃及發生旅游安全事故的頻率最高,占63.5%,其次是南非,占18.61%,肯尼亞和毛里求斯以8.39%和7.3%分別處于第三和第四的位次。埃及和肯尼亞已分別于1997年和2003年設立了旅游警察,[27]中肯和中埃的國際旅游警務合作還有較長的路要走,尤其是在維護埃及和肯尼亞濱海地區中國游客的安全方面。中國至北非海上通道索馬里段是世界上極其不安全的國際航道,[28]中國已在吉布提建立了保障基地,對亞丁灣反海盜起到了關鍵作用,[29]中國海軍與尼日利亞海軍曾于幾內亞灣共同開展反海盜行動,中非在索馬里和幾內亞海域的合作對維護海洋旅游安全有重要意義。

表3 2010—2017年部分非洲臨海國家中國游客旅游安全事故的分布[30]
5、海洋旅游信息建設
非洲部分臨海國家已開展了與中國的旅游信息合作。摩洛哥旅游局已在北京設置了辦事處,為中國媒體、旅行社、游客等提供摩洛哥的旅游信息。肯尼亞在中國開通了中文網站“神奇肯尼亞”。納米比亞旅游局曾在中國舉辦推介會,使中國人能夠掌握納米比亞的旅游信息。南非在中國已設立了九個簽證中心,為中國游客提供簽證信息和咨詢服務。[31]中國移動在約翰內斯堡布局了子公司,[32]北非地區對中興通訊的“5G核心網絡演進解決方案”持認可態度,[33]中非5G合作被提上日程,這為中非海洋旅游的便利化提供了基礎。
6、海洋旅游人才培養
北非通行阿拉伯語,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國家多使用本土和部族語言,[34](P195-227)加之非洲經歷過英、法、葡等的殖民統治,語言復雜多樣。非洲缺乏中文導游和旅游服務人才,南非近年來不斷加強導游和餐廳服務員的中文培訓,南非旅游部支持孔子課堂共同舉辦漢語培訓課程。[35]非洲教育質量不斷下降:合格的教師、教材和課程等不足,管理與評估體系不完善,[36]海洋旅游教學人才供不應求,無法匹配日益增長的海洋旅游需求。中國政府通過設置海洋獎學金,借助浙江大學、廈門大學等四所高校聯合培養碩博研究生,為13個非洲國家輸送了23位海洋領域人才。[37]
1、中非經濟發展水平差距較大
中非經濟發展水平差距較大,影響了中非海洋旅游合作的良性互動與長遠發展。從整體上來看,非洲的經濟發展水平較低,歷史原因在于很多國家原是歐洲國家的殖民地,政治上獨立時間晚,經濟上產業基礎弱。[38]非洲經濟發展水平較低導致整體上非洲國家居民可支配收入有限。可支配收入是衡量客源市場購買能力的重要指標,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非洲國家居民的出游能力,即是否會購買中國的海洋旅游產品以及購買海洋旅游產品的檔次,加之遠距離的出境旅游所需的出游成本較高,非洲國家居民的出游能力更加受限。近年來,以商務目的為主的非洲赴華訪客居多,然而非洲游客在中國的旅游市場中是有待于開發拓展的藍海市場。[39]與之相反的是,隨著可支配收入的逐漸增加,中國居民有較強的出境旅游能力,如果新冠疫情得到有效控制,中國赴非出境旅游可能出現報復性的增長。單從旅游經濟的角度考慮,較強的赴非出境旅游能力(相比于非洲國家居民有限的出境旅游能力)可能會阻礙中國旅游經濟增收,造成中國旅游經濟出現“漏損”現象,[40](P255-256)進而制約中非海洋旅游合作的良性互動與長遠發展。
2、非洲旅游基礎設施建設滯后
非洲旅游基礎設施建設滯后,影響了中國游客高質量旅游體驗的獲得。開展海洋旅游活動需要旅游基礎設施提供保障。從整體上來看,非洲旅游基礎設施的規劃與建設落后于中國,不僅供水供電、垃圾處理、污水處理等支持系統的建設較為滯后,[41]而且機場、公路、鐵路和港口等旅游交通的發展也亟待優化。除了支持系統與旅游交通,與中國游客的旅游體驗聯系更為緊密的是,非洲國家中小型酒店數量較多,與中國相比大型酒店的數量和規模不足,導致中國團體游客有時分散至不同的或是相距較遠的酒店過夜,習慣于居住在同一酒店的中國團體游客難以適應。[39]另外,隨著科技的進步,中國游客日益依賴互聯網以及移動支付,而一些經濟落后的非洲國家或交通不便的景區景點還未普及移動支付甚至是互聯網。非洲旅游基礎設施建設的滯后將會降低中國游客的實際旅游體驗質量,甚至形成負面的旅游口碑,不利于中非海洋旅游合作的高質量發展。
3、跨國旅游組織作用發揮不夠
非洲臨海型國家幾內亞比紹、安哥拉、莫桑比克,以及海島型國家佛得角、圣多美和普林西比五個國家均是通用葡萄牙語的國家,且均是中國—葡語國家經貿合作論壇(始于2003年)的成員國。其中,佛得角把中國視作圣文森特島海洋經濟特區發展的優先戰略合作伙伴,希望能夠學習中國特區的先進發展經驗。[42]然而,“中葡經貿合作論壇”在促進中非旅游合作,特別是促進中非海洋旅游合作方面發揮的作用還不夠,有待于進一步的探索。始于2010年的“香草島國”(Vanilla Islands)組織,包括馬達加斯加、塞舌爾、毛里求斯和科摩羅四個非洲海島型國家(香草產地),該組織的目標是協同促進旅游業的發展,[43]馬達加斯加、塞舌爾、毛里求斯和留尼汪(法)確定了互通旅游的“香草協議”。中國在涉及非洲海島型國家的跨國旅游組織中,如何發揮潛在海洋旅游合作伙伴的作用,以及在郵輪合作中應扮演什么樣的角色,有待于未來的探索。另外,肯尼亞的華人旅游協會、坦桑尼亞的中坦旅游餐飲協會等旅游協會組織在推動中非海洋旅游合作方面具有一定的潛力。
1、中國赴非旅游者的風險感知明顯
過高的旅游風險感知可能會對旅游者的赴非旅游意愿產生不良效應。旅游風險問題集中于政治動蕩、恐怖主義、疾病、安全保障不足、海洋災害等。戰爭、政變、民族問題、宗教沖突等引起的政治動蕩是非洲旅游風險因素,[44][45][46]制約中非海洋旅游合作長遠發展。肯尼亞和埃及頻發的恐怖主義嚴重影響旅游安全,[47]制約濱海旅游業發展。在南部非洲,艾滋病與瘧疾的人口死亡率最高,[48]中國旅游者赴南部非洲沿海國家進行海洋旅游,受到艾滋病和瘧疾的威脅。新冠疫情大大降低了中國旅游者出境及赴非旅游的可能性。另外,中國旅游者食用海鮮可能引發痢疾、過敏和中毒等病癥。非洲旅游社會保險、公共衛生、救援力量不足,[49]濱海旅游、海島旅游等缺乏安全保障。除了以上因素威脅濱海旅游、海島旅游和郵輪旅游等,頻發的海洋災害,如海嘯、風暴潮、災害性海浪等也牽動著旅游者的敏感神經。
2、中非文化差異較大
一是宗教信仰差異。中國人普遍不信仰宗教,非洲宗教信仰復雜多樣,涉及伊斯蘭教、基督教、拜物教等。如北非阿拉伯國家,伊斯蘭教信徒眾多,埃及教徒日行5次禮拜,突尼斯教徒日行4次禮拜,兩國每周五有集體“主麻拜”。宗教信徒的虔誠性和宗教儀式的程式化,與旅游企業盈利目標產生沖突,影響旅游企業的運營、管理。二是法律文化差異。中國人缺乏海洋法律意識,關于海洋的內容還未寫入憲法,中國海洋法律法規體系亟待健全,[50]這可能導致旅游企業過度開發海洋旅游。中非法律制度存在差異,在非中國企業對稅務、勞動法等缺乏清晰認識,非洲官員認為中國企業不夠重視當地法規,[51]非洲國家可能降低與中國旅游企業的合作意愿。三是時間觀念差異。非洲人生活節奏相較中國人緩慢,守時性有待加強,這加大了旅游企業的管理難度。在西方文化影響下,非洲人工作與休息時間涇渭分明,對工作和節假日進行嚴格區分。[52]非洲實行工會制度,南非工會勢力較為強大,罷工較為頻繁,[53]工人過度維護休假權利意味著非洲旅游企業雇傭勞動力難度較大、用工成本較高。
3、西方不良輿論對中非合作關系的抹黑
西方輿論對中國形象的抹黑影響發展中國家的政治態度及合作意愿,[54]影響非洲與中國進行海洋旅游合作的態度和意愿。西方最有代表性的觀點是中非合作是中國對非洲的“新殖民主義”。有學者對西方歪曲中非合作是“新殖民主義”給出了有力駁斥,多角度論證了中非合作是合作共贏、共同發展關系。[55]“中國威脅論”的觀點在西方似乎也頗為流行,中國在印度洋建設港口被西方解讀為“珍珠鏈”戰略,基于反海盜、維護海上通道安全的亞丁灣護航被理解為軍事擴張,[56]西方似乎總以非善意的目光來看待中國的戰略行動。另外,西方經常將中國對非洲的貸款和投資看成“債務陷阱”,然而非洲出現“債務危機”的根源并非來自中國,中國對非洲的援助和投資等不附加任何政治條件,這根本區別于西方對非洲的條件性援助。
中非海洋旅游合作的戰略目標是進一步深化中非旅游合作,在中非旅游合作中逐步探索海洋旅游合作這一新興領域的合作潛力,通過對不同時期的規劃,發展濱海旅游業、海島旅游業、郵輪旅游業等,形成完整的海上文化線路,提升中國和非洲臨海國家的旅游競爭力,促進海洋經濟不斷繁榮,推動“一帶一路”與“海洋命運共同體”的發展,實現合作共贏。
中非海洋旅游合作的戰略重點是通過發展濱海旅游業、海島旅游業、郵輪旅游業等產業吸引中國和非洲國家的游客互訪,通過中國和非洲國家的游客互訪促進濱海旅游業、海島旅游業、郵輪旅游業等產業發展,以實現海洋旅游產業發展和游客互訪增加的雙向促進。
1、初期:優先發展濱海旅游業
中非以合資參股形式建設濱海度假區(如在開普敦半島、突尼斯),中非雙方加強互送客源。濱海度假區內修建星級酒店和特色民宿,非洲精品酒店經營獨具特色,[57]中國民宿積累了一定經驗,開發展現非洲原住民風土人情和中國城市獨特韻味的旅游演藝,大力發展從沙灘到近海的體育旅游項目,包括沙灘徒步、沙灘排球、游艇項目、帆船項目等,建設“中非海洋旅游節”“中非帆船賽”等重點品牌,借鑒青島國際海洋節和國際帆船賽的成功經驗,[58]加強“中非海洋旅游”的聯合宣傳力度和知名度。濱海度假區與區域內其他重要節點,串聯成完整的旅游路線,這需要公路鐵路等旅游交通提供支持。
2、中期:著力發展海島旅游業
中非加強港口建設,停車場、客運中心等是重要配套設施,為海島旅游提供支持。非洲有豐富的國家公園建設發展和管理運營經驗,應將其運用于國家級海洋公園建設,國家級海洋公園設立于煙臺長島、海南島、馬達加斯加、塞舌爾等將會增強海島旅游吸引力。在擁有優質旅游資源的海島附近,結合合理區位條件開辟海洋牧場區,開發海洋牧場旅游產品,如觀潮涌、觀魚群、采摘貝藻等活動,[59]以滿足旅游者觀光和休閑需求。海上極限運動、拓展訓練、荒島生存(利用無居民海島)等特色旅游產品也可納入海島旅游范疇。[60]中非港口和海島加強與“海絲”沿線國家港口聯動,吸引更廣闊的客源,并為串聯郵輪旅游路線作鋪墊。
3、長期:側重發展郵輪旅游業
中非推動港口升級,打造針對不同旅游細分市場的港口:國際性郵輪母港、區域性訪問港、沿海郵輪停靠港等,滿足不同郵輪的停靠需求。重點建設蒙巴薩港、青島港等港口。建設港口產業園區,提供郵輪制造、維修、運營、海洋監測、電子商務等功能。加快關鍵性海島的港口升級,發揮海上中轉補給的重要作用。郵輪不僅是海上交通工具,也是中高檔旅游產品,應配齊餐飲、住宿、康養健身(如游泳池、健身房、美容SPA)、娛樂休閑(如垂釣、高爾夫)等設施。加快郵輪岸上產品建設,配套建設商貿、旅游、文化和休閑等城市綜合體。[61]將“海絲”沿線國家納入海洋旅游路線中,以郵輪旅游業促進海上文化路線活化,以海上文化路線帶動郵輪旅游業發展。
1、鞏固合作成果,加強六大領域合作
非洲有較多瀕危世界遺產,中非應加強濱海和海島遺產旅游資源的保護,合資共建國家級海洋公園、海洋保護區等,合作發展生態旅游、志愿旅游、公益旅游等;中國應憑借建設國家級風景名勝區、全域旅游示范區、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等的經驗,幫助北部、南部和東部非洲的臨海國家打造濱海旅游景區,同時研究非洲建設國家公園的案例,以運用于中國國家海洋公園的建設;非洲應依托海港建立經濟特區或免稅區,在其中建立旅游園區、旅游度假中心,或設立中非海洋旅游合作區,同時中非應以多種合作方式在非洲建設專門的郵輪港口和海島中轉港口,適應國際郵輪的發展趨勢;中國應在非洲國家支持的基礎上,聯合非洲臨海國家進行海上軍事演習,鞏固亞丁灣反海盜行動的成果,促進非洲西海岸反海盜行動的常態化,并提供海洋人才、援助資金等支持非洲臨海國家的海軍建設;中非應結合抖音、快手等直播平臺,推介非洲的濱海、海島等旅游資源和郵輪旅游產品,結合華為與中興通訊的5G技術優勢,加快研究5G技術在海洋旅游信息中的運用,提升海洋旅游信息獲取的便利化水平;中非應加大海洋旅游人才聯合培養力度,依托孔子學院課堂,培養面向旅行社、旅游景區、酒店、郵輪等的實踐型人才,依托中國教育援非基地、中國非洲研究院等培養面向研究機構的研究型人才。
2、正視經濟差距,強化旅游市場營銷
中非經濟發展水平差距較大是“實然”情況,非洲的經濟發展水平整體上落后于中國的這種實際情況,無法在短期內得到改變,那么中國政府和旅游企業應該正視這一實際情況以及由此帶來的問題,積極尋找破局的“應然”措施。非洲的經濟發展水平較低造成的非洲國家居民可支配收入有限,限制了非洲國家居民的出游能力,那么中國旅游企業應該進行科學的旅游市場細分,精準識別非洲居民中有較強旅游消費能力的中產階層和高收入群體,在推出蘊含深厚中華文化的海洋旅游產品的同時,綜合使用電影、電視劇和直播平臺等營銷方式吸引非洲潛在旅游者。另外,來自非洲的訪客多是持商務目的,中國旅游企業應該主動創造這些商務型訪客對海洋旅游產品的需求,大力推介海濱觀光型旅游產品、海島度假型旅游產品等,為中國旅游經濟創收,促進中非海洋旅游合作的良性互動與長遠發展。
3、興建基礎設施,提高旅游者體驗質量
供水供電、垃圾處理、污水處理等支持系統是旅游業的最基本保障,沒有這些支持系統,旅游業和旅游合作無從談起,發展機場、港口等旅游交通是落實“一帶一路”互聯互通的題中之義,中國應加大對非洲支持系統、旅游交通的投資。非洲經濟發展水平較低限制了非洲國家對酒店的投資,導致酒店的數量與規模無法滿足中國游客的需要,非洲國家意欲興建大型酒店,除了吸引本國和中國的投資以外,還需要吸引歐洲發達國家、北部非洲經濟實力較強國家的共同投資。“新基建”涉及通信網絡基礎設施的建設,中國應將“新基建”理念貫徹于協助非洲國家穩步發展5G、衛星互聯網等,縮小非洲國家與歐美發達國家之間的“數字鴻溝”,互聯網普及后,支付寶、微信等具中國特色的便捷支付手段才可能在非洲國家逐漸普及。支持系統、旅游交通、酒店、互聯網等旅游基礎設施是有機整體,這一整體得到優化了,在中非海洋旅游合作中,中國游客才能得到高質量的體驗。
4、發展旅游組織,提供旅游合作新動能
中國應從深度和廣度兩個方面入手來融入跨國旅游組織。從深度上來說,在已經加入的跨國組織中,如中國—葡語國家經貿合作論壇,中國與臨海型和海島型的非洲國家的合作不能僅泛泛地指向經貿合作,而是應進一步指向海洋經濟合作與海洋旅游合作(這是由論壇中葡語系非洲國家的臨海區位、資源稟賦等因素決定的),中國應將建設深圳、珠海等經濟特區的成功經驗用于幫助這些葡語系非洲國家打造海洋經濟特區,這些葡語系非洲國家應為經濟特區中的旅游企業提供稅收減免政策。從廣度上來說,在還未加入的跨國組織中,如“香草島國”組織,中國應與“香草島國”組織簽訂旅游合作協議,開設或新增直通旅游航班,優化簽證制度與手續,為組織中的非洲島國輸送中國客源,并推廣銀聯、微信、支付寶等契合中國游客旅游消費模式的支付手段。同時,中國與非洲應依托世界旅游組織(UNWTO)、非洲旅游協會(ATTA)等拓展中非海洋旅游合作的領域和業務。
5、強化安全保障措施,降低旅游者風險
對于政治動蕩和恐怖主義問題,非洲應推動旅游警察隊伍建設,中意(俄)曾共同進行旅游警務合作,中國旅游警察更具國際經驗,中非加強旅游警察聯合巡邏將為應對旅游突發事件、維護旅游者安全等提供保障;對于疾病和安全保障不足問題,非洲應尋求世界衛生組織的醫療援助,特別是針對非洲新冠疫情,非洲應學習中國的抗疫經驗,建立與完善防疫制度,中國應根據非洲國家疫情實際情況,有針對性地為其提供抗疫專家、醫療設備、疫苗生產、生活物資等方面的支持。中非應要求旅行社對旅游者開展行前旅游安全教育,提升旅游者的安全防范意識,將安全保障措施貫穿于旅游的全過程,并合作建立海外旅游保險和聯合救援制度,保障旅游者人身與財產安全;對于海洋災害問題,中非應使用海洋業務化預報產品,服務于海洋防災減災、海洋搜救等,要求旅行社向旅游者免費提供海洋安全知識手冊,使其掌握基本的海上自救技能,并為涉及濱海旅游、海島旅游、郵輪旅游等的旅游團配備專業的海洋救援人員。
6、加強文化交流,縮小文化差異
對于宗教信仰差異,在非的中國旅游企業只有多了解當地的宗教文化,適應宗教文化差異,尊重不同的宗教信仰、宗教禁忌,協調宗教禮儀與管理制度的關系,適當調整盈利目標,重視長期的利益,才能獲得長久發展;對于法律文化差異,中國應借鑒非洲經驗,推動涉海條款入憲,加快制定海洋旅游法,加強在非旅游企業的海洋法律意識,同時,在非旅游企業應學習《對外投資合作國別(地區)指南》等文件,遵守非洲國家的稅法、勞動法、環保法等法規;對于時間觀念差異,在非旅游企業應主動與非洲員工溝通,幫助非洲員工樹立守時意識,聯合當地政府與工會談判,滿足非洲員工的合理權利訴求,降低罷工頻率,建立與完善合理的休假制度,保障非洲員工的休假權益,按照實際工作時長發放工資。
7、加強合作共贏的成果宣傳,抵制西方不良輿論
中非應明確“發展中國家合作才能走向共贏”的觀點并達成共識,應以更加務實誠懇的心態加強海洋旅游合作,促進中非合作論壇成果落地,進行“海上絲綢之路”“藍色伙伴關系”與“非盟2050年綜合海事戰略”等方針政策的有效對接,開展海洋旅游合作成果的階段性交流與宣傳工作,尤其應把握中非合作論壇創立二十周年的良好契機,系統性地回顧中非(海洋)旅游合作已取得的成就,指明中非(海洋)旅游合作的發展前景,開辟中非(海洋)旅游合作分論壇,加強合作成果的宣傳力度,以實質性成果與良好合作前景回應西方某些國家的無端指責。同時,應借助中國非洲研究院、北京大學非洲研究中心、云南大學非洲研究中心等研究機構的理論研究,從理論上駁斥“新殖民主義”“中國威脅論”與“債務危機”等錯誤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