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大太保”曾擴情的兩次命運選擇

莫永甫

民國時期，蔣介石身邊有“十三太保”，這些人是蔣介石的左膀右臂。其中有個叫曾擴情的很受器重，在“十三太保”中位列榜首，蔣介石在北伐時期甚至當眾說過：“誰反對曾擴情就是反對我蔣介石。”由此可見蔣介石對曾擴情的信任不一般。

誤入歧途

曾擴情（1894～1983），是四川威遠人，他家祖輩務農，十分貧窮。但曾擴情十分好學，讀完了縣國民學校高級班并在縣立初級中學畢業后，考入北京朝陽大學法律系。

曾擴情在大學里的老師是共產黨人李大釗。曾擴情因為天資聰穎，學習刻苦，深得李大釗的喜歡，李大釗覺得他是一個可塑之才。后來，李大釗給時任黃埔軍校政治部主任的周恩來寫了一封信，推薦曾擴情到黃埔軍校學習。由此，在李大釗的幫助下，曾擴情開啟了他不平凡的一生。

1924年4月28日，黃埔軍校第一期入學考試的榜單公布，在500多名學員中，第一名是共產黨員蔣先云，無黨無派的曾擴情排名第二，兩人都分在了黃埔一期的第一隊。陳賡當時被分在了第三隊。這500多名學員中，后來有300多人成為了國共兩黨的將帥高官。

因為李大釗的關系，曾擴情和共產黨人走得很近，甚至在李大釗的指引下，成為了周恩來的學生。當時他和“黃埔三杰”關系處得非常好，尤其是其中的蔣先云，他們甚至還一起籌備組建青年軍人委員會。一段時間內，曾擴情還成為政治部的干事，直接在周恩來領導下工作，周恩來對他十分關懷。

本來，在周恩來的教導和幫助下，曾擴情屢立戰功，幾度升遷。如果他一直緊跟著周恩來的步伐，與共產黨人并肩作戰的話，那么在歷史上將會再多一位優秀的共產黨將軍。但是，曾擴情卻選擇了另外一條道路——他背離了周恩來的殷切希望，轉而投入了國民黨蔣介石的懷抱，成為了二十師的政治部主任。

曾擴情鞍前馬后地為蔣介石輸誠獻智。他竭盡所能拉攏黃埔同學為蔣介石所用的同時，還在各地地方軍閥中大肆宣傳蔣介石“不僅是全國軍人的唯一領袖，而且已成為整個國家和民族的唯一領袖，只有在他的領導下，才有軍人的出路，才有國家民族的獨立自由”。曾擴情在宣傳的同時，還分化瓦解各地方軍閥，1929年蔣桂大戰時，就是曾擴情成功策動四川軍閥劉湘派部隊出川援蔣，蔣才得以大敗桂系軍閥。

曾擴情的這一右轉有諸多原因。第一，從思想淵源看，曾擴情既不是共產主義的信仰者也不是國民黨的忠實信徒。他報考黃埔，為的是個人的生存和個人的前途，選擇了自認為對自己前途最為保險的“大樹”蔣介石。第二個原因是生計上的事。曾擴情在黃埔期間，與小學教員陳慧珍結婚。成家后的曾擴情需要養家。這時，二十師政治部主任一職便不是一個革命理想，而是一份養家糊口的津貼。

總之，為了自己的未來和事業，曾擴情選擇了國民黨。后來他堅決與共產黨劃清了界限，成為了蔣介石的鐵桿心腹。

留在大陸

曾擴情成了蔣介石眼前的紅人，仕途得意。1928年后，他職務不斷升遷，最終當上第八戰區及陸軍大學政治部主任，四川省黨部主任委員兼川陜甘邊區綏靖公署副主任，國民黨第五、六屆中央執行委員，中將軍銜。

然而，成了蔣介石一方大員的曾擴情，又一次面對命運的轉折關頭。1949年12月24日成都解放前夕，胡宗南派飛機在太平寺機場等曾擴情去臺灣，并派人給他送去15兩黃金。曾擴情卻出人意料地做出留在大陸的選擇。

如果說1927年的那次命運選擇，是曾擴情為了個人的發展前途和養家糊口的生存需要，這一次的命運選擇則是因為他對蔣介石政治信譽的失望。曾擴情的女兒曾心如回憶說：“10歲之前很少見到父親。長大懂事后，我記得父親在家人面前常說的一句話：伴君如伴虎。”

“西安事變”時，曾擴情正在西北“剿總”任政訓處處長。事變發生后，張學良找到曾擴情，把自己發動這場事變的初衷和盤托出，希望曾擴情出來做個廣播講話，把事變的原委告訴世人。曾擴情對張學良寄予同情和理解，也從個人角度出發，遂發表了一通澄清事變原委的講話。蔣介石則無法理解曾擴情的一番愛國之心，反而說他的講話是為共產黨張目，不知廉恥。“西安事變”后，曾擴情回南京一下飛機，戴笠正帶人等著他。戴笠說：“擴大哥，對不起了，上邊要你反省反省。”后來要不是好朋友胡宗南和十幾個人聯名寫信向蔣介石求情，恐怕他早被蔣介石給殺了。從那以后，曾擴情便一直沒再受到過重用。

在成都解放前夕，曾擴情與兒子、女婿一起到了金堂，家人團聚。他向家人吐露了心聲：“我不打算跟著國民黨去臺灣了。”曾擴情家人聽到后十分開心激動，他們本來就不支持曾擴情參加國民黨，但他們有些擔心共產黨會抓捕曾擴情。曾擴情說：“我沒殺過任何一個共產黨員，我沒什么好怕的！而且我也向劉伯承寫了信，表示要投誠。”

后來，胡宗南派人找到了曾擴情，竭力勸說曾擴情跟自己到臺灣去，離開大陸這個“是非之地”。曾擴情考慮再三，仍然拒絕了胡宗南的好意，選擇留在大陸。不過，他等到的并不是劉伯承率領的部隊，他投誠未遂，被俘虜了。

被俘虜后，曾擴情并不怨恨，他在獄中積極改造，加之他性格溫和，還當上了當時俘虜中的衛生委員。就這樣，他就像是一個“三好學生”，不久后便迎來了1959年的第一批特赦。

恩師不忘，余生可安

在1959年12月14日下午，周恩來接見了很多特赦人員，其中就包括曾擴情。周恩來打量著他們，走到了一個身材矮胖、頭發花白的人面前。“曾擴情！”周恩來叫了他的名字。正是這一聲呼喚，讓曾擴情老淚縱橫，沒想到時至今日，曾經的老師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其實，別看周恩來做過曾擴情的老師，其實曾擴情比周恩來還要大幾歲。后來周總理特批，曾擴情還成為了沈陽市政協委員。甚至在“文革”時期，周總理還將他接到北京保護了起來。如果沒有周總理，像曾擴情這樣的國民黨要員估計早就在“文革”中喪生了。

在余生，曾擴情也一直在自責、改錯，并踏踏實實地工作，并著有多部回憶錄。1983年，曾擴情在遼寧本溪病逝，享年90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