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璟 張嚴
[提 要]近年來,以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區塊鏈等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術快速發展,重塑了數字經濟時代的生產力和生產關系,極大改變了人們社會活動方式,同時也對政府社會治理提出了新的要求。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明確指出,加強數字社會、數字政府建設,提升公共服務、社會治理等數字化、智能化水平。數字政府的建設成為社會治理現代化過程的重要環節。面對社會現代性活動的新要求和全面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的新任務,認清社會治理現代化概念的內涵和數字政府核心內容,理清數字政府與社會治理現代化的辯證關系,對于傳統政府轉型升級和社會經濟穩步發展至關重要。通過對社會治理現代化概念理論內涵和數字政府功能的研究,探尋數字政府與社會治理現代化的辯證關系,進而闡述數字政府建設在社會治理現代化歷程中的關鍵性作用。
[關鍵詞]數字政府;數字信息技術;社會治理現代化;治理能力
[作者簡介]張世璟,中共中央黨校馬克思主義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馬克思主義、社會管理與數字技術理論;張 嚴,中共中央黨校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所所長,研究方向為馬克思主義、德國古典哲學、國外馬克思主義。(北京 100091)
在社會歷史發展的長河中,每一次工業革命都會為社會的發展帶來新的突破。信息技術的不斷變革與演進,改變了人們傳統的社會活動方式。新型數字信息技術的崛起,重塑了數字時代的生產力與生產關系,打破了原有社會結構,促使人們社會活動方式發生了巨大的變革,人們的社會需求也隨之發生變化,倒逼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變革。在社會發展與變革的過程中,社會關系、社會結構以及社會需求的變化,不僅為社會進一步發展帶來了新的契機,也為社會自身的穩定帶來了一定程度的沖擊與影響,新型社會問題的頻發、新型社會矛盾的出現以及新時代社會人民新的需求與社會自身的發展交相呼應。作為社會公共管理的核心部門——政府,其相關社會職能必須伴隨著社會的變化發展進行適應性調整與變革。面對虛擬化人類活動的現代化發展趨勢,“管”不如“治”已成必然,“新公共管理的改革浪潮已經逐步退出歷史舞臺,取而代之的是‘數字時代治理”[1],社會治理現代化成為必然。
一、社會治理現代化的理論內涵
“現代”一詞英文為“modern”,意為“新式的”“有別于傳統的”“時髦的”“最新的”。可見,“現代”概念的出現與“傳統”概念相對。任何一個歷史時期的社會現實對于那個歷史時期的人來說都是“現代社會”,在他們所存在的歷史時期之前的社會現實就稱之為“傳統社會”。“現代化(modernization)”,一個并不陌生的社會學概念,涉及政治、經濟、文化、思想等社會的各個發展領域,主要指相對落后社會通過國際之間的社會交流促使的社會改革逐漸獲得當前歷史時期內發達社會共有特征的演變過程。即,相對落后社會的領域正向著當前歷史時期內與之對應的最發達的社會領域靠攏的過程。治理(governance)概念最早起源于古希臘,意為“對權威的控制、操縱和引導”[2]。其重心在“治”而非“管”。因此,“社會治理現代化”意味著傳統治理方式向符合于當前社會發展現實的社會治理方式變革的過程,是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與當前歷史階段社會發展程度相匹配的過程。就當前社會發展現實而言,社會治理現代化意味著以下幾個方面:
(一)社會治理現代化意味著政府決策的科學化
科學決策是政府在社會中發揮重要作用的根本。決策的科學化要求政府在決策過程中秉持實事求是的態度,以科學的形式深入調研,廣納民意,制定符合客觀發展規律的政策法規。當前,在數據信息爆炸式發展的時代背景下,數據信息的整合是科學決策的基礎所在。決策的科學化必須以全面精準、實時有效的數據為參考系。針對各式各樣不同來源、不同種類的數據信息進行科學化分析與研究,形成反應當前社會需求的信息鏈,確保以動態的、全面的、宏觀的視角制定精準的、科學的、符合客觀發展規律的決策。同時,科學的決策必須充滿靈活性。面對當前高效化發展的事實,科學的決策必須有效保證決策的時效性。因此,政府需要有效縮短決策周期,預測發展方向,提前制定對抗風險方案,并跟隨著社會的進步而不斷變革,創新社會治理方式,才能為社會發展創造價值。此外,科學決策必須以人民為中心。人民是社會的根本,也是國家的基石。傳統的決策缺乏與社會多元主體互動,對民意的回應片面而僵化。決策的科學化,要求政府決策必須考慮社會多元主體因素,構建包容性決策機制,廣泛吸收多元化人民訴求,確保決策的社會適應性。
(二)社會治理現代化意味著行政能力的高效化
面對高效化的發展現狀,高效化的行政能力成為必然。一方面,政府行政能力的高效化要求組織本身效率的高效化。這就要求必須最大限度發掘資源要素的價值,盡可能優化行政環節,減少人為因素帶來的影響,節約時間成本和行政成本。同時,面對社會治理的復雜性,多部門協同合作的“整體政府(holistic government)”[3]成為必然。這就要求必須打破部門之間的壁壘,突破各職能部門專業性分割和各自為政的形式,建構扁平化網狀式組織架構,實現從以部門為核心到緊緊圍繞人民為核心的行政模式的變革。另一方面,政府行政能力的高效化要求組織外部效率的高效化。這就要求必須明確政府與社會之間的界限,劃清各自職能范圍,各司其職,充分發揮社會主體在社會發展中的自主能動性,深掘社會主體創造社會財富的積極主動性,引領社會高速、穩步前進。
(三)社會治理現代化意味著社會監督的立體化
監督的目的在于確保社會中的“角色”各司其職、各盡其能,共同為社會的發展創造價值。政府作為社會公共權力的管理者和執行者,不僅需要對社會市場的發展進行監督和治理,其自身還必須接受來自社會各界的監督。監督的立體化意味著政府、企業、群眾等社會各領域主體都能全方位、多角度地對政府公共事務進行有效的監督與問責。在數字信息時代中,政務信息透明化是立體化監督的基礎。在政府行政過程中,通過相關信息技術優化政務流程和審批流程,統籌協調政務資源,科學合理分配職責,使得行政數據與行政者一一映射,并完整記錄行政過程每個細節,保證每一個社會主體都能實時了解行政過程的方方面面,有效確保行政過程的合法性和監督的立體性。同時,政務信息數據的實時分析與及時發布是立體化監督的關鍵性支撐。一方面,政務信息的實時分析,能夠縮短監督主體時間成本,降低監督主體的專業化要求,為更多社會主體參與監督創造條件,增加政府的社會公信力。另一方面,政務信息的及時發布,能夠有效降低被監督者掩蓋事實的可能性,促使被監督者依法、依章行政。立體化的監督體系能夠激勵被監督者主動改善服務意識,培養被監督者責任意識。
綜上,面對社會發展變化對政府提出的新要求,政府自身的數字化變革成為必然,數字政府的建設成為時代的主流。因此,進一步對數字政府的理論內涵的探尋,成為確保數字政府建設進程與質量和推進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的理論基石。
二、數字政府與數字中國
20世紀90年代末,“數字地球”概念的首次亮相,其后“數字國家”“數字政府”“數字城市”等概念相繼出臺。伴隨著新技術的迭代演進和社會發展的迫切需求,西方發達國家嘗試著將數字技術與政府職能相融合。2012年,美國發布了《數字政府:構建一個21世紀平臺以更好地服務美國人民》的政策,布局相關戰略,打造了社會治理新模式——“數字政府”。隨后,“數字政府”戰略計劃在各發達國家得到綻放。韓國的“智慧政府實施計劃”(Smart Government Plan);英國的“政府數字戰略”(Government Digital Strategy)和《政府轉型戰略(2017—2020)》;德國的“數字化政府”(Digital Government)發展戰略等等相繼出現,我國自然也不甘落后。
2017年12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政治局第二次集體學習時,根據我國現實國情,對數字中國戰略和數字政府建設做出了重要部署,并強調,“要審時度勢、精心謀劃、超前布局、力爭主動,深入了解大數據發展現狀和趨勢及其對經濟社會發展的影響,推動實施國家大數據戰略,加快建設數字中國,更好服務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和人民生活改善”[4]。2019年10月,我國根據國內發展現實,在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上,審議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其中明確提出“推進數字政府建設”,“將數字政府建設納入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行政體制的重要組成內容”[5]。2020年10月,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公報中明確提出“堅定不移建設制造強國、質量強國、網絡強國、數字中國”[6]。“數字中國”成為繼制造強國、質量強國、網絡強國后又一重大國家戰略部署。“數字政府”建設作為“數字中國”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其自身的建設與完善與“數字中國”戰略的實施密不可分。
(一)數字政府的界定
國內外相關文獻資料對數字政府內涵的認定大致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從數字政府本身的結構形式以及運行目的、過程、結果等視閾出發,將數字政府認定為實體政府與數字技術相融合的“集成體”,是實體政府利用現代數字信息技術,優化實體政府相關職能,改善并提高政府服務質量和治理能力,促進政府與社會主體之間緊密關系的手段。例如:陳炘鈞指出:“數字政府是以提高對公眾服務的質量和速度為目的,以信息技術為手段的政府行政過程”[7]。吉爾·加西亞等認為“數字政府是公共部門使用信息和通信技術,旨在改善信息和服務供給,鼓勵人民參與決策的過程”[8]。另一類則是從政府與社會治理之間的關系上來界定數字政府。他們認為數字政府實質上是政府對社會的一種區別于傳統管理模式的新型治理模式,是政府職能從管理向治理的變革。正如瑪麗亞·卡森尼斯和安德魯·波特羅斯指出的:“數字政府通過靈活的方式實現跨部門、跨系統的運作,這些方式包括統一的服務通道、支持使用移動終端設備、安全地對外開放數據以及支持數據驅動的決策等。”[9]在此基礎之上,特雷莎·A.帕多進一步豐富了數字政府的概念,認為數字政府主要包括:(1)民眾能夠隨時隨地獲取政府信息;(2)通過提供數字服務來促進民眾遵守規則;(3)針對特定的群體或者組織提供個性化的服務;(4)通過招標、購買和支付等政府采購活動實現數字化;(5)政府部門之間信息和服務的融合;(6)支持諸如在線選舉注冊、投票和參與政策論壇討論等民眾參與活動。[10]從本質上來看,數字政府就是實體政府與數字技術的有機結合。這種結合外在表現出一系列對應的特征。
(二)數字政府的特征
國內外通過對現有數字政府實踐的認識和已有理論的研究與反思,指出數字政府存在著某些特征。OECD(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在對瑞典的數字政府進行評價時指出數字政府在模式上具有六個基本特征,分別是用戶驅動、主動性與前瞻性、數據驅動、政府治理全過程的數字化設計、政府即平臺。[11]國脈互聯智慧城市研究中心副主任鄭愛軍認為數字政府的基本特征包含“七化”,分別是:動態化、數據化、精準化、移動化、平臺化、協同化、智能化。英國政治學家帕特里克·鄧利維認為數字政府的特征有三:技術、組織、權威。
相較于學者來說,政治家對這個問題的認識更為透徹且深入。鄧利維所提出的三個特征正是數字政府不可或缺的三個根本特征。首先,沒有技術的支撐,傳統政府向數字政府的現代化轉型將化為泡影。技術是實現數字政府的根本保障,也是數字政府現代性的直接體現。其次,數字信息技術的引入有效改變了政府固有的組織形式和組織架構,打破了原有傳統式的單一化、分散化、固定化權力結構,建構扁平化權力構型,形成多元化、集中化、自由化的新型權力形式,打造了更加開放的組織形式,實現了政府組織結構的技術性升級。最后,政府組織結構的變革,加強了政府與社會之間的緊密聯系,提升了政府在社會發展過程中的影響力,鞏固并提升了政府的權威性。這些特征背后暗含著數字政府在社會治理中相對應的核心價值。
(三)數字政府的核心價值
伴隨著數字政府改革實踐的不斷推進,相關問題逐漸浮出水面,數字政府的核心價值也逐漸得到了體現。伴隨著問題的產生,國內外學者紛紛發表自身的看法。國外專家簡·芳汀指出“政府數字化轉型的癥結不在于技術而在于傳統官僚制的要求與網絡系統扁平化需求之間的張力,面臨的挑戰不在于構建電子政府的技術能力,而在于克服政府內部根深蒂固的組織性分歧與政治性分歧”[12]。國內學者趙玉林認為,國內數字政府發展現狀是“指尖上的形式主義”[13]。國內學者于君博指出傳統政府內部結構碎片化、孤立化情況比較明顯,形成數據孤島和數據煙囪,與數字政府耦合性、協同性、系統性特征形成對立,部門內部條塊化、垂直化管理模式造就的部門主義觀念與數字政府整體性管理模式矛盾尖銳,組織工作有形而無實。可以看到,政府數字化改革中出現問題的原因主要在于:沒能清晰認識數字政府的核心價值,無法有效消除數字政府與傳統現實政府之間的矛盾。
數字政府與傳統政府之間的矛盾主要在于如何在滿足人民自身全面自由發展需求的前提下平衡開放與制約、整體與部分關系的問題上。解決這個問題的關鍵就是清晰認識數字政府人民性、開放性、整體性的核心價值。
首先,數字政府存在的根本就是“以人民為中心”。對于數字政府本身而言,社會公共數據資源是其運行的基礎,而社會公共數據資源是人們日常社會活動最直接、最根本的信息反饋,蘊含了人民最根本的需求導向、價值取向、發展方向,也內在包含了社會自身發展存在的矛盾、問題、需求和方向。因此,為人民全面自由發展而服務是數字政府最本質的要求。
其次,數字政府是開放與制約的平衡體。一方面,數字政府作為實體政府與數字技術的結合形式,必然蘊含了數字技術或網絡技術開放的特性。這不僅是數字技術的特征,也是現代社會發展的必要條件;另一方面,數字政府作為社會公共管理者,必然要依靠相關法律、法規、條例等現行有效的規章制度,嚴格制約與社會發展客觀規律相違背的現象或行為的發生。也就是說,數字政府必須實現在開放中帶著制約,在制約中全面開放。
最后,數字政府有著非比尋常的整體性。一方面,數字政府內部網絡能夠有效鏈接政府內部各層級、各部門,打通“部門壁壘”,實現政府內部各層級、各部門互通有無,全面整合政府內部力量。另一方面,數字政府能夠憑借互聯網優勢與特性,在憲法、法律、法規、條例等條文約束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整合社會公共數據網絡中的海量碎片化、零散化數據,實現從整體上全面把握社會發展和治理社會問題的目的。
綜上所述,數字政府就是傳統實體政府以數字技術為主要支撐手段,以廣泛社會公共數據為核心要素,構建部門之間數據通道,統籌社會公共數據資源,利用社會公共數據的內生價值,重塑政府相關職能,實現各職能部門在行政、決策、服務、治理等領域的數字化改革,進而建構“行政—服務—治理”一體化新模式,簡化政府內部、政府與社會之間紛繁復雜的關聯通道,節約政府部門行政、決策、服務、治理等職能成本和社會多元主體的監督成本,實現政府從管理型向服務型的轉變,以滿足現代化社會發展的必然要求和人民現代化生活與自身全面自由發展的基本需求。
三、數字政府對社會治理現代化的推動與保障作用
從社會治理現代化的理論內涵和數字政府的功能可以看到,數字政府在推進社會治理現代化過程中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一)全面把握發展形勢,實現科學化決策
伴隨著數字技術的崛起,大數據時代悄然而至。2013年7月,習近平總書記在視察中國科學院時指出,“大數據是工業社會的‘自由資源,誰掌握了數據,誰就掌握了主動權”[14]。在大數據時代的背景下,數據資源的“重新整合(Reintegration)”將成為數字時代治理的重要組成部分[15]。數字政府能夠憑借自身在社會中的特殊性地位,極大利用數字信息技術的優勢,最大限度整合社會公共網絡中海量碎片化、零散化的數據資源,實現政府內部和外部數據資源的全面整合,進而制定科學決策,全面把握社會高效化發展的實質,統籌協調發展資源,確保社會現代化進程穩步推進。
就目前我國社會發展狀況看,社會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伴隨著社會自身的發展愈發明顯,平衡發展、充分發展迫在眉睫。數字政府的構建使得實體政府能夠依法憑借全面整合的海量社會公共數據資源中所蘊含的信息,全方位、多角度、科學、客觀、清晰、系統地認識和了解人民生產、生活、娛樂、消費等社會活動的現實需求,進而從整體上全面掌握社會基層最真實的發展現狀、發展動態、發展趨勢,并根據相關反饋做出科學的決策部署。同時,數字政府還能根據人民的現實需求,統籌分配各類社會資源,給予人民合理且適度的幫助服務。一方面,對于發展充分的區域或地區,在規章制度、法律條文等社會規則范圍內,保障發展的自主性與獨立性,充分給予當地人民自我發展的自由空間;另一方面,對于發展不充分的區域或地區,根據該地區內人民社會活動的公共數據信息,以人民為中心,統籌資源,合理布局,協調管理,在滿足人民需求,為人民創造全面自由的發展空間,保障人民全面自由發展。在充分發揮人民自主能動性的基礎上,引導社會穩步、協調、快速、全面進步。
(二)統籌協調政務資源,實現高效化行政
過去,傳統實體政府行政成本高、效率低,其根本原因在于:一方面,由于不能全面、精準地判斷社會問題或矛盾產生的根本原因,導致政府部門雖然針對問題做出了及時反應,但仍然沒有實際性解決問題。另一方面,政府科層化體系使得傳統政府內部制約關系復雜、權力過度集中、組織結構不清晰,導致多部門“齊抓共管”、部門間“數據孤島”“信息壁壘”現象嚴重、層級控制過嚴、行政過程過于復雜,進而導致公共政務資源的浪費和協調成本的增加。這也使得上層建筑與經濟基礎之間存在信息的延時性單向傳遞。信息延時性單向傳遞是指在傳統的上層建筑與經濟基礎的關系中,雙方之間的信息流通總是單向的且存在著一定的延時性。正是這種延時性單向傳遞,致使上層建筑與經濟基礎之間的發展水平存在時間上的差距。在同一時期,其中一方的發展相對于另一方發展而言不是超前了就是落后了。因此,傳統政府在社會治理中往往無法精準對社會真實發展現狀作出及時反應。數字政府的構建能夠有效消除傳統政府內部的弊端,打造新型政務服務模式,精簡行政流程,統籌協調行政成本,優化政務服務,實現高效化行政。
首先,數字政府構建了一種新型的現代的上層建筑與經濟基礎之間的關系。在數字政府模式中,上層建筑與經濟基礎之間的“交流溝通”打破了傳統關系中的延時性單向傳遞,構建了更全面的及時性雙向互動通道,實現上層建筑與經濟基礎之間獨立性發展的動態匹配。一方面,數字政府實現了政府對社會發展的全覆蓋,其憑借新型組織結構,拓展了政府與社會各領域的“接觸面”,促使作為上層建筑的政府能夠憑借對海量社會公共數據資源的分析,及時且全面地對經濟基礎發展的動態做出全面、精準的判斷和科學、有效的部署,實現了實體政府對社會各領域發展狀況更廣泛、更清晰、更精準的認識與把控,也實現了實體政府對社會未來發展走向更久遠、更明晰、更精確的研判與引導,進而從根本上節約了行政成本和社會治理成本。另一方面,數字政府帶來的開放性,使得經濟基礎亦能及時了解上層建筑的發展動態,優化社會資源自主性分配,確保自身的高效發展。這種及時性的雙向互動能夠有效緩解社會上層建筑與經濟基礎之間因各自發展導致的延時匹配而引發的矛盾,確保上層建筑與經濟基礎之間作用與反作用的及時性、準確性、高效性,促使作為上層建筑的政府能夠及時、高效、精準地治理社會現代化建設過程中出現各種新矛盾、新問題。
其次,數字政府打造了“行政—服務—治理”一體化的混合政務服務新模式。數字信息技術的引入助力實體政府打破了傳統組織結構和權力的制約,打造了多部門協同聯動的整體性復合型服務平臺,精簡了政務流程,緩解了權力過度集中帶來的影響,實現了管理型政府向服務型政府的徹底轉變。對于政府本身而言,構建數字政府所打造的政務一體化平臺,能夠鏈接政府內部各部門、各層級,促使政府內部信息交流通暢,打破“數據孤島”“數據高塔”的限制,實現多層級、多部門協同聯動的“一體化”辦公模式,有效避免復雜繁瑣的政務流程,實現政務資源的統籌協調,進而提高行政效率,增強企業或群眾服務體驗。對于企業或人民群眾而言,政務平臺能夠實現“一網通辦”,線上線下協同服務,極大程度節約了企業或人民群眾的辦事成本,為企業或人民群眾的自由發展創造了更多的時間成本,“從而化解人民對政務服務的智能化需求和政府管理手段傳統低效之間的矛盾”[16]。
(三)構建多元監督平臺,實現立體化監督
相較于傳統監督體系,數字政府構建的多元化、立體化監督平臺更能有效保證社會和諧、穩定的發展。數字時代背景下,監督是具有雙向性關系的概念,即政府在對社會進行監督的同時,社會也在對政府進行著監督。
從政府對社會進行監督的角度看,數字政府能夠運用一系列數據信息技術構建多元化監督平臺,實現政府系統性全面整合、分析、研究海量社會公共數據所蘊含的信息,穩步提升政府對社會的監管能力和水平。一方面,對海量的、零散的數據進行全面整合能夠有效避免傳統監督過程中行業標準復雜、執法力量分散、監管體系單一復雜、多重監管等問題的產生。這能夠促使實體政府能夠全面、細致地對各地區、各企業的動態情況進行整理、分析和可視化展示,實現多部門聯合監管,統一處理,以統籌協調社會資源分配,提升社會監管精細化程度,構造安全、健康、有序的經濟發展環境,維護市場秩序和公眾權益,并能針對發展挑戰和市場風險等問題作出及時預警和提前部署,確保社會現代化發展水平穩步提升。另一方面,數字政府的精準化、智能化特征能夠實現政府對社會監管的精確定位。海量社會公共數據所蘊含的巨大價值能夠幫助數字政府突破傳統政府監管定位模糊、方式復雜的治理格局,構建全方位、多角度精準定位問題關鍵的新型監管方式,打造智能化、高效化治理社會問題地現代化監管格局,實現政府監管的靈活化、智能化、現代化。
從社會對政府進行監督的角度看,社會對政府的監督是保證政府工作先進性,提高政府政務能力和水平的關鍵環節。這就要求政府不僅要接受來自內部的監督,還要接受來自外部多元主體的監督。對于政府內部的監督,數字政府能夠實現政府行政資源與政務數據流的一一映射。任何在政務平臺上的工作都能夠形成與之對應的政務數據,實現政務流程的透明化以及政府內部對政府自身的動態監督,打破“監管者無人監管”的困境,完善了對政府組織內部的監管體系,切實解決“懶政”“庸政”“無責任心”“不作為”“慢作為”“亂作為”等行政問題,有效加強政府內部人員責任擔當,提升政府自身能力和水平。對于政府外部的監督,數字政府監督平臺能夠滿足社會多元主體對政府的監督需求。企業、人民群眾等社會多元主體都能夠通過監督平臺對政府行政過程進行實時監督,隨時隨地針對政府存在的問題反饋自我意見,并能夠對政府相關能力做出評價。政府相關部門能夠根據社會多元主體的相關意見和評價,進行自我升級和自我變革,切實有效保證了政府自身的先進性和純潔性。
四、結語
雖然數字政府對社會治理現代化有著巨大的推動作用,但是數字政府的實踐剛剛起步,許多方面仍處于摸索階段。在利用數字政府推進社會治理現代化過程中,相關問題或弊端的出現在所難免。只有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理念,在“依法治國”“依法執政”的前提和基礎上,以現代化數字信息技術為主要技術支撐,依法全面且深入地開發社會公共數據資源內生價值,重塑政府職能,靈活變革政府行政方式,構建體系健全、制度完備的“虛擬-現實”一體化的混合服務型政府行政和治理體系,才能從根本上提升政府在行政、決策、服務、治理等領域的高效性、合理性、便捷性和科學性,充分發揮政府在社會發展中的關鍵性作用,推進政府社會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進程。
如今,在“十四五”規劃布局期和開啟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的關鍵節點,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為全面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為更好地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與追求,進一步打造全面自由發展的良好社會環境,必須清晰認識“數字政府”的作用,明晰數字政府與社會治理現代化的辯證關系,探尋實體政府與數字政府深度融合的現代化社會雙向治理模式,以此完善政府部門公共服務和社會治理體系,提升政府公共服務和社會治理能力現代化、數字化、智能化水平,促進社會經濟、政治、文化等領域現代化,高效、穩步推進社會主義現代化進程,早日實現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社會的宏偉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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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熊文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