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黨內問責制是管黨治黨的強大利器,是落實全面從嚴治黨政治責任的重要舉措?;仡櫧h百年歷程,探尋黨內問責制的歷史沿革,梳理其形成、擴展、完善的發展脈絡,所包含的具有規律性的、能夠體現演進趨勢的特點主要有:問責范圍向領導責任拓展、問責對象向黨政同責轉化、問責事由向全面從嚴治黨責任深化、問責標準向有責必問轉變、問責方式向長效問責演進。其中,堅定不移地落實全面從嚴治黨責任、構建嚴密的法治體系、抓住“關鍵少數”、強化制度執行等寶貴經驗值得繼承和發揚。
關鍵詞:黨內問責制;管黨治黨;全面從嚴治黨
中圖分類號:D2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7408(2021)05-0011-07
作者簡介:邱曼麗(1973-),女,內蒙古通遼人,交通運輸部管理干部學院(中共交通運輸部黨校)副教授,研究方向:法政治學。
黨內問責制是堅持黨要管黨、全面從嚴治黨的強大利器。具體內涵是指我國政治體制框架內,執政黨內部上下級之間基于授權關系,由上級對下級職責履行進行監督、考核,在發現不盡職的情形時,予以懲罰的問責形式。我們黨以“問責”為抓手,扎牢不能腐的制度“籠子”,堅持有責必問、問責必嚴,強化不敢腐的震懾,增強黨自我凈化的能力,并在實踐中不斷發展,成為我們黨歷經百年保持先進性與純潔性的重要制度保障。
一、黨內問責制的歷史沿革
縱觀黨內問責制的發展演變,大體經歷了形成期、擴展期和完善期三個時期,充分體現了問責制不斷豐富、完善并趨于體系化的發展趨勢。
(一)黨內問責制的形成:單一的黨紀責任追究時期(1921-1997年)
改革開放前黨內雖然沒有使用“問責”這一用語,但實質上的對違紀行為予以責任追究伴隨著我們黨產生、發展、壯大的整個過程。中國共產黨成立伊始,就在一大、二大“黨綱”之中,對黨的政治、廉潔等紀律要求①和黨內監督、責任追究等作出了明確規定②。中共三大黨章和三大通過的《中共中央執行委員會組織法》進一步完善組織紀律、黨組織機構的工作程序和工作方法等方面的規定,這是我們黨早期管黨治黨的重要體現。在國共合作時期,中共四大黨章加大對黨員的監督管理力度,規定“黨員離開和到達黨部都要報告”[1]195。中共五大黨章專章規定監察委員會“可依法審查違反黨紀行為”[1]197,這標志著黨的紀律檢查機關的產生。國共合作失敗后,中共六大章程把遵守黨紀上升為黨部的最高責任。中共七大繼往開來,會議通過的新黨章在多個方面開創了“首次”,如首次把紀律寫入總綱,首次增加了“黨的監察機關”一章,具體規定了監察委員會的職權和任務等[1]235, 并完善了執行紀律的程序。
1949年11月9日,中共中央作出《關于成立中央及各級黨的紀律檢查委員會的決定》。1954年底,中共中央批準了經過反復討論修改的《關于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的組織機構和業務范圍的規定》,明確了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的工作職責。1956年的八大黨章將黨的紀律處分劃分為五類,即警告、嚴重警告、撤銷黨內職務、留黨察看和開除黨籍。這一處分類別沿用至今,對加強紀律建設起到了提綱挈領的作用。此后,由于反右斗爭擴大化和十年“文革”內亂,黨的紀律檢查工作一度陷入停滯。
“文革”結束后,紀檢工作開始全面恢復。1979年,在中央及縣、團以上各級黨委中建立了紀律檢查委員會。1982年9月,黨的十二大黨章規定“堅決維護黨的紀律,是黨的每個組織的重要責任,黨組織如果在維護黨的紀律方面失職,必須受到追究”,這是黨章中第一次明確提出責任追究的概念。1997年2月,十五大召開前夕,中共中央制定了《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試行)》,規定了七類必須遵守的黨的紀律,為紀律檢查機關執紀提供了依據。
(二)黨內問責制的擴展:問責形成時期(1998-2008年)
1998年11月,中共中央、國務院聯合制定的《關于實行黨風廉政建設責任制的規定》指出,對領導干部黨風廉政建設的失職失責行為應給予調整職務、責令辭職、免職和降職等組織處理或者黨紀處分③,呈現出從單一的“黨紀問責”向“紀前問責與黨紀政紀、司法處理”相銜接過渡的趨勢。黨內廉政領域問責標準的前移,說明管黨治黨的力度明顯加強。2000年12月,江澤民在十五屆中央紀委五次全會上強調:“嚴格實行責任追究,對出現的重大腐敗問題,不僅要追究直接責任人的責任,還要追究不盡職盡責或領導不力的領導干部的政治責任。”這釋放出問責范圍擴大到領導干部間接責任的重大信號。
我國問責制概念的引入始于2002年7月1日香港特別行政區實行的“主要官員問責制”。2003年“非典”事件發生后,對領導干部問責成為一種趨勢。此類“問責”不以直接觸犯黨紀國法為前提,具有間接責任的特點,具體承擔責任的方式也有別于黨紀國法。這是從“嚴”治黨的重要體現。2004年9月,黨的十六屆四中全會在《關于加強黨的執政能力建設的決定》中提出“依法實行問責制”,“問責制”概念首次在黨的重要文件中得以明確。在中共中央的推動下,地方黨內問責的制度建設和實踐探索也深入推進。2005年8月,中共海豐縣委頒布《海豐縣基層黨委問責試行辦法》,開創了地方黨內問責制的先河。2007年4月,中共洞口縣委頒布《洞口縣基層黨建工作問責暫行辦法》,將問責內容聚焦于黨建工作而非行政事務。地方黨內問責制的實踐探索,為在國家層面出臺黨政領導干部問責制積累了經驗[2]。
(三)黨內問責制的完善:黨紀追究與紀前問責銜接時期(2009-2019年)
2009年7月12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實行黨政領導干部問責的暫行規定》(簡稱《暫行規定》),這是國家層面首部正式使用“問責”用語的黨內法規,問責對象涉及“中共中央、國務院的工作部門,縣級以上地方各級黨委、政府,鄉鎮以上黨委和政府以及相關工作部門的領導干部”。問責事由涉及決策失誤、管理失職、監督不力等各類職責事項,問責方式包括“責令公開道歉、停職檢查、引咎辭職、責令辭職、免職”,具有典型的紀前問責特點[3]330-331。 《暫行規定》的頒布標志著黨政領導干部問責實現了制度化、規范化。
黨的十八大以來,隨著問責實踐的推進,出臺更權威的制度勢在必行。2016年1月,習近平在十八屆中央紀委六次全會上指出:“整合問責制度,健全問責機制,堅持有責必問、問責必嚴。”這為出臺更權威的《中國共產黨問責條例》提供了思想指引。
2016年7月,中共中央印發了《中國共產黨問責條例》(簡稱《問責條例》),為黨內問責提供了統一而權威的法規依據?!秵栘煑l例》有五大亮點:一是問題導向。主要針對在管黨治黨過程中不作為、不敢為、不想為、不會為等諸種履職不力的行為。二是關鍵少數。把擔子壓給黨組織中的黨員領導干部。重點是主要負責人,這就抓住了“一把手”這個“關鍵少數中的關鍵少數”。三是紀法分開。將黨紀問責與紀前問責相銜接,不再重復規定涉嫌犯罪移送司法機關等已有的規定。四是多管齊下??v向上,按照管理權限,把管黨治黨責任傳遞給各級黨委和紀委;橫向上,把責任分解給黨的組織、宣傳、統戰、政法等機關。五是終身問責。對失職失責性質惡劣、后果嚴重的,終身追究其責任,進一步提高了黨內問責制度的體系化和實效性。
在實施過程中,《問責條例》也暴露出了一些不足,如問責不力、問責泛化簡單化等問題。2019年9月,中共中央通過了《中國共產黨問責條例》(修訂)(簡稱《條例》)。這部《條例》聚焦管黨治黨的重大政治責任,堅持問題導向,修訂的內容主要體現在:一是突出問責的政治性,“黨的路線方針政策和黨中央重大決策部署貫徹落實”;增強“四個意識”,堅定“四個自信”“兩個維護”[4]3。二是細化各級黨組織的問責職責。明確“黨委(黨組)應當履行全面從嚴治黨主體責任,紀委應當協助同級黨委開展問責工作;黨的工作機關應當依據職能履行監督職責”[4]4。三是細化問責事由。《條例》第7條將原有的6大類問責情形修改為11大類。對《問責條例》中“黨的建設缺失情形”的內容拓展細化;突出以人民為中心的思想,設置具體問責事由等。四是分清責任邊界。在原則部分增加了“權責一致、錯責相當”“集體決定、分清責任”等內容,明確黨組織領導班子成員的主要領導責任和重要領導責任[4]4。五是細化程序規定。為防止問責泛化,《條例》從第9條至第13條全面規范啟動、調查、報告、審批、實施等各個環節。六是實現精準問責。在“終身問責”原則的基礎上,強調落實習近平提出的“三個區分開來”的要求④,區分情況,分類處理,在問責的政治性、精準性、實效性上向前邁進了一步。
二、黨內問責制發展演進的主要特點
回顧黨內問責制的發展歷程,在管黨治黨過程中,黨內問責制從形成、擴展到完善,制度內涵日趨豐富和完善,并體現出了鮮明特點。
(一)問責范圍從直接責任向領導責任拓展
在問責制度形成時期,黨紀是追究黨員領導干部直接責任的主要依據。1997年,黨內首次頒布《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試行)》,在其172個條文中,僅第102條針對發生“反對黨的基本路線的集會、游行等活動放任不管”⑤的領導責任追究作出了規定。而此后出臺的《關于實行黨風廉政建設責任制的規定》(1998)將黨政領導干部作為問責對象,并首次對領導班子的全面領導責任、正職負總責、其他成員負直接領導責任作了區分[5]?!蛾P于實行黨政領導干部問責的暫行規定》(2009)、《黨政領導干部選拔任用工作責任追究辦法(試行)》(2010)對“黨政主要領導干部、有關領導干部的責任;組織人事部門、紀檢監察機關領導干部和有關人員的責任”等作了區分⑥。特別是《中國共產黨問責條例》第4條明確規定:“追究在黨的建設和黨的事業中失職失責黨組織和黨的領導干部的主體責任、監督責任和領導責任?!倍@一轉變也體現在了2018年修訂的《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中,其中的27個條文對違反政治紀律、廉潔紀律、工作紀律行為中的領導責任作出了規定。問責對象外延的擴展是民主政治發展的結果,是責任政治的具體體現,標志著管黨治黨法治化、制度化水平邁向了一個新的階段。
(二)問責對象從黨政分開向黨政同責轉化
責任制度建立之初,雖然國家通過法律制度和黨內法規對黨政領導干部責任分別作出設定,但總體上遵循國家法律制度規范國家機關、法律法規授權部門領導干部的從政行為,黨內法規規范黨內領導干部黨務行為。在責任設定及追究上,體現的是“黨政分開”的原則。如在相當長的時間里,安全生產領域只追究行政機關及其部門領導干部的責任,2001年4月頒布的《國務院關于特大安全事故行政責任追究的規定》明確將安全生產責任歸于行政機關領導干部及工作人員。但從2018年4月起施行的《地方黨政領導干部安全生產責任制規定》,明確要求黨政領導干部都要承擔責任。隨著專門性制度的出臺,開啟了黨務領導干部同樣要承擔公共事務失職、瀆職的責任,切實體現了黨政同責。對因“決策嚴重失誤、工作失職、監督不力等造成重大損失或者惡劣影響或引發重大事件”的,由黨政領導干部共同承擔責任。另外,《條例》規定“生態環境保護、安全生產和食品安全等關乎群眾切身利益的領域”黨委(紀委)要承擔責任,而且在這些領域行政機關的責任也不可推卸。
(三)問責事由從黨風廉政責任向全面從嚴治黨責任深化
黨建領域責任的設定和追究,呈現出從領導干部的黨風廉政責任向全面從嚴治黨責任擴展的趨勢。1998年11月頒布的《關于實行黨風廉政建設責任制的規定》明確了違反黨風廉政建設追究領導責任的6種情形。2019年的《條例》作了進一步的細化,將原有的6大類問責情形修改為11大類。將“黨的建設缺失情形”細化為“黨的政治、思想、組織、作風建設”領域履職不力等,對黨風廉政建設作了??钜幎?將“維護黨的紀律不力”等情形進一步細化為“維護黨的政治紀律、組織紀律、廉潔紀律、群眾紀律、工作紀律、生活紀律不力”等情形。問責范圍不再局限于反腐敗,而是覆蓋了全面從嚴治黨的各個領域,織密了責任的“籬笆”,筑牢了行為的底線,重點突出,導向明確。
(四)問責標準從違紀追責向有責必問轉變
對領導干部責任追究的制度標準呈現出由寬松向日趨嚴格發展。在問責制形成初期,對領導干部實行了較之普通黨員更為嚴格的紀律約束。對尚未構成違紀的領導干部失職失責的行為予以問責較早見于1998年的《關于實行黨風廉政建設責任制的規定》,其中,對在黨風廉政建設工作中失職行為“情節較輕的,給予批評教育、誡勉談話、責令作出書面檢查;情節較重的,給予通報批評;情節嚴重的,或者給予調整職務、責令辭職、免職和降職等組織處理”。這其中確立了領導干部責任追究的新標準,即尚未達到違紀,并不能免除責任,要處以較輕的問責方式或者組織處理。此后,《條例》對問責的處理方式規定得更為全面,而且考慮到了紀前問責與違紀處分的相互銜接。對黨的領導干部的問責,根據危害程度以及具體情況,可以采取以下方式:比較輕微的,進行通報,作出嚴肅批評,也可處以誡勉;對失職失責、危害較重的,進行組織調整或者組織處理,采取停職檢查、調整職務、責令辭職、免職、降職等措施;對失職失責、危害嚴重的,給予紀律處分,從制度設計上,使紀前問責與黨紀責任實現了無縫銜接,成為問責制度中較為成熟的代表性制度。
(五)問責方式從應急問責向長效問責演進
早期的問責具有“一事一問”的特征。在重特大事件倒逼之下,被動啟動問責。如1987年的“大興安嶺5·6特大森林火災”事件、1999年11月煙臺“大舜”客貨輪船海難事件,處理過程無論問責的程序保障還是對領導干部的責任追究方式,均缺少明確而具體的規定。近年來,隨著一系列問責制度的出臺,黨內問責領域制度之間的銜接和配合進一步增強,形成了長效的問責機制。主要表現在:一是實現問責程序規范化。《條例》程序規定得最為完備,不但規定了啟動、調查、報告、審批、實施等嚴密的程序,而且注重保障問責對象申訴的權利及程序[3]325-326、328。 二是制度格局的寬嚴相濟?,F行問責制度更加注重“堅持嚴管和厚愛結合、激勵和約束并重,懲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則。一方面堅持“有責必問、問責必嚴”,“實行終身問責”[3]327;另一方面堅持“不同情況,不同對待”。落實習近平“三個區分開來”的要求,區分不同情況,分別給予免責、從輕減輕或從重加重問責的處理。三是強化問責的實效性。問責決定作出后要求雙入檔,問責決定材料要納入領導干部廉政檔案和人事檔案。問責對象還要作出書面檢討,并在黨的會議上作出深刻檢查,并予以公開曝光,及時整改[3]326-327。
三、完善黨內問責制的基本經驗
(一)落實全面從嚴治黨責任是黨內問責的主旨
回顧黨內問責制的歷史演進,“黨要管黨,從嚴治黨”是貫穿其中的一條主線,內容涉及“政治、思想、組織、作風、反腐倡廉”建設的各個領域。從嚴治黨重在落實管黨治黨責任,這是黨內問責的主旨所在。
毛澤東始終高度重視嚴抓管黨治黨。在延安時期,針對“處決紅軍干部黃克功”這一事件,他指出“正因為黃克功不同于一個普通人,正因為他是一個多年的共產黨員,……不能不執行比較一般平民更加嚴格的紀律”[6]。這確立了“黨內任何人在紀律面前沒有特殊”的原則。鄧小平強調責任制在管黨治黨中的重要性。改革開放后,針對黨內存在的問題,鄧小平指出:“這個黨該抓了,不抓不行了。”[7]針對黨委集體負責等于無人負責的弊端,他強調,“在管理制度上,當前要特別注意加強責任制”[8]。明晰責任邊界,嚴格責任追究,這是落實管黨治黨責任的關鍵。十八大以來,習近平豐富和發展了管黨治黨思想,提出“全面從嚴治黨關鍵在嚴”[9]370,“嚴”的標準體現在規矩、規則、制度上,必須建立和完善問責制度,把管黨治黨政治責任落到實處。一要嚴格責任邊界。壓實各級黨組織和黨員領導干部的管黨治黨責任,黨委必須擔當起管黨治黨的主體責任,紀委承擔監督責任,領導干部要切實履行領導責任,做到守土有責。二要嚴肅問責。習近平強調,要“以嚴肅問責推動責任落實,層層傳導壓力”[9]359。只有高標準,才能實現嚴要求。紀在法前,紀嚴于法,紀律和規矩是全面從嚴治黨的尺子,是黨員干部不可逾越的底線。這就對領導干部提出更嚴格的要求,即使沒有違紀,一旦出現失職失責行為,就要進行問責,越是身居官位,問責標準越要嚴格。
歷史和實踐證明,不明確責任、不落實責任,就談不上從嚴治黨?!肮茳h治黨”是黨內問責制的主旨,以問責的威懾來落實全面從嚴治黨責任,是實現黨始終保持先進性、純潔性的重要經驗。
(二)構建嚴密的法治體系是黨內問責的保障
古人云:“欲知平直,則必準繩;欲知方圓,則必規矩?!秉h內法規是管黨治黨的重要依據,黨內法規體系是我國法治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黨內問責的制度化、法治化使之具有規范性、強制性、普遍性、穩定性等特征,是黨內問責權威性的重要保障。毛澤東在延安時期首先提出了“黨內法規”這一重要命題。1938年10月,為了消除張國燾分裂黨和紅軍、嚴重破壞紀律行為的惡劣影響,毛澤東強調,除了四項政治紀律(即個人服從組織、少數服從多數、下級服從上級、全黨服從中央)之外還需要制定較為詳細的黨內法規,以統一各級領導機關的行動[10]138。這開創了以黨內法規保障黨內正風肅紀的優良傳統。鄧小平對制度監督問責干部進行了深刻闡述,他強調:“對于違反黨紀的,不管是什么人,都要執行紀律,做到功過分明,賞罰分明,伸張正氣,打擊邪氣?!盵11]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將制度建設置于全面從嚴治黨治本之策的高度,他指出:“建章立制非常重要,要把‘籠子扎緊一點,‘牛欄關貓是關不住的?!盵12]“制度不在多,而在于精,在于務實管用,突出針對性和指導性。”[13]在清理、梳理既有黨內法規制度的基礎上,以黨章為根本依據,遵循“問題導向”,按照系統性、整體性、協同性的要求,修訂及出臺了一系列黨內問責的相關法規制度,實現“有規可循、內容銜接、程序嚴密、功能互補”。目前,形成了橫向上層級較高的黨內法規相互配套的格局,如《中國共產黨廉潔自律準則》《中國共產黨巡視工作條例》《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中國共產黨問責條例》相互支撐和配合;縱向上不同層級的問責制度相互支撐和補充,如以《中國共產黨問責條例》為龍頭,以“暫行規定”等層級較低的制度為補充,以專門領域的相關制度如《關于實行黨風廉政建設責任制的規定》《黨政領導干部選拔任用工作責任追究辦法(試行)》等為細化的體系。
中國共產黨百年的歷史證明,依規治黨是黨要管黨、全面從嚴治黨的基本方式。只有將“管黨治黨”的各項責任制度化、規范化,才能增強制約力、威懾力,為嚴格的黨內問責提供制度保障。
(三)抓住“關鍵少數”是黨內問責的關鍵
古人云:“人不率則不從,身不先則不信?!蔽覀凕h內的領導干部是黨員中的“關鍵少數”。領導干部所處的地位、承擔的職責決定了他們是骨干、中堅力量,其言行對黨內風氣有著直接的引領和帶動作用。因此,領導干部應該以身作則、率先垂范,“子帥以正,孰敢不正?”如果領導干部不遵規守紀,甚至以身試法,就會帶壞很多黨員干部,對當地政治生態造成惡劣影響。從近年來查處的大量案件來看,領導干部中“一把手”“高級干部”占有相當高的比例。因此,黨內問責肅紀必須抓住“關鍵少數”,通過壓擔子,讓其擔起落實全面從嚴治黨的政治責任,對觸碰底線的領導干部嚴肅問責,決不手軟。
早在革命戰爭時期,毛澤東對領導干部的重要性就有充分的認識,他指出:“政治路線確定之后,干部就是決定的因素?!盵10]136主張對干部的違紀違法行為應嚴厲懲處。新中國成立后,“三反”運動中對劉青山、張子善貪污、腐化的罪行,毛澤東強調,正因為他們兩人的地位高、功勞大、影響大,所以才下決心處決他們;只有處決他們,才能挽救……犯有各種不同程度錯誤的干部。改革開放之后,面對腐敗現象,鄧小平多次強調要從嚴管理干部,嚴懲腐敗分子。1986年1月,他在中央政治局常委會上表示,越是高級干部子弟,越是高級干部,越是名人,他們的違法事件越要抓緊查處,因為這些人影響大,犯罪危害大。十八大召開后,習近平將“抓住領導干部”作為落實各項工作的“牛鼻子”。在2015年兩會期間,習近平從全面從嚴治黨的高度,第一次提出“要抓住領導干部這個‘關鍵少數,從嚴管好各級領導干部”。2016年在十八屆中央紀委六次全會上,他再次強調抓住“關鍵少數”,強化監督問責?!吨袊伯a黨問責條例》充分體現了這一思想,將問責對象鎖定于“黨組織、黨的領導干部,重點是黨委(黨組)、黨的工作機關及其領導成員,紀委、紀委派駐(派出)機構及其領導成員”。還有其他專門性法規如《地方黨政領導干部安全生產責任制規定》等問責矛頭直指“關鍵少數”,起到了較強的震懾警示作用。
歷史和實踐證明,黨內問責抓住領導干部就是抓住了落實全面從嚴治黨的關鍵力量,就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成效。因此,必須壓實對領導干部這個“關鍵少數”的政治責任,促使其“把自己擺進去”,用剛性問責的威懾保證其正確用權、廉潔用權。
(四)強化制度執行是黨內問責的生命
“天下之事,不難于立法,而難于法之必行?!敝贫纫彩侨绱?。制度的生命在于執行,如果制度沒有執行力,就成了“紙老虎”“稻草人”,再完善的制度也形同虛設,難以發揮真正作用。黨內問責制的嚴格執行和落實,是其生命力的重要體現。
早在井岡山革命斗爭時期,毛澤東就強調嚴格執行紀律的重要性。1928年4月,他向全體工農紅軍宣布了“三大紀律”“六項注意”,后來充實為“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對于違紀現象進行嚴肅處理,樹立制度的權威。在黨的紀律面前,毛澤東不允許高級干部有任何特殊。1954年8月,中央軍委發出《關于制止某些高級干部腐化墮落違法亂紀行為的指示》,毛澤東指出:“對那些明知故犯屢教不改的人,不論其職位多高,必須給以紀律制裁,對那些包庇犯有重大錯誤的干部的組織和個人,也要進行必要的查究?!边@極大地警示了其他中高層干部。鄧小平深刻地認識到制度及其執行的重要性,他在1987年10月召開的中共十三大上指出:“必須從嚴治黨,嚴肅執行黨的紀律。”十八大以來,習近平高度重視制度的落實問題,他強調:“制定制度很重要,更重要的是抓落實,九分力氣要花在這上面?!盵14]“要提高制度執行力,讓制度、紀律成為帶電的‘高壓線,使查處違紀違法問題制度化、經?;裹h員、干部心有所畏、言有所戒、行有所止。”[15]以問責為抓手,“嚴格執行責任制,分解責任要明確,檢查考核要嚴格,責任追究要到位,讓責任制落到實處”[16]。以問責倒逼管黨治黨政治責任的嚴格落地,對營造風清氣正的政治環境發揮了重要作用。
歷史與實踐證明,只有實現黨內問責規范化、法治化并嚴格執行,才能發揮問責制管黨治黨利器的作用。制度的執行力使制度帶上高壓電,才能讓違規違紀者心有所畏、行有所止,從而保持黨的先進性、純潔性,夯實黨長期執政的基礎。
注釋:
① 參見中共中央黨校黨章研究課題組:《中國共產黨章程編介(從中共一大到十八大)》,黨建讀物出版社2016年版,第178頁。如初步規定了“必須與其他黨派斷絕聯系”的早期政治紀律內容,“地方財政受中央監督”的早期廉潔紀律內容,“黨員身份保密”的保密紀律內容。
② 中國共產黨一大“黨綱”的第十條指出:“各地在黨員增加的情況下,應根據職業的不同,利用工人、農民、兵士和學生組織在黨外進行活動。這些組織必須受黨的地方執行委員會指導?!?/p>
③ 參見1998年頒布的《關于實行黨風廉政建設責任制的規定》第12條。
④ 2018年5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印發《關于進一步激勵廣大干部新時代新擔當新作為的意見》的通知中,要求全面落實習近平總書記關于“三個區分開來”的重要要求,“對于在推進改革中因缺乏經驗、先行先試出現的失誤,尚無明確限制的探索性試驗中的失誤,為推動發展的無意過失等情形可以不予問責或者免予問責;對于及時采取補救措施,有效挽回損失或者消除不良影響等情形可以從輕或者減輕問責;對黨中央、上級黨組織三令五申的指示要求不執行或者執行不力等情形,則應當從重或者加重問責”。
⑤ 參見1997年《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試行)》第102條:“在發生……的情況下放任不管,致使本單位的多數黨員、群眾參加集會、游行等活動的,對負主要領導責任者,給予嚴重警告或者撤銷黨內職務處分;負有重要領導責任者,給予警告或者嚴重警告處分?!?/p>
⑥ 參見2010年《黨政領導干部選拔任用工作責任追究辦法(試行)》第4、5、6、7條。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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