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深處的故事

張俊

連日的陰云密布后，雨終于纏綿淅瀝地下了，雨滴順著瓦楞落在門前的臺階上，炸出了一朵朵水花。

倚窗看雨的我，思緒不禁隨著雨聲，穿過了時光……。

兒時的我跟著祖母生活在一個小村莊。村子附近有座小瓦房，每逢下雨，雨水便順著瓦房的屋檐滴在靠墻擺放的一個水缸里。那缸很大，缸底沉著許多泥沙。雨后，缸里就渾濁一片，雨水攪拌著泥沙旋轉，須得好幾天，水和泥沙才能完全分離。

因為這樣，大雨過后，村子里的人便都不去碰那水缸，就讓那水自然地沉淀泥沙，恢復清澈。我和幾個小伙伴負責在這幾天看管水缸，保證大人們能盡快取到干凈的水。

然而，事情有些不順人意。

鄰村有幾個調皮的孩子總愛搞惡作劇，他們趁我們不注意，撒歡似的跑來攪動缸里的水，當我們氣急敗壞地趕來制止時，他們已經得逞，做著鬼臉，大笑著揚長而去……我們跺腳，捶缸，氣得滿臉紫紅，愁眉不展，卻又無可奈何。最后，我們決定時刻輪守在水缸邊，提防著那幾個討人厭的孩子！

可是，天黑后，大人們是不會讓我們在外面逗留的。當屋頂炊煙裊裊升起，村子上空就飄蕩著家人的呼喚聲了，小伙伴們只好三三兩兩地回家。那些壞孩子便鉆著空當，擼起袖子，嬉笑著又去攪缸里的水。我們氣也氣了，唉！可又有什么辦法呢？

祖母每天笑著看我們打鬧，不曾惱過。我們找祖母“訴苦”。祖母已經老了，臉上的皺紋，像葉面上錯綜復雜的脈絡;她那令人愉悅的微笑使她的皺紋像是在臉上跳舞。她慈愛地撫摸著我們，聲音輕柔而綿長：“你們啊，就像缸里的水，讓別人一攪，就不復清凈;那些孩子啊，你們越在乎，他們越覺著有趣，你們若淡然點，置之不理，他們沒有了樂趣，自然就不來了。水，終有明澈清冽的一天……”

祖母的話我們似懂非懂，但我們真的不再去理會那些頑劣的孩子，每天自由地嬉戲玩耍;對他們的挑釁，我們也再沒有歇斯底里。我們漠然的態度，令他們興味寡淡，久而久之，他們漸漸來少了，不來了。

祖母笑著，水，終于澄清了;心，也終于寧靜了……。

“啪嗒！”又一滴雨在臺階上濺起、炸裂開來，也喚醒了我。可祖母的微笑與教誨仍然浮現在腦海，不曾散去。

（湖北鐘祥市長壽鎮第二初級中學）

作者感言

歲月匆匆，我們在不知不覺中長大，為了求學，為了生活，離開了土生土長的地方，也遠離了那段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然而遠離不等于逝去，不經意間，那些塵封的記憶在某個事物的觸發下，就如同瞬間點燃的煙火，從心底從腦海蔓延出來，照亮了整個夜空。

記憶中的物鮮明起來。寧靜村莊，青瓦屋檐，靠墻擺放的水缸，甚至缸中的水或渾濁或清澈，都歷歷在目。這些物是情感的載體，因為它們，心也變得柔軟起來。

記憶中的人靈動起來。一起長大、一起嬉戲的小伙伴，還有鄰村頑劣的孩童，如今想起都充滿了童真童趣，讓人不禁會心一笑。

記憶中的情溫暖起來。祖母的慈愛讓我的身體健康成長;祖母的教誨，給予我頭腦智慧的啟迪。有祖母，何其有幸！

記憶中的道理綿長起來。凡事順其自然，遇事處之泰然;得意時淡然，失意時坦然。人生既是生活，是也氣度，是格局，是境界。

……

閑來有感，作此文，憶童年，懷祖母。

老師評說

1.作文在情感上真摯濃郁。運用以小見大的手法，通過回憶兒時同鄰村頑童為缸中清水斗智斗勇的往事，表達了對那段逝去的美好歲月的眷戀之情;通過“訴苦”，聆聽祖母教導，而化解矛盾，表達了對祖母的感激與懷念之情。

2.作文在細節上描寫細膩，語言生動。寫鄰村孩子搞惡作劇，用“撒歡”“跑”“攪動”“做著鬼臉”“揚長而去”等一系列動作，寫出了他們攪渾水時的調皮;寫“我”和小伙伴的反應則用“跺腳”“捶缸”的動作和“滿臉紫紅”“愁眉不展”等神態描寫，體現出我們的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寫祖母的外貌用了比喻的修辭手法，將祖母臉上的皺紋比作“葉面上錯綜復雜的脈絡”，生動形象地刻畫了祖母的面部特征;用“微笑”和“撫摸”的神態、動作寫出了祖母的和藹可親;祖母的語言充滿哲理，更是讓人感受到了她經過歲月沉淀后的智慧。

3.作文在結構上完整嚴謹。開頭由“我”看落在臺階上的雨滴濺起的水花，引起對往事的回憶，自然流暢。主體部分運用插敘，詳細講述了一段記憶深處的故事——守護水缸。在屢遭破壞、百般無奈、氣極后，經過祖母教誨，遇事要處變不驚，處之泰然，自可化解后果，真的解決了問題，讓“我”對祖母的仰慕之情更甚。插敘完后，再通過雨聲從回憶中回到現實，總結全文，點題升華主旨。

（何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