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興語 江殷潔 Long Xingyu Jiang Yinjie

1龍興語花方綜合材料2019

江殷潔(以下簡稱“江”):你的作品大多是在地性創作,2020年疫情襲來對你的藝術創作、生活方式、創作靈感等相關狀態有造成影響或改變嗎?
龍興語(以下簡稱“龍”):用孫振華老師的話來講,人類面對重大災難的時候,約分掉的就是藝術。這時我們不得不反思自己和社會的關系,所以經過疫情以后,我的創作更加貼近現實生活。
江:你曾在不同國家、地區做過在地性創作,地區文化差異帶來的不同感受在你的創作中是如何體現的?
龍:首先是創作邏輯,在擁有自己的一套創作邏輯后,相比以前,不同地方傳遞出的不同文化民俗、空間感受等信息,或是現場、現實本身給我的激發或碰撞,帶給我的更多是思考,并把這些思考用一種適合的方式表達出來。
江:“后雕塑工廠”藝術項目,以及作品《完美的腿》,你采用抖音的媒介形式讓更多人參與到作品中來,你認為這是作品的一部分嗎?你如何看待在地性藝術的公共性?
龍:是的,但這里的公共性可能有別于很多現有的公共藝術。在這兩體作品中,我想做一個不一樣的提問,這里沒有材質的說法,沒有明確的觀眾和藝術家的概念,這種公共性體現在沒有誰是主導,更加模糊創作者和觀眾之間的一些界限。

2龍興語完美的腿影像2020
江:2020年你參加了“羊磴抖音藝術合作”社項目,與當地人王進共同完成了作品 《完美的腿》,影像中王進分別使用了汽修廢料、木質的“問號”以及幾位同鄉的“拳頭”做了一條腿, 對此,你想傳達出怎樣的觀念?
龍:我們根據參與者王進自身進行思考,他以前開大貨車,也種植中藥,在2018年的時候抗洪救災,意外失去了一條腿。經過聊天協商后,我綜合考慮了他的性格、愛好、技術等,并從他最熟悉的材料入手,因為他之前開大貨車,熟悉汽修廠的材料、用金屬進行焊接這樣的方式。王進是非常勤奮踏實的人,失去腿之后,他需要換一種形式去承載他的踏實勤奮。他身體缺失的是不是人很重要的一個東西?這個問號,不只是觀眾,他和我都要對此有一個新的思考。考慮到作品的制作,以及王進的行走便利,最后我選擇了具有可塑性,又輕便的材質——木頭。以同鄉的拳頭“做”一條腿是創作延伸的一種可能性。作品從個人到眾人協作完成,再到網絡召集,構成了一次公共性事件,是一種從個人的微觀生活延伸到大眾參與的宏觀的、公共性的探索和思考。
江:你曾參與了“后雕塑工廠”藝術項目并與雕塑工人合作完成了《雕塑》這一作品,你想通過這件作品表達什么?
龍:這是我對雕塑本身的思考,“后雕塑工廠”以一個更客觀的視角去看待之前、現在和未來的雕塑。作品是研究新藝術的一個節點、分支,我們研究雕塑發展是宏大的主題,很容易忽略掉細枝末梢。比如從官方視角的文本資料來看,是看不到雕塑工人的,即使這兩個人在工廠里為藝術家和學校奉獻了30多年的人生。我認為經過這幾十年,他們對雕塑產生了一個不可訴說的概念,可能這個概念在他們腦海中也很容易被忽略,但是在他們真正去實施或者作為助手去實施操作的時候,其實也注入了自己的智慧。他們的智慧注入或者人生注入這些細節可能也是雕塑發展很重要的一部分,而且從他們的認知狀態或者是經歷來討論,可以在他們身上窺探到雕塑發展的縮影。
江:請談談在羊磴駐扎時期的創作,你是怎樣針對當地的特性設計出在地創作方案的?
龍:首先是羊磴的環境,2012年焦興濤老師帶領團隊開始了羊磴項目,一直到現在,他營造了一個非常“干凈”的氛圍。在這個地方沒有一個主導的聲音,沒有某一種邏輯是絕對的、成功的,勢必要往這個方向做。羊磴像一顆糖,越嚼越有味道。藝術家參與進來可以提供很多可能性,不做預設,它更像是一個試驗場。然后是作品創作,在羊磴是協商式、參與式的,當地的人和事態是藝術家不可預測的。在這里,藝術家不是上帝的角色,而是和當地產生碰撞。因為每個人都有認知的壁壘,在地性帶給我們更多的外圍環境對創作的刺激,這樣自然而然會產生更多的可能性。
江:藝術家在鄉村進行在地創作,“藝術進入鄉村”,你認為藝術為當地帶去了什么?
龍:國家強調鄉村振興一定要以村民為主體。有國家的扶持資金進入鄉村振興,為鄉村帶去了物質上有益的東西。羊磴藝術合作社做了這么多年,一直就以村民為主體。但它不是一個資本的進入,而是人的進入,是人與人之間創造一種有價值的東西,羊磴藝術合作社更多是精神層面的相互給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