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力量”

陳德彰

一次觀看CCTV國際頻道的音樂節目，偶然發現歌詞有英文字幕，感到很高興，因為這對中國文化走向世界大有好處。但是我發現翻譯有不少錯誤，深覺遺憾。比如“我要你留下來”譯成“I want to retain you.”，其中retain一詞顯然用錯了，應譯為“I want you to stay.”。

下面來分析“力量”一詞的翻譯，因為不少譯文中出現過類似這樣的錯誤。

有一句歌詞是“請給我力量”，英文字幕是“Please give me power.”。 此譯讓人覺得很別扭。不錯，power可作“力量”解，但是指什么樣的“力量”呢？我們來看《簡明牛津詞典》（Concise Oxford Dictionary）是怎么說的。其給power所下的第一個定義是the ability to do or act，可見此詞主要指“權力”，例如：be in power是“執政”，power struggle是“權力斗爭”，power politics一般譯為“強權政治”。“國力”是national power，而superpower是“超級大國”。所以give somebody power的確切意思是“給某人以權力”。大家常說的“官員的權力是人民給的”，英文就是“The power of officials is given by the people.”。

power也指潛在的或發揮出來的能力，有強調主客觀關系的含義，所以，“意志力”power of the will、“創造力”creative power、“判斷力”power of judgment、“觀察力”power of observation、“記憶力”memory power等都用power一詞。power還可轉指“電力”和“動力”，“發電站”叫power station。此外還有“風力”wind power、“水力”water / hydraulic power、“機械力”mechanical power，以及帶有抽象意義的“購買力”purchasing power。

power的形容詞是powerful，一表示“有權勢”，二表示“有效”，引申意義為“強效的”，如powerful magnifier是“高倍率放大鏡”。

歌詞原文中說的“力量”指個人的力量，即“力氣”，應該用strength一詞。strength的定義是the quality or state of being physically strong，強調素質本身在各種活動中顯示出來的力量?！按罅κ俊笔莔an of great strength。一個人“內心的力量”是inner strength。運動員在比賽的某個階段“保存力量”是reserve ones strength，“用力過度”是overtax ones strength，而“化悲痛為力量”只能是turn grief into strength。

如果說power強調客觀作用，strength則更著重主觀的能耐。大家可以琢磨一下，為什么“團結就是力量”是“Unity is strength.”。而“知識就是力量”卻說“Knowledge is power.”。還有一首歌叫《咱們工人有力量》。筆者認為這里的“力量”應該譯為strength。如用power一詞，好像強調“工人（階級）權力很大”，多少有點兒走味兒。

英文中表示“力量”的還有許多詞，其中一個常用的是force，其定義為“physical strength， power or effect”。粗一看似乎可與strength或power換用，但實際上與strength和power有很大的區別。force是“一個物體對另一物體的作用”，也就是物理學中的矢量“力”或“作用力”。所以下面這些詞都用force：“作用/反作用力”action / reaction force，“拉力”pulling force，“推力”thrust force，“彈力”elastic force，“阻力”resisting force，“摩擦力”frictional force，“合力”resultant forces，“分力”component of force，“向心力”centripetal force，“離心力”centrifugal force，“磁力”magnetic force。

force可以轉指“兵力/軍力/武力”。 “（海陸空） 三軍” 就是the three forces，“主力（軍）”是main force（main strength of an army則是指軍隊具有的主要力量）?！罢瘟α俊笔莗olitical force。“勞動力”多用labor force而非labor power是有道理的?！皥F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則只能說unite all the forces that can be united。

當然，英文里還有許多別的詞表示“力（量）”的概念，如：“物力”material resources，“財力”financial resources。帶有抽象意義的個人“能力”是ability或capacity。“竭盡全力”可說do ones best / bend every effort / exert oneself to the full （to achieve something）。如果是指使出全部的體力，則當然應該是bring into play all ones strength?！拌b賞力”是ability to appreciate。“藥力”實際上指其能效，英文是efficacy （of a drug / medicine）?！傲W”則有專門的詞mechanics。

要注意的是，英語中許多表示具體概念的單詞本身就包含了“力”的意思，無須再加上strength、power或force一類的詞，如：“壓力”pressure，“應力”stress，“萬有引力”gravitation，“張力”tension;抽象的有“膽力”courage，“生命力”vitality，“精力”vigor / energy，“注意力”attention，“魅力”charm，“影響力”influence，“親和力”affinity，“洞察力”insight，“潛力”potential。有些則可以用間接的方式表達，如“用力氣”可以說use ones muscle / put ones muscle （into…），也可以說make efforts / tax ones energy。英國著名劇作家蕭伯納（Bernard Shaw）說過：“Power does not corrupt man; fools， however， if they get into a position of power， corrupt power.”（權力不會使人腐敗，但是，如果傻瓜登上權力的位置，他們會使權力腐敗。）大家都明白這里的fools指什么樣的人。不過，這句話也從一個側面印證了把“給我力量”譯為give me power是不對的。?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