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治理視角下流域生態保護修復的關鍵方法探討
——以廣西左右江山水林田湖草生態保護修復工程為例

●歐東勤，趙文強，劉諧靜

（作者單位：廣西自然資源生態修復中心）

國家“十四五”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建議提出，構建生態、農業、城鎮三類空間格局，推動形成主體功能明顯、優勢互補、高質量發展的國土空間開發保護新格局。流域作為國土空間資源的重要組成部分，承載著三類空間生存和發展的關鍵資源和環境要素。研究小組以廣西左右江山水林田湖草生態保護修復工程為例，對開展流域生態保護修復進行初探。

一、左右江流域特點及生態環境問題

廣西境內河流眾多，流域岸線長，范圍廣，包括珠江流域的西江水系，長江流域的湘江、資江水系，桂南沿海南流江水系，紅河流域的百都河水系等。廣西多年平均水資源總量為1880億m3，占全國水資源總量的7.12%，位居全國第5。

左右江流域位于珠江水系（郁江支流）上游，干流及一、二級支流全長近2200km，流域面積3.2萬km2，過境百色市、崇左市和南寧市，全流域多年平均徑流量為205.4億m3，占廣西年平均水資源總量的9.2%。流域內擁有豐富的森林和濕地資源，生態系統多樣，喀斯特地貌類型占流域面積的66%以上。左右江流域具備了山、水、林、田、草五大生態要素，是珠江流域重要的水源涵養生態功能區、桂黔滇喀斯特石漠化防治生態功能區、南嶺山地森林及生物多樣性生態功能區及生態安全屏障。

改革開放以來，人口不斷劇增，由于資源開發利用不夠規范、生態環境保護投入不足、城鎮規劃建設不合理等原因，導致左右江流域遺留下許多空間治理問題。

生態空間方面，流域水環境保護治理投入不足，農村環保基礎設施薄弱，礦山生態環境遭到破壞，水土流失、土地沙化、石漠化等問題突出；生物多樣性保護和生態廊道建設力度不足。

農業空間方面，區域內陡坡耕地比例大，耕地資源稀缺，質量等級偏低，耕地碎片化問題突出，規模化、機械化能力弱，糧食產量較低；土地利用方面缺乏系統性規劃，優質耕地面積少，特色優勢產業發展速度慢。

城鎮空間方面，由于城鎮建設的不斷擴張，因此生態空間和農業空間不斷被擠占，城鎮工業園區污水處理設施及運營能力有待加強，城市黑臭水體問題亟需解決。

二、左右江流域生態保護修復的關鍵方法

2017年，廣西左右江流域被納入國家山水林田湖草生態保護修復工程試點。廣西自然資源廳以清水產流機制作為流域生態環境治理與恢復的理論依據，根據生態保護與修復工程在不同生態系統功能服務區（即生態、農業、城鎮空間）的適用性分析，統籌山、水、林、田、湖、草六大生態要素，從流域的尺度布局了5大類24小類生態保護修復工程。項目規劃設計以自然生態優先為原則，并與《左右江革命老區振興規劃（2015—2025年）》《珠江—西江經濟帶發展規劃》《廣西壯族自治區土地整治規劃（2016—2020年）》等專項或詳細規劃相銜接，工程布局遵循保障生態安全、恢復生態功能、兼顧生態景觀的優先次序進行統籌安排。

（一）生態空間

1.流域水環境保護與綜合整治。針對污染源控制與環境綜合整治區、濕地和水體生態保護與修復區以及水源涵養與生物多樣性保護區，實施飲用水水源地保護工程。在流域的主要庫區及其上下游采取源頭控制、垃圾清理、清淤疏浚、河岸帶護坡、植物修復等措施，對污染水體與濱水區進行生態修復與環境整治，同時通過有機肥施用、科學輪作、間種套作、綠肥種植、病蟲草害綠色防控、灌排系統等措施進行種養殖一體化升級改造，降低水庫、河道面源污染排放的風險。

2.石漠化防治與水土流失治理。一是在百色市、崇左市區域內幾個典型巖溶地區實施石漠化防治工程，通過采取人工造林、封山育林、森林撫育、草地建設、草種基地建設、青貯窖建設、草食畜牧業發展、坡改梯等措施恢復植被，維護生物多樣性，增強石灰巖生態系統穩定性。同時，結合石漠化片區生態扶貧、生態移民工作，擴大植被恢復面積，增加森林蓄積，增強生態功能保護。二是對重點小流域進行治理，以防治水土流失為重點，通過新建生產道路、蓄水池、截水溝、排水溝等措施來保持水土。在百色右江區、田陽區等縣（區）推廣生態循環農業來改良耕地土壤質量，豐富地區種植結構多樣性，累計完成治理水土流失面積400多km2，其中完成坡改梯工程3100hm2。

3.礦山環境治理與修復。重點對百色市德保縣、崇左市大新縣、扶綏縣，南寧市隆安縣等礦山（區）實施礦山環境治理與修復工程，具體措施包括礦山地質災害治理工程、地形地貌整治工程、采空區充填工程、廢水治理及截排水工程、景觀再造和生態恢復工程、礦區土地重金屬污染等。其中隆安縣的點燈山生態修復綜合治理項目，采用“靜態破碎清除危巖+主動網護坡+坡面綠化+被動防護網+坡腳綠化”的方案對廢棄礦山進行治理。這種方案不僅加固或清除了危巖體（帶）,還采用建設園林景觀公園的方式改善山體生態環境，在保障生態安全的同時兼顧提升自然景觀觀賞性。

4.生態系統和生物多樣性保護與恢復。在完成生態環境質量評價與生物多樣性本底調查的基礎上，在水源涵養區實施天然植被恢復工程，通過退耕還林、珠防林體系工程建設等，推進低質低效林改造，加強新造林、中幼齡林撫育，提高闊葉針葉混交林比重，人工造林面積達1985hm2。在生態功能保護區進行自然保護區建設工程，比如蘆仙湖、龍潭、黑水河國家濕地公園等地開展的濕地保護與恢復工程，其中蘆仙湖水岸實施面積達5hm2，有9處采用了水平潛流人工濕地等生態修復技術。在浩坤湖加強洞穴魚類、水禽等棲息地保護區建設，開展邊坡治理和植被恢復，面積達73.33hm2。建設以靈長類保護為主體的生態廊道，加強就地保護主體的聯通性，形成區域生物多樣性保護網絡；完善生態功能保護區的基礎設施，開展局站點、巡護道路、范圍標識系統等建設和生物多樣性監測。

（二）農業空間

土地整治與土壤改良。主要在污染源控制與環境綜合整治區開展土地整治工程，提高耕地等級、優化土地利用布局。建設高標準基本農田和優質高產高糖“雙高”糖料蔗基地，整治蔗區耕地2.83萬hm2，實施土地整治和提質改造項目總面積分別為6297hm2和4567hm2。通過實施土地平整工程、灌溉與排水工程、田間道路工程、農田防護與生態環境保持工程，增強農業綜合生產能力，同時推廣測土配方施肥、水肥一體化技術，減少化肥使用量。修復改善區域內耕地土壤性狀，開展廢棄污染場地復墾前后的農田重金屬污染調查及風險評估以及復墾土壤物理修復和生物修復工程建設，建立一套適合當地的復墾農田土壤修復技術以及農田土壤復墾示范基地。

（三）城鎮空間

城鄉環境綜合整治。對工程所涉及的所有鄉鎮和村屯開展生活污水及工業園區廢水處理設施及配套管網的建設和改造，實現污水截流、雨污分流、達標排放；新建垃圾處理及運營設施，并對舊設施進行改造，實現生活垃圾與固體廢物的減量化、無害化、資源化；建設防洪護岸、搶險道、給排水等工程，增強水庫、水塘以及河道的防洪排澇能力，累計治理河道總長約17km，有效提高防洪排澇等級，維持河道生態系統平衡；加強環境監測監管，購置相關檢測儀器設備，在部分河流的斷面、重要飲用水源地水質監測斷面建設水質自動監測站及監測網絡。

三、左右江流域生態保護修復的成效

廣西左右江山水林田湖草生態保護修復工程自2017年開始實施，截至目前，該工程的子項目已基本完工，工程建設取得良好成效。

（一）流域生態功能得以提升

河流斷面水質達到或優于Ⅲ類水體比例達100%，左右江入圍2020年1—12月國家地表水考核斷面水質量狀況前30強；項目實施后礦山生態環境得到綜合改善；治理水土流失面積400多km2，有效遏制石漠化及水土流失，巖溶地區森林生態系統得到修復；2020年，流域內森林覆蓋率達65%以上，森林覆蓋率穩步提升，森林的生態功能明顯提高，為白頭葉猴、東黑冠長臂猿等珍稀和瀕危野生動植物棲息和繁衍提供了良好的保護體系和生存環境。

（二）國土空間布局進一步優化

累計完成礦山修復12處，有效消除或減輕礦山地質災害隱患，提高了區域內自然災害防治能力，礦山生態環境得到較好恢復，廢棄工礦用地得到重新利用，空間布局進一步優化；實施土地綜合整治工程，完成土地整治面積6297hm2，耕地提質改造面積4567hm2，提高了區域內的耕地整體質量，增加了耕地面積，改善了農業生態環境，提升了農產品質量和生產水平，為有機農業綜合體項目提供了環境支撐，為鄉村振興戰略打下了堅實生態環境基礎。

（三）城鎮基礎設施進一步完善

流域上下游城鄉環境得到改善，2020年，流域內城市飲用水水源地水質達標率100%，流域內縣級飲用水水源地水質達標率96.7%，城市防洪排澇能力進一步提高，河道水生態得到保護與修復，為推動構建生態宜居城鎮空間提供強力保障。

四、建 議

左右江流域是廣西與廣東的連接通道，通過統籌山、水、林、田、湖、草、沙生態修復和保護，該區域支撐生態屏障建設和提供生態產品的功能得到提升，但因發展理念、資金投入、地形地貌等制約因素，對促進當地經濟可持續發展的作用較小。

因此，建議廣西在“十四五”時期，堅持綠色發展理念，以國土空間規劃為引領，加快建立生態修復相關制度與標準，以左右江流域為例進行推廣，從空間的視角下開展生態保護修復工作。結合丘陵山地帶的自然地理格局，以加強植被修復、水土流失防治和流域治理為切入點，在更大的空間尺度上（區域、流域、海域、森林）統籌山、水、林、田、湖、草、沙一體保護修復，同時加大對生態保護補償的投入，加快構建生態產品轉化機制，以綠色引領推動廣西經濟高質量發展。

一是領會新要求，堅持綠色發展理念。對標習近平總書記對廣西高質量發展的新要求，堅持節約優先、保護優先、自然恢復為主的方針，大力統籌山、水、林、田、湖、草、沙一體治理。

二是科學編制各層級國土空間規劃。以重點流域為基礎單元，圍繞“實現安全功能、實現生態功能、兼顧景觀功能”三大重點，科學編制各層級的國土空間規劃和國土空間生態修復規劃，按照重點流域單元的主體功能區規劃，劃定“三線三區”范圍，科學部署河流生態系統完整性恢復、各類專項修復等工程，一體治理山、水、林、田、湖、草、沙，提升流域生態系統質量和穩定性，為優化國土空間格局提供工作依據。

三是構建生態修復制度體系。生態修復作為落實生態保護和空間戰略的重要手段，必須落實制度化才能獲得強有力保障。針對包括水資源在內的各類自然資源利用引發的生態環境和空間治理問題，廣西急需分類構建各類生態保護和修復操作指引和技術規程。開發生態修復項目監管系統，利用國土空間基礎信息平臺“一張圖”、衛星遙感監測、無人機航拍監測等技術，結合日常動態巡查，實時掌握項目實施情況，對不按方案開展修復、治理的情況，及時發出整改通知并督促整改，實現生態保護修復的規范化和制度化。

四是加大生態保護補償投入力度。積極爭取中央財政逐步加大對廣西重點生態功能區的轉移支付力度，提高補償標準，助力石漠化治理、水土流失治理、水環境保護和污染防治、土壤改良、生物多樣性保護、野生動物保護工程等重大生態建設工程實施。針對流域生態補償方面，應建立區域間橫向生態保護補償試點，加強流域上下游之間的協作，繼續探索推進與貴州省、廣東省的跨省合作，完善跨省流域橫向生態保護補償機制，促進區域經濟協調發展。

五是探索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清潔的水源是生態產品最主要的表現形式，廣西在水環境質量根本改善，生態安全屏障地位得到鞏固的基礎上，應積極參與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的構建，讓流域“保生態、護修復”獲得合理回報，如建立珠江—西江經濟帶水權交易平臺，同時，依托廣西巖溶地區豐富的地下水資源，發展生態友好型產業，如國家地質公園、郊野濕地公園、溫泉康養基地等，有效利用市場機制促進流域保護，顯化提升水資源有償使用效益，使流域生態保護修復成為推動廣西生態文明建設和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有效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