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又生

丘東明

一

茫茫的夜，一個女人在河堤徘徊。她感到沒有來日了，要結束這人生，一躍，跳下河潭，到極樂世界去，圖個安靜、吉祥。

不知什么時候，她在昏迷中聽到聲音，瞇眼一看，發現自己躺在房間的一張床上，四壁雪白，燈火明亮，一個女人守在她身旁。她心想：這就是極樂世界。

她動了動身子。“啊，眼睛睜開了，”又一聽，“啊，醒過來了。”聽到的是女人的聲音。

“什么？你是地獄里的人？在喚我？我死了又生？”她在昏迷中囈語。

“不，這哪里是地獄？這是人間，我是人世間里的人呀！把你從河潭里救回來了。”

“你真的是人間里的人同我說話，不是海龍王的宮女同我說話？”

“是。我是人間里的人，看到你可憐，幫助你啊！”

“哎呀，我命苦呀！不要你好心，你把我救了，又是送入虎口，虎口難生。”

陳春校長聽到聲音，從隔壁走過來，在明亮的燈光下仔細看。看清楚了，驚奇地問：“真是想不到，你是謝青吧！改革開放讓生活這么美好，你為什么尋短見？”

好熟悉的聲音啊！為什么會這么熟悉？謝青想翻身看看是誰在說話，那女人忙輕輕地把她扶起來坐定。謝青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惶恐地睜大眼睛，努力地回憶：“奇怪，真奇怪！這里是哪個地方呀？哪個地方呀？”片刻，又驚奇地說：“你是不是陳春，我曾相識你呢……”

“是，我是陳春，我同楊新兩人把你從河潭里救回來了。”

怎么會突然遇上這變故，謝青莫名其妙，腦子變得清醒多了，閃現了往事一幕幕。

二

十年前，謝青初中畢業，沒考上高中，在家勞動。謝青剛滿二十歲就經媒人介紹認識了陳春。陳春高中畢業，能說會道，一表人才，還是民辦教師、黨員。謝青和陳春在一起很談得來。

這以后，信兒似鳥飛，飛去又飛回。他倆常約會，看電影、逛街市等，在九州江河畔看鳥飛，看滔滔的九州江水流，倆人天南地北地聊，憧憬美好的未來。

相處了一年多，兩人的感情越來越好。人們羨慕、贊頌，說他倆是天生的一對。

后來，謝青的干爸不知從哪里聽來消息，對她說：“民辦教師沒什么工資，只拿一點小補貼，他家里無兄無弟，只有個體弱有病的老母親，日后要護理難啊！生活苦啊！吹了！”在干爸的干預下，謝青和陳春吹了。

謝青看著眼前的陳春，說：“這些年來，天各一方，訊息不通，難得見你一面。”

“這么多年來，你有何難處？有哪些坎坷跨不過去？”陳春急于想知道。

“陳春，一言難盡，不說了，說也沒用。”

這時，楊新端來雞蛋湯說：“快喝，喝了提神。”

“不，我不想喝。”謝青就是不愿喝，但經不起再三勸說，她還是喝了。

謝青問道：“我怎么會來到這里？”

“我同愛人楊新在河岸散步，黑夜里看到一個人影投向河潭，就急忙飛跑過去，用盡九牛二虎之力把你救上岸。用電筒一照，看到你披頭散發，臉如土色，鼻孔沒有一絲氣息，嚇死人啊！幸得我學到一套救溺水人的技術，在愛人楊新的配合下，壓腹、拍背、通喉，使你腹中的水吐出來，恢復了呼吸，但你還是昏迷不醒，急得我倆團團轉。無奈，只好把你抬回來，看不出你是誰，也不知你是哪里人呢！”

“那后來呢？”謝青問。

“后來我同他靜靜地守護你一夜。”一旁的楊新說。

“我倆一直守著你啊！待到東邊的天上露出了魚肚白，天快亮了，我走到你的床前看你呢！”陳春說。

“你們還是把我送回河潭吧！”謝青懇求道。

“你已經被搶救過來了，已經清醒了，就不要胡說，也不要說夢話了。”陳春沉痛地說。

“我不是說夢話，我是鐵了心的。”

“改革開放，人們的生活蒸蒸日上，為何不往這好的方面想。”陳春想盡辦法開導她。

“別人家是好，但我苦在深淵。”說著，她鼻子一酸，眼淚不自主地流了下來。

陳春憐憫、悲痛、心酸：“有什么過不了的河、闖不過的山？說出來，我幫你解難。”

謝青心里更是難受，用被子掩住頭，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三

謝青同陳春吹了之后，她老是不同干爸說話，躲在房里哭泣，不吃不喝，眼睛、鼻子都哭紅腫了，消瘦了。她曾一度橫下心，一死百了。

也許世上只有媽媽好，媽媽了解女兒的心。對于女兒的干爸，媽媽氣得頭頂冒煙，傷心地罵：“都因你，鬧騰得我女兒好凄苦……”

干爸被罵得暈頭轉向，能閃就閃，遠遠躲開，不同媽媽說話了。

媽媽也是無奈，在女兒面前說：“同陳春的事吹了就吹了，你的終身大事，以后干爸不必管了，我也同意你自己做主了。愿你找個稱心如意的人過日子，媽也安心了。”媽媽一心安慰自己的女兒，“從長遠看，陳春不算是理想。因為他沒有親人，也沒有可以倚靠的人，只有個體弱多病的媽媽，日后也是問題。春天花兒處處開，這地方沒有，那地方有，看清看準了，就選個合你心意、愛你的人吧！”

謝青一時轉不過彎來，一氣之下，決定不嫁人了。

在這邊遠山區，舊封建禮教的遺留像條無形的棒，打得鴛鴦各一方。

多少媒人在謝青家踏進踏出，門口都被踏破了，但她都不向媒人哼一聲，只是看著媒人灰溜溜地去。因為她對她的干爸有逆反心理，也可以說是反抗，說不清。

一晃又是三年，眼看女兒的年紀越來越大，謝青的媽媽苦口婆心地說：“女人終歸要嫁人。”媽媽說得多了，謝青終有動心，在以后的日子里相親過三、四次，沒有一個合心意。又過了兩年，同現在的這個男人結了婚。

謝青說到這里又傷心落淚，說不下去了……

陳春怔住了，盼著謝青說話，但她默言。沉默了很長時間后，陳春才問：“你對我說呀！你的愛人怎樣了？”

這人世間有哪個會了解謝青的心？只有謝青自己知。

又是一個大不幸。天上有不測風云，人間有不測災難。謝青的媽媽因為勞碌過度生病了，兩年前離開了人世。這對于謝青來說，是雪上加霜，她如陷下萬丈深淵，更苦了。

陳春追問多了，謝青只好含淚說：“現我不知道，但我急得走投無路，就像人們常說的逼虎跳墻，我只好投河潭了。”

她說了這句，便一骨碌躺下鉆入被窩里，蒙住頭，不說話了。

四

陳春坐在椅子上想著謝青說的話，這里面也許有很大的誤會，不是一時說得清楚的，他同楊新竊竊私語：“這里面也許有很大的誤會，千萬不能草率了事，還要耐心教育她、說服她，使她轉變思想。若不，她還會投河潭，那時就遲了。”

隨后，陳春走到謝青床前說：“你就在我這兒好好休息幾天，有我愛人照顧你，你的身體會很快好起來。今天是星期六，我有空，下午我去你家了解情況，把矛盾處理好，再送你回家，你以后就好好過日子。”

謝青沒有反應，不知聽到沒有。

下午，陳春騎著單車準備出發，說：“謝青，我去你家看看……”

謝青急忙把他攔住，說：“不用去，去了也沒用。”

陳春飛快騎車走了。

烈日當空，陳春滿臉汗水。萬村村頭的大榕樹下有兩個老人在乘涼。陳春忙停車問道：“請問兩位，謝青住哪家？”

兩個老人雙目對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態有點慌張，一個說：“請你不去為好。”

“為什么？”陳春睜大雙眼。

“昨天夜晚謝春投河潭了。”一個老人說。

“今天上午，萬山感到無望，也喝農藥了。一個家庭連連出事，多悲慘，多可憐啊！”另一個老人說。

陳春一聽，如晴天霹靂，腦子轟鳴，好久才反應過來，說：“怎么會出現這樣大的不幸呢？”

“怎么不會？謝青寫下了遺書，她家人說的。”

“萬山感到末日，就喝了農藥，抬到醫院搶救，現在又抬回來了。剛才聽到萬山媽號啕大哭呢！”兩位老人臉色陰沉，不再多說。

“生人入喪屋會惹禍啊！這個風俗，你應該懂吧！”

“你還是回去吧。”老人說道。

另一個老人眼眶含淚，悲苦地說：“不到兩天時間，出了兩條人命，千古奇事，世間少見。這個家庭好悲慘啊！”

陳春又信又疑，心里像打翻了的五味瓶一樣，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但一想，不管咋樣，還是要去看看，于是陳春騎車去了。

陳春到了萬山家門口停車，高叫一聲：“這是萬山家嗎？”

一個老頭踉蹌地走出來，一言不發，呆呆地望著來人。

“大伯，這是萬山家嗎？他在家嗎？”陳春又一次輕聲地問。

老頭擺擺手，一會兒才說：“他是我兒子啊，躺在床上不見動，生死未卜，叫他也不應，難說是活是死呢！”

“什么病？”

“出鬼了，他暈了，喝了農藥，尋死路呀！”

“能搶救過來嗎？”陳春腦子脹痛。

“醫生說是搶救過來了，但要靜觀一天，看出現什么新動靜、新動向、新變化。這要求上天保佑了。”老人家說完，淚流滿面。

“那打擾老人家了，我暫不進去了，明天我再來看望您兒子吧！”陳春騎車回去了。

五

陳春回家對楊新、謝青說：“萬山不在家。”

“不在家就不要再去了。”謝青說。

楊新看出陳春心事重重、悶悶不樂，也不便多問。

第二天是星期天，中午的時候，陳春又踩單車出發了，快到萬村村頭的大榕樹時，遠遠看見陳昌從村口走了出來。

走到大榕樹旁，兩人相遇，陳春問：“陳昌隊長（下鄉工作隊長），你知道萬山家近日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知道呀，我剛從萬山家里出來。”

“那你把知道的情況告知我吧！”說著，倆人到大榕樹下坐。

陳昌說：“人世間的事多怪，前天夜色茫茫，萬山妻子謝青投河潭身亡，昨天上午萬山也吃農藥。幸得有貴人及早發覺，抬到醫院搶救，醫生擺手說：‘十萬分危，若幸運也許能搶救過來，死里又生。我看是搶救及時，也因為醫生有妙手回天力，經大半天的搶救，萬山從暈死中醒過來了。我剛去看他，已能同我說話。”

“現萬山情緒安定了沒有？”陳春急迫地問。

“沒有。老是心傷悲痛，恨他自己做得過分，害了謝青的命。想到女兒長大了、懂事了，知道了內情會恨他這個爸爸！他想想就哭，還是個半生半死的人啊！”

“現在萬山的心情很痛苦、很悲傷，是吧？”陳春問。

“是。不知到什么時候，他才能好起來。”陳昌說。

陳春心情十分沉悶，說：“待以后，他改邪歸正就好了。”

“校長，事情都擺出來了，心思病比肉體病更為厲害，現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快打開他的心結，使他清醒過來，怎么會拉長到‘以后呢！”陳昌覺得校長話里有話。

“是，我研究過人的心理學，人的心理活動我明白，心病還要心藥醫。我說的‘以后，意思是我會很快疏通他的思想，使他心情開朗，重新做人。”

“校長，你懂心理學，學問好，見多識廣，有高見。但我還是要同你說，我舉了很多道理，說了好多安慰的話，但他還是牽腸掛肚，愁眉苦臉，不能安靜下來。”陳昌說道，“我安慰他說，那夜拿電筒和火把到河岸找，看不出什么蹤跡，昨天早上又派人去河潭打撈，也沒有蹤影，也許人還在世間呢！過段時間，她會回來呢！我還特地向他表明，我是工作隊長，回去會同鄉黨委、政府研究，撥一筆救濟款解他家的難！我說了這么多，辦法都用盡了，但他還是沉默不出聲。我只好懷著沉痛的心情從他家出來了。”

“事情都了解了，那我即刻到他家同他談心，相信會解開心結，把事情處理好。”陳春說。

六

陳春到萬山家是下午四點多。那老頭一見陳春，說：“真有心啊，又來看我兒子了。”

“當前已經是燃眉之急，我不及時到來，怎能安下我的心呢！那您兒子更苦啊！”

“你這么關愛我兒子，你是這世間最好的好心人啊，請問您貴姓，住在哪？我怎么稱呼您？”

“我是陳春，是萬丈初中的校長。我同萬山雖是素不相識，但知道他的難處，想幫幫，幫助人快樂自己啊！也許能化解他的心事。”

“噢，您就是陳校長，我早就聽聞您的大名，人人都說您是好校長，快進屋坐。”老頭熱情地將陳春領進萬山的房間。

萬山看到這個陌生人，心突突地跳。一個互不相識的人突然來訪，萬山眼睛閃現疑慮的光。

老頭忙介紹：“這是萬丈初中的陳春校長，昨天來過一次，今日又來，有心啊！你就好好同校長聊聊，校長會幫助我們呢！”說著，老頭往外走去，走了幾步又返回來說：“校長是個溫情善感、見多識廣的人，他是天降好人，難得的好人。”

老頭出去后，陳春深情地說：“萬山，我來是同你商量些事。”

“拜請，拜請！”萬山說。

“請你回答，為什么要喝農藥？”

萬山沉默片刻說：“校長，我如實告訴您，都是我不好，我沒良心，壞事做盡，使自己老婆投河潭自盡。我感到天塌下來了，感到在這人間抬不起頭，沒臉見人。生時在陽間沒有好好待她，想著死后在陰間好好待她，做個陰間好夫妻，所以我喝了農藥。”說著，萬山流淚了。

“你怎知道她投河潭死了？”陳春問。

“前晚，我在外面逛蕩，很晚才回家，感到肚子餓了，想吃東西，但一看，沒開灶，鍋盆碗筷散亂一地。我忙去找我媽，看到她抱著我女兒在哭。我女兒說，她媽媽今夜要去見海龍王了。我一聽，心慌亂，忙同我爸拿著手電筒、打著火把到河岸尋她，尋了大半夜也沒見蹤影。”

“這也不能說明她投河潭死了呀。”陳春說。

“怎么不死？您看，這是她寫的遺書。”

陳春接過遺書看：萬山，我傷感透了，受苦受難受折磨太多了。心碎了。這人間對我太黑暗了，茫茫的夜啊，沒有一絲光。我承受不了，你也不用惋惜我了，今夜我到海龍王那里報到。沒有傷悲，請你保重，看好小女。

“這也并不說明她投河死了。”

“不死就是上天有眼，有貴人打救。”

“但愿如此。”陳春安慰道。

“這世間能買后悔藥就好了。”萬山說。

“這就看你是否脫胎換骨，痛改前非，重新做人。”陳春說。

“只要老天有回天之力使她不死，我寧愿被剝去十二層皮，剔去十二根骨。”

“這就對了，我相信你會變為好人。”

聽了校長的話，萬山的心里得到了一線希望，好像得到了力量，心想：難道是謝青死了又生？天底下會有這樣的怪事？

七

“你們倆，一個投河潭，一個喝農藥，都不要命了，說起來也是千古奇聞，這么神奇古怪的事都在你身上發生了。現說說你們夫妻倆原來是怎樣過日子的？”

“一言難盡呀！”萬山心里痛苦。

“難盡也應該說。”陳春想問個水落石出。

“結婚以來，我和謝青恩恩愛愛，村里人都稱我倆是一對好夫妻，但這兩年，我無形中染上了賭博，跟著散子團伙游手好閑，陷入了萬丈深淵。我曾被派出所拘留三天，但出來后又走老路。賭輸錢便變賣家里值錢的東西、偷老婆的錢。我惡性膨脹，根本沒有她說話的余地。她一罵，我就火冒三丈，也不知火氣從哪里來，不知她流了多少淚。”

“那你對她太狠心了。”

“對，我是狼心狗肺的人。她辛辛苦苦養豬掙的1000塊錢，前幾天被我偷去賭光……”

“那你太過分了，逼得家里無米下鍋了。”

“是呀，現家里一貧如洗，什么也沒有了，生活過不下去了。然而前天，我倆又發生了爭執。她感到走投無路了，就走了這條路……”

“萬山，現在我問你，事情到了這步田地，現在你怎么想？”

“陳校長，你是好心人，我爸說了您是天上降下來的好人，我直向你說，你可以用我的事例寫成書教育這世間人。我是絕對無臉再活在這世上了，也許你走后，我會再喝農藥……”

“萬山，你千萬不能再做這蠢事了，我兩次到你家來就是為了開導你，就是我要同你商討這件事。”

“什么？商量這件事？”萬山盯住陳校長，“我都安排好了，把她的尸體找回來，好好葬了，那我在黃泉之下也安心了。”

“萬山，凡事應該往好處想，你為什么不朝這方面想。”校長勸說他。

“向好的想，你就把這事寫成文章，教育后人。”

“我說向好處著想，意思是也許謝青在人間，還沒有死。萬山，我同你說了這么長時間話，你是一步錯千步錯，滑下了萬丈深淵，現在還可以從這深淵爬上來，站直，重新做好人。”

“校長，你的話很神奇。我再說一次，若是老天有回天之力，能使她死了又生，就是剝去我十二層皮，剔去我十二根骨，我都樂意。”

“這就好了，相信你會變成這人世間的好模樣。你要好好保重身體，我很快再來看你。”說著，校長回去了。

萬山曾想再喝一次農藥，偷偷死去，但陳校長突然從天而降，使他改變了觀念。他在想陳校長“保重身體”的話，他期盼著陳校長再次到來。

八

陳春回到家，楊新看著他的笑臉，說：“這次回來同上次完全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上次一到村口聽人家說萬山死了，到他家門前，他爸忙出來攔阻，不準進家門。”

楊新、謝青瞪大眼睛，迫不及待地問：“到底怎么回事？”

“上次萬山吃農藥死了一次，經搶救還沒脫離危險期，所以他爸不準我進去。”

“這次呢？”兩人沉著臉問。

“上天保佑，死了又生，我同他說了半天話。”

聽了這話，謝青懸在半空的心才放下。

“但不管我怎么說，還是說不通他，他始終一句話：‘我還要喝農藥死第二次。我問他為什么？他說：‘我是罪人，害死了謝青，生前對不起她，死后在陰間服侍她，重新做個好人。”

聽著這些，謝青想起了自己寫的遺書。

“他拿出你的遺書給我看。”陳春對謝青說。

謝青心潮翻滾，思想斗爭很激烈。

“經過這次生離死別的教訓，萬山痛苦流淚，說要改邪歸正，脫胎換骨做好人。”

“感謝校長的關愛。”謝青知道陳春做這些都是為了自己好。

校長看著謝青臉上泛起笑容，心里歡喜。

這天天氣晴朗，下午放學后，陳春又去了萬山家。萬山高興地說：“校長來了。”

“是，”校長急呼呼地，“萬山，同我去辦好一件事。”萬山沒多問，同去了。

陳春騎車載著萬山，一路順風沒話。快到萬丈初中時，陳春說：“前面就是我的家，距離學校一公里，我愛人楊新在中心小學當老師，現我請你去我家。”

“到你家做什么？”萬山新奇地問。

“你到了我家就清楚了。”

一踏入陳春家的門，萬山就看到一個跟謝青一模一樣的女人，他愣了，世間萬物曾有相似，人也有相似的吧？若不，自己認錯了人？萬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這是夢吧？到了閻王地府之國？到了地府之國就能見到死了的人。剎那間，萬山又想到自己說過的：“人間成不了好夫妻，到陰間成為好夫妻。”夢想實現了！他如觸電一樣，呆呆地站著，好久好久沒醒過來。謝青兩次用手勢招他，他都不知。

陳春看著心里發愁，原想給萬山來個驚喜，萬萬沒想到他呆呆不動，只好重重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三下。萬山終于反應過來：“這什么地方？龍宮？謝青死了又生？”

“我真的是謝青。投入河潭，死了又生，是陳春夫婦救了我。”

“太好了，太好了，我也是吃了農藥死了一次又生，醫生救了我。我第二次想死時，是陳校長救了我。”說著，大丈夫留下淚珠，又喜又悲又痛心。

“萬山，坐下來慢慢談吧！”陳春說道。

謝青伸出手說：“坐吧。”

這時，萬山眼眶含淚，走到謝青面前雙膝跪下，說：“謝青，請原諒！我是罪人，請允許我改邪歸正，脫胎換骨做好人，以后一切聽你使喚。”

謝青看到他的樣子，很可憐，雙手牽他起來：“改了就好，改了就好！”

萬山起來后，又到陳春面前跪下：“感謝校長，感謝救命恩人，念念不忘。”

陳春忙扶起他，看了看謝青說：“你倆都是死了又生，過去了就過去了。現重新再生，那一切重新開始吧！”

“我要脫胎換骨，罪人換新人。”萬山以期待的目光看著謝青。

這時，陳春踏出又踏進說：“經過這一場生死折騰，你倆好困難，我同我愛人楊新商量資助1000元給你們，幫你們克服暫時的困難。”

“雪中送炭，太好了，待后送還。”萬山和謝青十分感激，流下熱淚。

接下來，陳校長同他倆暢談新時代，新篇章。楊新忙忙碌碌做晚餐，大家圍坐在桌子前，吃了一頓豐盛的飯菜，很高興。

飯后不久，夜色來臨，楊新說：“現在這樣安排：今天是周一，我向學校領導說明給我調課至周五，謝青暫留在這里，我陪她、關照她，使她身體盡快恢復。我知道萬山爸媽這幾天心事重重，把心操碎。陳春送萬山回家，把情況告訴他們，讓他們安安心心睡覺。到了周六，陳春去接萬山，我們一同去逛玉林城，開心地玩一天再回家。”大家都同意這個安排。

陳春送萬山回到家，同他爸媽說起了這新奇事。他爸媽熱淚盈眶，說是天上降下好人，千恩萬謝陳校長。

夜深了，陳春校長回去了。萬山及其爸媽看著陳春校長遠去的背景，滿臉淚水，感慨萬千。

九

這天，陽光燦爛照征途，祖國大地一派新氣象，到處鳥語花香。

陳春夫婦倆同萬山夫婦倆一早乘車到了玉林城，同逛街市，同游公園，看到了玉林的繁華，看到了輝煌雄偉的大廈高高聳立。他們同進影院看電影，同踏入舞池翩翩起舞。改革開放的新潮流、新氣象使他們心花怒放。

第二天，他們從玉林乘車回來。下車后，陳春夫婦送萬山夫婦倆回家。一路上，他們心潮逐浪。在萬村村頭，陳春、楊新心血來潮，突然歌唱。

樹上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笑開顏;

夫妻恩愛心相印，歡歡喜喜回家園。

從今以后同奮斗，誓把家鄉披新顏;

祖國前程美景好，家就是幸福樂園。

歌聲嘹亮，傳遍全村，悠悠揚揚，震蕩長空，飄向云端。

歌聲引來了全村人，有的站家門口，有的站路旁，大家伸長脖子看，議論紛紛。都說謝青投河潭見海龍王去了，一時間滿城風雨，有人聽了驚魂落魄，有人聽了心里惶惶，為什么現又見謝青和萬山，奇跡啊！

有個白胡子老頭嘖嘖細語：“歷史從來沒見過，千古奇聞出現在咱萬村。”

“也許是蒼天有眼搭救，也許是神仙保佑淹不死，使謝青回來了。”一個老人說。

眾說紛紜，這其中的奧妙沒人知道。

不多時，天空突然狂風起舞，卷走一片片云彩，下起了傾盆大雨，把大地的污泥濁水沖刷得干干凈凈，萬村披上了新裝。

謝青對萬山說：“我倆應心連心，團結一致建家園，從此走上繁榮富強。”

“對！我們立志創業，創出新天地，創出致富路，帶動全村人致富，走上小康。”

就這樣，謝青和萬山敞開干，各顯神通，開發果園，辦起了雞、鴨、魚養殖。

萬山創業好繁忙，夜以繼日拼命干，苦心經營心獻上，有空就鉆研書報，為找資料、為拜師學藝走南闖北，辛苦換來精神爽。

幾年時間，他們的創業出了成果，育出花兒奇草香，育出鮮果香甜美，大家都很欣賞。如今山海大改觀，雞群遍布滿山崗，覓食山上蟲蟻草，個個長得肥又壯;鴨群游水在池塘，塘中魚兒有食糧，鴨群歡快向天歌，水里肥魚跳躍歡。

創業創出了新路子，上級領導常來看。縣里召開勞模會，萬山受到了表彰。

在以后的雙文明建設，萬山一家被評為縣里的五好家庭，萬山、謝青雙雙出席縣里的雙文明會議。現在，附近的人都宣揚萬山夫婦互敬互愛，是人世間的一對好夫妻，感情地久天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