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云與“劉力功事件”

姜欣 熊秋良

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后，國共兩黨第二次合作。為了鞏固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擔負起抗戰重任，中國共產黨亟需將自身建設成為全國范圍的群眾性政黨。1938年3月，中共中央作出的《關于大量發展黨員的決議》指出，“目前黨的組織力量，還遠落在黨的政治影響之后，甚至許多重要的地區，尚無黨的組織，或非常狹小。因此大量的十百倍的發展黨員，成為黨目前迫切與嚴重的任務”。之后，各地方黨組織將發展黨員、建立基層黨組織作為黨的建設的一項主要任務，黨員隊伍得到迅速發展。在黨員數量迅速增長的同時，也出現了一些問題，黨員隊伍成分和思想狀況變得復雜起來，少數投機分子和異己分子也趁機混入黨組織，對黨的純潔性和先進性造成了不小的沖擊。

時任中央組織部部長的陳云明確地指出了問題所在，“這些新黨員極大部分是散漫的小資產階級的成分”，“許多人還帶著濃厚的非無產階級的思想和習慣”。陳云當時發表了一系列關于加強黨的自身建設的文章。其中題為《為什么要開除劉力功的黨籍》的文章，發表在1939年5月的延安《解放》雜志上。

“劉力功事件”是陳云親自處理的一個典型案例。劉力功是一名由國統區奔赴延安的知識分子，1938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抗大畢業后進入延安中央黨校訓練學習。畢業時黨組織決定讓他到基層去鍛煉。劉力功堅持要進馬列學院或回原籍工作，否則就退黨。陳云和黨組織曾先后七次找他談話，強調了去基層鍛煉的重要性，最后一次談話的時候還特意告訴他，“個人服從組織，是黨的紀律，要你去華北基層工作是黨的決定，必須服從”。劉力功仍然拒絕執行黨的決定。中央黨務委員會經過慎重考慮，決定開除劉力功的黨籍。

“劉力功事件”突出地反映了當時在一些新發展的黨員中存在的思想傾向。它讓陳云深為痛心，同時也開始反思黨員隊伍建設的相關問題。為糾正黨內其他“劉力功們”的非無產階級思想，陳云發起了關于“為什么要開除劉力功的黨籍”的黨內大討論，作為一次典型的黨性教育活動。

《為什么要開除劉力功的黨籍》一文，不只是以劉力功為典型警示那些帶有小資產階級思想的黨員，更是反映了陳云關于黨員隊伍建設的思考。

保證黨的純潔性是黨員隊伍發展的根本

1938年毛澤東在黨的六屆六中全會上作《論新階段》的報告，指出黨員隊伍建設的兩個基本方針：一是中共黨員必須在抗日戰爭中發揮先鋒模范作用;二是“大膽發展而又不讓一個壞分子侵入”的發展黨員方針。

陳云在《為什么要開除劉力功的黨籍》一文中同樣提到了保持黨員隊伍純潔性的重要所在，即“共產黨之所以能夠成為無產階級有組織的部隊，正是因為它的黨員都有著高度的政治覺悟，對革命有無限忠誠和責任心，是無產階級先進分子”。陳云認為黨員分布在政權機關和民眾團體中工作，一言一行都代表著中國共產黨的形象，影響著人民群眾對黨的評價。因此，在擴大黨員數量的基礎上，更應該加強對黨員的教育，提高黨員的黨性修養，對于有小資產階級思想的黨員應認真教育引導其改正，同劉力功一般“思想意識極端錯誤”的人，應及時從黨員隊伍中剔除，保證黨員隊伍的純潔性。

滿足“黨的工作的需要”是黨員干部政策的主要原則

陳云在文中指出了干部政策的兩大原則：一是“量才使用”的原則，要根據干部的不同才能分配適合的工作崗位，充分發揮其才能;二是滿足“黨的工作的需要”，這也是干部政策的“主要的原則”。在分配黨員工作時，黨固然要考慮到個人的特長，但主要還是決定于黨的工作需要。不能只講干部政策“量才使用”的一個原則，不講干部政策的另一個原則，而且是主要的原則，這就是黨的工作的需要。

由此，陳云強調了黨員在黨分配工作時的權利和義務：黨員“只有說明自己意見的權利，只有在黨決定以后無條件地執行決議的義務”，除此之外，“決不能增加一點權利，也決不能附加一個條件，否則就違犯了黨的紀律”。在后來發表的《怎樣做一個共產黨員》一文中，陳云重申了這一觀點，并表明“參加黨的一定組織，為黨積極工作，是每個黨員最低限度的義務”。

強調黨紀的重要性，反對特殊例外

陳云指出，“破壞黨紀，實際上就是破壞革命”。在他看來，帶領中國人民爭取民族獨立和解放必然要求每一名黨員都要統一意志行動，堅韌不拔，遵守黨的紀律，規范自身的行為。嚴明的紀律能夠保證黨的統一性和組織性;能夠使黨在當時小資產階級成分占優勢的情況下保持黨的純潔性，防止小資產階級思想的侵蝕;更重要的是，只有嚴明黨的紀律，才能最大限度地團結人民群眾。

陳云認為，“遵守紀律不是在口頭上，而是在實際行動上”，要“迅速確切地執行黨的決議”，不能拖延、敷衍，甚至“陽奉陰違”、故意歪曲。除了對新黨員強調紀律的重要性，對老黨員、老干部，包括黨的領導干部，陳云同樣堅持這一原則，認為黨的紀律是所有黨員都應遵守的，“不管你是中央委員，還是一般黨員，不管你是老黨員，還是新黨員，都要遵守紀律”，“黨內不準有不遵守紀律的‘特殊人物、‘特殊組織”，鼓勵黨員不僅要與黨內破壞黨紀的傾向作斗爭，更要有自我批評的意識，與自己破壞黨紀的傾向作斗爭。

加強黨員思想教育并與實踐鍛煉相結合

陳云非常重視黨員隊伍的思想教育工作，他在《為什么要開除劉力功的黨籍》一文中多次提到黨員思想教育的問題。他認為，黨內有非無產階級思想的大部分黨員都是可以通過后天的黨的教育進行糾正的，學校的任務是要教授理論知識，而黨組織的任務是加強對黨員思想意識上和紀律上的教育。“不僅在課堂上要教育黨員遵守紀律，而且要在每個具體違反紀律的問題上給以紀律的教育”。

除了理論教育，陳云著重強調了實踐鍛煉的重要性。他在文中指出，“學校內學的理論固然重要，但到實際中去運用，并取得實踐經驗更重要”，“干部是從實際工作中鍛煉出來的”。陳云認為對黨員的教育要“熱炒熱賣”，意思就是黨員學習到的理論知識要能夠及時地、充分地運用到實際工作當中，將理論與實踐有機地結合到一起。

《為什么要開除劉力功的黨籍》一文發表后，在延安引發了極大的反響。青年干部加強自身反思，處處以一名合格共產黨員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延安的黨員面貌發生了很大改變，“三多三少”的現象蔚然成風：講個人要求的少了，服從組織分配的人多了;圖安逸享樂的人少了，要求到前線和艱苦地方鍛煉的人多了;自由主義現象少了，嚴守紀律的人多了。

1937年11月至1944年3月，在陳云擔任中央組織部部長的七年時間里，中共黨員人數從1937年的4萬余人不斷增加。到黨的七大召開時，黨員人數已發展到121萬人。陳云基于抗戰的現實需要和黨員隊伍發展的現狀，從唯物辯證的角度出發，將黨員隊伍建設理解為一個“發展—鞏固—再發展—再鞏固”的循環上升過程，將黨員隊伍建設作為長期的、動態的、制度化的任務認真對待，為后來黨的隊伍建設提供了寶貴的經驗借鑒。

（作者單位：南京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責任編輯：張李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