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潤科

作為軍工企業的一位老新聞宣傳工作者,在紀念建黨100周年之際,我又想起那些情系三線廠的共產黨員們。
當時,在我們國營紅山機械廠有位青年共產黨員。他姓趙,大伙習慣地叫他“順子”。1970年從北京軍區轉業時,趙順子完全可以留在首都工作,可他積極響應國家關于“備戰備荒為人民”的號召,毅然來到這個地處中條山深處的軍工廠,參加了肩挑人扛、風餐露宿的三線廠建設。記得在我第一次采訪他時,他光著膀子,正在山根底搬起大石頭砌護河大壩。我問累得滿頭大汗的趙順子:“你為啥首都不留,非要來這個大山溝里吃苦?”他像回答首長似的,立即給我打個立正說:“因為我是共產黨員!”
第二次采訪趙順子的時候,是1974年的夏天,那一夜山洪暴發,沖垮通往廠區的臨時橋。次日一早,趙順子第一個跳進齊腰深的山洪里架橋,面對猛如虎的山洪,奮戰在激流中的他不顧生死,為的就是讓被困的職工早日安全脫困。上岸后,我問趙順子:“你為什么爭著第一個跳入山洪里?”他回答:“因為這是我們每個共產黨員的責任!”“那你講的責任包含的是些什么呢?”我又問。“當然是至高無上的榮譽啦!”趙順子自豪地答。
我有幸第三次采訪趙順子時,已經是1978年的秋天。當時,為了早日完成填補我國國防建設空白的軍品研制任務,他在車間連續奮戰三天三夜,直到研制的國產軍車成功下線后,他和工友們才原地休息。我問就著燉土豆,吃著玉米面窩頭的趙順子苦不苦時,他笑著對我說:“不苦。”我又問他:“為啥不苦?”趙順子笑著邊吃窩頭邊對我說:“因為吃苦最光榮。”
我們的老廠長杜蕓田積極響應黨的召喚,舉家從內蒙古包頭市來到我們廠里,開始最艱苦的第二次創業。轉眼到1973年,依照政策,作為獨生子女,杜蕓田完全可以調回居住在河北邯鄲市的父母身邊,照顧兩位老人。可是面對工廠的籌建工作正處于關鍵時期,杜蕓田做通了父母的工作,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廠建設中。
在北京的岳父身邊無人照顧,按照政策有一個子女可以申請調進北京照顧老人。妻子高興地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杜蕓田。可我國首臺坦克架橋車的研制工作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作為研制組里最年輕的技術骨干,他怎能在這個關鍵時刻退出呢?思來想去,杜蕓田對愛人說:“還是等下次吧。”一貫支持丈夫的妻子,含著眼淚說:“我聽你的。”于是他們毅然放棄了調進北京的機會,全心全意地投入到研制生產當中。
在我的采訪本里,還記錄著兩個老黨員的故事。一個叫王國寶,是北京理工大學的數學老師,另一個人叫李發政,是清華大學的數學老師,就是這兩位風華正茂的青年共產黨員,于1972年積極響應黨的召喚,告別了自己的母校,成為我們廠子弟學校的數學老師。有如此名牌大學的老師來教自己的孩子,在科研生產第一線的工程技術人員和職工的干勁就更大了,因為他們沒有后顧之憂了。
王老師和李老師一邊兢兢業業地在廠子弟學校教學,另一邊又兼任“七二一職工大學”的老師。特別是在改革開放后,兩位老師工作的勁頭就更大了。他們白天把全部精力注入由他倆負責高考沖刺班,到了晚上,他們又站在職工夜校的講臺上講課。正是在兩位老師工作下,在廠子弟學校和職工夜校學習的學生中,有不少優秀學生考上了大學。
為了保證軍工科研生產后繼有人,兩位老師在培養參加高考的學生中,隨時鼓勵這些職工子弟,要繼承父輩的光榮傳統去報考理工大學,等畢業后回到父輩的身邊,把青春和熱血獻給自己所愛的這片熱土。因此,不少工廠子弟學成后,像他們的老師一樣,毅然決然地謝絕了條件優厚、環境誘人私企招聘,回到了自己出生的三線廠里,繼承上代人還沒有完成的事業,已成為軍工生產的希望之星。
在我身邊每名老黨員,都有一段自己的故事。他們這種心系群眾、敢于擔當、能辦實事的樸素形象,人們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種特有的辨識度源于情懷、源于使命、源于熱心、源于奉獻,最能體現的丹心一片的黨員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