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浪漫日記

劉靜怡

今天高三上學期結束，搬了一大堆書回家，回到家后猛地往地上一放，掉出一個本子。

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有獨白，有插畫，有涂鴉。

但正中央上清清落落，獨占一行——《不浪漫日記》。

我先是一愣，然后苦笑一下，是……挺不浪漫的。

我的高中，因為你，兵荒馬亂，草木不生卻又枯木逢春。

是為什么突然就放下執念的呢？

元旦，你在手機屏幕的另一頭說對不起我，說辜負了我，說以前說的話都不算了，說你其實一直都把我當朋友，說我是你高中最不愿揭開的傷疤。

一時間，我竟也泣不成聲，為自己這三年來的卑微和渺小，也為自己的自以為是。這場暗戀本來就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又何來你對不起我呢？

想起第一次遇見你，太陽高照，水波瀲滟，你也溫柔。寬大的校服里一件簡單的白襯衫配上淺藍色的牛仔褲，舉手投足間皆是少年意氣。學校校慶，記者部人不夠，從編輯部拉人去采訪，恰巧的是，我分到了你的小組，之后便又順理成章一起采訪，一起寫稿，還順帶加了QQ。知道了你在高二（4）班，知道了你是藝術生學畫畫，知道了你是從上海轉學來的。

那天我在日記里寫：“喜歡這東西到底是什么呢？”

是隔壁哥哥被阿姨撕碎的情書嗎？是表姐小心翼翼放進鐵匣子的歡悅嗎？是偶然銘記于心的寒暄，是見你一眼再難忘卻的深情，也是那一件白襯衫，是這本不浪漫日記。

然后，這就算認識了。之后，我便整天想著你什么時候有空，想著你今天發了什么說說，發了什么照片，然后慢慢聊啊聊，了解越深，我越深陷其中。我發現我們有許多相同的愛好，寫文，看書，看電影，喜歡一切短暫而美好的東西。高二的新年，你給我寫了一張卡片，上面用紅色的筆畫了一個簡單的玫瑰花，我知道這是《小王子》里面你最喜歡的。然后說希望我萬事勝意、學習進步等等一切的客套話，卻絕口不提喜歡。

為了和你有共同的話題，為了每次聊天的時候能夠更加自然得體，我逼自己去看并不喜歡的紀錄片，在前夜聽你說你喜歡《小王子》后，第二天早早起床去圖書館一口氣看完和你分享心得。后來聽說你喜歡的女生在隔壁班時，一個人躲在角落暗自傷神。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是一個活得很通透的人，我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這么盲目，會丟了自己，會為了另一個人讓自己的生活變得一團糟沒了主見。

那天我在日記里寫：你榮光滿身，卻不為我加冕。

后來，兩個班在星期三有了同一節體育課，因此，星期三是我最期待的日子。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盼頭，這樣我就可以在人群中偷偷看你一眼，然后把你今天說的話，做的事，吃的糖，都一點一點復制粘貼到我的日記本上。

再后來，萬圣節，那天剛好星期三碰上了體育課，你穿了黑色馬甲和藍色衛衣，還是那條淺藍色的牛仔褲，引體向上做了9 個，和兩個女孩子聊了天，去了一次小賣部。下課的時候跑過來叫住了我，把手里的大白兔奶糖給我，可能就那么0.0001秒，我卻感受到了你手心的溫度。我對此猶為珍視，以至于包裝紙到現在都還留著不舍得扔。

在后來高三的苦難日子里，因為你的一句“我們填志愿見！”，我在黑暗中撲向光明，好像因為知道了這樣的痛苦日子是有盡頭的，盡頭就能等來你，一切的苦難也變得云淡風輕。

今年元旦，我在日記里寫：與白襯衫有關的，是每天早上5 點鐘的鬧鐘，是早上第一個到學校背書的動力，是平淡日子里的光。他借來少年的光，鮮花滿地，我恨不得把整個山海都給他，他似羽般躍于心弦，挑撥后便黯然離去。

我很慶幸現在的自己能夠平和地打出這些字，可能真的已經放下了，能以客觀的態度來看待曾經傻子一樣的自己。不過我也并不感到后悔，他點亮了我生命的微光，讓我開始慢慢地追逐光，接近光，成為光，再而在黑暗中舉著火把，為他人照亮。他成就了更好的我，在前進的路上更近了一步。

《舊時光》里面說：“用數學來打比方，人的一生就像是一條曲線，時間就是一條橫坐標，而我們就像是縱坐標。”很感謝遇見你，讓我能有機會去尋找別的緯度，再創造出我自己新的緯度。

還是很高興能認識你，希望下次遇見，我們都在更高處。

后記：離開白襯衫后就真的很久很久沒有寫日記了，突然發現這本高一時的《不浪漫日記》上面寫滿了我的少女心事，充盈著憧憬和幻想，同時也突然發現我已經好久沒有拿起筆在紙上寫下那些心底最深處的小情緒，沒有了一字一句斟酌剖析話語的樂趣，司空見慣的澎湃和內心的波瀾不驚好像占據了我的生活。現在想起，當時吸引我的也許不是那件白襯衫，只剛好是那天的陽光、場景、太陽，把他渲染得過于美好，讓我深陷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