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荷
互聯網似乎有一種奇怪的磁場,某寶總會在你想要吃櫻桃罐頭的時候跳出來一大堆罐頭信息。而我和媽媽吵架,一個人躲在房間里鉆牛角尖的時候,知乎便跳出來一條“父母做的什么事情讓你至今都沒辦法原諒”的話題。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點進去,就看見里面如刺刀一樣戳入我心臟的回答。
其實我已經很久沒有和媽媽吵架了。自從小時候父母離婚她一個人帶著我生活開始,我和母親的戰爭幾乎從沒有停止,生活的壓力讓她的脾氣變得很古怪,一點點小事都會讓她歇斯底里地用行為或者言語來傷害我。
我始終忘不掉,當我最嚴重地一次和她發生“戰火”時,我冷笑地看著她那憤怒的面孔,毫無情緒地對著她講道:“怎么?這次又想讓我去死了?”
她瞳孔放大,整個人慌張起來的模樣,讓我原本想要用言語攻擊她的想法瞬間壓了下來。我第一次認識到——我想傷害她,讓她知道我受傷的時候到底有多疼。這樣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和無能。
兒時的我一度怨恨她,把自己性格里的所有棱角都強壓到她身上。我一直都記得那句“童年的傷害需要一生來治愈”的說法。以至于我的性格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是別扭又脆弱,敏感又黑暗的。
我知道這樣不好,甚至無數次試圖扭正。但每每失敗的時候,總會將自己的錯誤怨怪到是母親把我變成這個樣子的。
這種思維讓我不僅時常陷入自怨自艾當中,甚至讓我對母親的怨恨與日俱增,痛苦萬分。我沒法原諒她,也沒法原諒傷害她的自己。知乎里太多太多答案都是逃離原生家庭,讓自己的人生與從前毫無瓜葛。
其實我不是沒有嘗試過這樣的做法,大學的寒暑假我都鮮少回家,可是,我發現我真的很想媽媽。
那種想念是懼怕與她見面,相處,甚至是溝通,卻又無法控制的一種思念。后來,我接到媽媽的電話,她說:“大學離家里那么近,你為什么不回來呢?你不回來我都好久沒吃肉了。回來吧,我給你燒你愛吃的紅燒肉。”
我終于在漆黑的夜里哭得無法自持,也終于和這些年擰巴的自己和解。那一夜,我想到的全都是母親的好——省吃儉用全都是為了我,一直一個人生活也都是為了我。她是第一次當母親,很多地方做得都不合格,可是,她是愛我的。
而我也是第一次降臨在人世間,第一次做孩子,不符合她心意的地方自然也會惹到她。可是親情是無法磨滅的,而愛并不是要因為錯誤的方式便得到否定啊!如若我因為自己無法逾越的傷口遲遲不讓它愈合,而再也無法彌補對愛的人真正造成的傷害,那大概才是人生中最無法原諒自己的遺憾。
我忍不住在知乎里寫下了自己的答案,縱然沒有人能聽得懂我這跑題的回答,但是,那一刻,我真的和自己和解了,也真的覺得,日常里那些和母親的爭執,實在不值一提。
“人生很苦,但也有很多甜,沒有人愿意在玻璃碴兒里找糖吃,但如若你的生活里全是玻璃碴兒,你要做的,不是離開這片地方,而是動手將玻璃碴兒清理干凈,這才是正確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