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束平安草

馬新亭

小女孩晃蕩著兩條小腿，吃完一個又大又甜的粽子，從沙發上跳到地上。媽媽一邊穿著白色的短袖上衣，一邊說：“走，咱出去玩玩。”

小女孩走到門外眼睛一亮，指著門口左邊擺放的一束綠色的植物說：“媽媽，這是啥？”媽媽看了一眼說：“這是艾草。”小女孩又指指對門門口旁邊擺放的一束綠色的植物說：“那是啥？”媽媽看了一眼說：“也是艾草。”小女孩抬頭看著媽媽的臉問：“是誰擺放的？”媽媽一邊順著臺階往下走，一邊說：“是你經常做志愿者的王阿姨，從野外的艾草地里摘來，一家一戶擺上的！”

小女孩聳聳鼻子，嗅了嗅說：“媽媽，你聞到了嗎？好香啊！”媽媽抽抽鼻子說：“是好香！”往樓下走到四層時，小女孩又指著門口說：“媽媽，你看，這里也有。”媽媽笑笑。又走到三層樓時，小女孩再指指門口說：“這里還有。”媽媽再笑笑。

一直走出單元門，走到樓前的路上，小女孩還說：“媽媽，你聞到了嗎？還有香味！”媽媽牽著小女孩的手說：“真香！”

小女孩松開媽媽的手問：“為啥擺放艾草？”媽媽一邊往小女孩手里遞著礦泉水一邊說：“快到端午節了，天氣越來越炎熱，蚊蟲也越來越多，門口擺放艾草驅蚊避邪保平安。”

小女孩從里面敞開門，眼睛笑得像月牙似的，喊道：“爸爸！”爸爸走進家門，說：“還沒睡，小艾！”

小女孩說：“等著爸爸給我講故事。”

爸爸揚揚眉毛說：“今天正好是端午節，爸爸給你講一個艾草保平安的故事，好不好？”

小女孩拍著手說：“好，好！”

爸爸坐到沙發上，說：“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下大亂，四分五裂，民不聊生。一支起義軍揭竿而起，攻城略地，勢如破竹。這日，起義軍攻打到一座古城下，要城內的守軍出城受降，守軍揚言誓死不降，一場血雨腥風的大戰即將開始，城內的百姓攜家帶口紛紛逃亡。起義軍一位首領在巡防的路上看見一位蓬頭垢面的婦人，身上背著一個大孩子，身后跟著一個小孩子趕路。小孩子的腳掌磨壞了，每走一步，又熱又硬的路面上就留下一個小小的帶血的腳印。首領攔住婦人說：‘你為啥不背著小孩子而背著大孩子呢？你看小孩子的腳出多少血！婦人哭著說：‘大孩子是別人家的孩子，小孩子是我親生的孩子。大孩子的父母都死了，我要先照顧好別人家的孩子，再照顧我親生的孩子。可我背不動兩個孩子，只能背一個，就背著別人家的孩子，讓親生的小孩子走，哪怕自家的小孩子受苦受罪！首領聽后，點點頭，仰天長嘆說：‘誰讓這是一個兵荒馬亂的年代呢，黎民百姓遭殃啊！我再三傳令，起義軍不殺好人、窮人。你們不要跑，還是回去吧。婦人說：‘你們起義軍人山人海，你管得過來嗎？再說，我們臉上也沒寫著好人壞人，你的兵丁能分辨清？萬一被誤殺呢？首領跳下高頭大馬，走進路旁的艾草地里，拔起一束艾草，遞到婦人臉前說：‘回到家，把艾草插到門上，保你平安。婦人半信半疑地問：‘真的？首領重重點頭，伸出又大又厚的手摸摸小孩子圓圓的頭，看看路面上一只只帶血的小腳印，抹抹棗紅色臉上的淚水，說：‘回家吧，你們能逃到哪里？！婦人回到家，把那束生機盎然、香氣氤氳的艾草插到門上，提心吊膽地躲在家里。第一天，平平安安;第二天，也平平安安;第三天，還平平安安……鄰居看到后，也在門上插上一束束生機盎然、香氣氤氳的艾草，也一天天平平安安。消息不脛而走，往門上插艾草的人家越來越越多……”

小女孩的臉上有了晶瑩的淚珠，說：“爸爸，我是別人家的孩子，還是你親生的孩子？”

爸爸沉默一陣子說：“那年，你的老家發生大地震， 地動山搖，房屋坍塌。我用探測儀在廢墟中找到啼哭的你，你爸爸媽媽用身體搭成一座小屋保護著你。他們已死，你活著，我領養的你。”

小女孩一頭扎進爸爸的懷里，嚎啕大哭著說：“爸爸，我長大了要種好多好多的平安草，給好多好多的人送去平安！”

爸爸點點頭，說：“好，好，我們一起種平安草，為好多好多人送去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