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芽

牟愷俍

松樹，常綠喬木，枝輪生，每年生一節(jié)或數節(jié)，冬芽顯著，芽鱗多數。

——題記

全副武裝的師兄理了理執(zhí)勤帽，快步走向警車。隨著護欄升起，警車從我身邊呼嘯而過。這是我畢業(yè)后作為實習新警來到方松派出所見到的第一幕，也就此揭開了實習故事的序章。

“工作很多，我們邊干活邊互相了解。”僅僅兩句簡短的介紹后，我的師傅王亮亮便帶著我一頭扎進了工作中。“我們社區(qū)民警的工作內容很多，事情比較煩瑣，因此工作節(jié)奏尤為重要，你要盡快適應……”在開往所轄社區(qū)紫東新苑的路上，我坐在副駕駛位上，聽著師傅講解工作的相關職責，心里越發(fā)緊張，擔心工作出錯，遇到緊急情況不知所措等。

正想著，警車在紅燈前停下。路邊一棵松樹被風吹得簌簌作響，藏在里頭的枝芽也初見其形。“一雙幽色出凡塵，數粒秋煙二尺鱗。”不錯的寓意，我暗自打氣。

之后，經歷了兩天包括消防檢查、社區(qū)對接在內的日常性社區(qū)工作。時間來到3月25日夜里，第一次值班結束，師傅把我叫到備勤室。在復盤過一天的警情后，師傅突然語氣一轉：“今天出警我注意到你有兩次沒有打開執(zhí)法記錄儀。現(xiàn)在你在實習期，現(xiàn)場有我開著執(zhí)法記錄儀，但你必須要認識到這一失誤的嚴重性。作為執(zhí)法者，執(zhí)法記錄儀不僅能保證執(zhí)法的公正，而且還能保護你自身的安全。”自此之后，每次出警我都會第一時間打開執(zhí)法記錄儀。隨著接觸的警情增多，所遇到的情況越來越復雜，我越來越為那天的失誤感到后怕，也真正感受到師傅的教誨中所藏的溫暖。

4月9日晚，原定對轄區(qū)內五家娛樂場所進行消防檢查，“把你們的員工花名冊拿過來，你去看一下消防設備的質量和位置、電器線路鋪設情況……”正要開始，談話被電臺打斷：“文翔路龍源路路口發(fā)生交通事故，車輛轉彎撞倒行人，傷者倒地無法行動，請民警迅速到場。”簡短鏗鏘地回復收到后，我便隨師傅出門，沖向警車。一路鳴笛閃燈，紅藍交替的燈光一路映襯著師傅緊皺的眉頭、如炬的目光以及一旁屏氣凝神的我。“一會兒我引導由西向東的車流，你協(xié)助我維護現(xiàn)場秩序。”“裝備檢查好。”“人身安全放在第一位，包括你自己。”語畢，車子重重地剎停在現(xiàn)場，我?guī)е贿B串的指令下車。師傅站在路口中央指揮車流，我在現(xiàn)場引導肇事車輛撤離，防止發(fā)生二次事故。也就三五分鐘的時間，急救車到位，傷者被護送上車。肇事司機被傳喚至所里接受檢查。處理完現(xiàn)場后，按慣例在回所的路上復盤起該警情：“遇到這類事故，作為民警首先要注意自身的站位，保證自己不被車流帶倒;其次要保護好現(xiàn)場的群眾，我說簡單點，傷者躺著，可你得站著指揮現(xiàn)場……”警燈依舊交替閃爍著，但此刻照映著的是師傅稍顯輕松的神情。

五天后的通宵班。凌晨兩點，接到群眾報警，稱東明廣場有人打架斗毆。趕到廣場，現(xiàn)場血跡斑斑，一名女子暈厥倒地不起;另一邊兩名男子情緒激動，在言語上對另一名滿臉帶血的男子仍挑牙料唇，不少群眾在旁圍觀起哄。第一次處置這樣的打架斗毆警情，不知所措，正要上前干預，師傅當即以手勢示意我保持安全距離，同時手扶裝備，以戒備的姿態(tài)走向報警人，沒有多余的言語和動作。不到五分鐘，傷者被送上救護車，肇事者被控制，烏泱泱的人群逐漸散開。我全程被師傅護在身后，就和現(xiàn)場所有的群眾一樣。

回所的路上，又經過那棵松樹，前些日子大風撩過的鱗葉還殘余了些許在邊上，路燈打在上面，映出與泥土相似的顏色。

不錯的寓意，我明白了。

松樹，鱗葉單生，幼時線形，綠色，后褪成褐色。公安隊伍就如同這棵松樹，四季常青，一代繼一代的新警如新生枝芽般成為新生力量。而如師傅的前輩們則像粗壯有力、輪生的各枝，是我們成長的模板，更是將我們護于身后，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的先鋒。

師傅說的那段話我也是后來才真正明白。我總是著眼于當下的實習，帶著一股子粗糙的熱血和拼勁。而師傅則更多的心系我的將來，一切叮囑都像是在為以后的分別作鋪墊，實則是在說：現(xiàn)在師傅可以保護你、托著你，往后你必須獨當一面，靠自己保護自己。

此刻，所里的師兄們一如既往地忙忙碌碌。窗外，隨著護欄升起，一輛警車順著我看的方向，疾馳而出。

下一次，輪到我們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