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塊鏈與算力管理：商業模式創新的新機遇

陳鈺什 袁洪哲

數字經濟的興起產生于傳統物質生產在經濟系統中的比重不斷降低，單位勞動生產效率不斷上漲，財富的分配需求增長迅速，尤其我國的第三產業比重不斷上升。數據、算法、算力作為數字技術的基礎，在數字經濟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區塊鏈作為新基建的技術之一，被視為下一代互聯網的底層技術。區塊鏈技術應用帶來了重大的創新機遇，其中之一便是商業模式創新，值得企業家與管理者持續關注與探索。

區塊鏈帶來商業模式創新的突破

市場上對區塊鏈的關注大多集中在金融服務上，很少討論在非金融服務板塊區塊鏈是如何影響生產和分配的方式，如何影響一個組織與它的業務模型，以及如何創造和交付價值。區塊鏈技術又稱作分布式賬本技術 （distributed ledger technology，DLT），基于分布式數據庫對等網絡，在區塊鏈網絡中，所有參與網絡的實體共享同一賬本。區塊鏈系統的創新性在于從系統設計層面降低了信息不對稱，使業務流程可以基于共享賬本的方式實現對業務的重構，通過線上數據共享生成更多的憑證數據和對等信息，在此基礎上精簡業務流程和減少中心環節，實現總體效率的提升。

區塊鏈通常具備四個關鍵組件：第一，分布式賬本，基于分布式記錄系統使得信息在整個業務網絡之中實時更新且保持一致；第二，智能合約，業務條款嵌入到預設的“小程序”中，并隨著交易的進行得到執行；第三，公私鑰機制，確保適當的可視性和交易安全性，且能夠對交易進行鑒定和驗證；第四，共識機制，所有網絡參與方均同意經網絡驗證的交易。

商業模式的改變從根本上與技術創新有關，研發、實驗和數據整合通常會導致商業模式的變革。但是，公司固有的主導邏輯在很大程度上忽略了數據的重要性。在數字化轉型的浪潮下，公司需要考慮技術對商業模式的改進，包括從系統轉型方面對現有的企業活動的影響。具體可以體現在其活動系統可以與其利益相關方共同創造復雜價值，其中可能包含經濟、環境、社會、發展等價值集合。

區塊鏈技術賦予了一個新型的基礎架構模式，使得研發的方式、數據的收集、信息的流通、資產的注冊過程發生了改變。面對可持續發展的社會轉型要求，單以股東為利益的商業形態已經難以為繼，公司更需要從利益相關方的多個角度考慮商業模式的演化和發展。區塊鏈基于四個關鍵組件的特性可成為商業可持續模式創新的基礎。本文希望從企業活動系統的視角來解讀區塊鏈帶來的商業模式變革，探討新型企業活動的價值創造過程和企業活動系統架構的治理模式，以及為什么算力會成為未來生產要素。

區塊鏈帶來規模協作與開放式創新

從平臺經濟到社群經濟，規模協作問題需要區塊鏈解決方案。分布式的信息架構導致商業模式的變化，區塊鏈的創新影響了企業業務模型的價值交付方式，同時也影響供應，以及業務模型的成本方面。區塊鏈的核心商業價值在于群體智慧（swarm intelligence）。信息與通信技術革命已讓全球范圍內許多人擁有了廉價且強大的計算能力。這樣一來，可被用于創造與生產的有形資本載體可以被更廣泛地分配到全社會中。尤其是個人的價值進一步得以彰顯。區塊鏈所帶來的信任成本降低和多個利益相關方的連接，形成了生態化商業模型，因此區塊鏈適合解決大規模的協作問題。區塊鏈技術對于中小企業的產業機會也在于任何需要多方參與、大規模協作才能完成的事情，可以通過區塊鏈的方式來進行開放式創新來解決。

開放式創新是指企業不僅局限于內部資源和渠道系統，同時引入外部的知識的創新能力。區塊鏈的共識機制設計很大程度上強調了包容性和透明性這兩個有效實行開放式創新的要素。知識產權（intellectual property， IP）管理就是一個未來可能被顛覆的重要領域。現有的知識產權管理帶來的挑戰是當個體將自己的創造放到互聯網上時，個人可能不會獲得報酬，或者只能獲得其價值的一小部分，用戶生產內容（user generated content， UGC）和抖音、快手這類的平臺日益盛行就代表了媒體行業中發生的變化。無法確權的創作和抄襲也讓自媒體、繪畫普及、音樂作曲等發展受到局限。很大程度上現有的互聯網公司是通過廣告的模式獲得穩定的資金流，而廣告也成為一種無法實現創新的貨幣化解決方案。以開放的態度形成協作創新對于中小企業來說常常面臨挑戰，中小企業可能在與其他公司合作時被對方竊取其IP，進而失去其競爭優勢，這也成為中小企業進行開放式創新的主要障礙。區塊鏈中時間戳的機制可以有效解決開放帶來的挑戰，中小企業可能在與其他公司合作時被對方竊取其IP，進而失去其競爭優勢，這也成為中小企業進行開放式創新的主要障礙。

區塊鏈中的時間戳，存在證明或公證證明等技術可以解決資產確權和歸集問題，以應對開放式創新帶來的挑戰。交易方基于去中心化的方式達成協議，協議的發起人、內容、日期等其他證明以哈希值的方式出現。通過區塊鏈瀏覽器可以在網絡中查詢哈希值，哈希值也證明這些文件的存在。在交易行為發生時，時間戳以哈希值的形式通過密碼學的機制把交易記錄到區塊鏈中，IP的資產得到多方的確認。哈希可能對應于文檔，IP資產或任何需要加蓋時間戳，證明或經過公證的數字文件。基于工作量證明的區塊鏈系統帶來了對個人的清結算系統，其中包含交易、清算和結算的一整套內容。當中小企業和個體間在不需要任何中介情況下，能夠相互交換金錢和其他資產，社會效能將隨之增加。類似的例子還包括LO3 Energy公司開發的本地能源交易系統Pando，幫助本地社區中能源的供應商與消費者連接起來，使得多生產的可再生能源得到最大化的利用，也使本地居民更便捷地得到新的收入來源。這形成了本地社區化的規模協作和開放式創新。

大規模協作和開放式創新使得生態化的商業模型將利益相關方作為主體，取代了傳統公司、員工和顧客之間的單獨的關系。顧客關系也從企業向顧客單向輸出產品的關系，轉變為扁平化的顧客間點對點（peer to peer， P2P）網絡關系，信息流和價值流在這樣的網絡間自由流動。顧客不止是產品和服務的消費者，也是產品和服務的投資者、創造者和分享者，這激發了極大的群體凝聚力，形成了群體智慧，也促進了企業創新發展。

區塊鏈帶來敏捷治理

區塊鏈在支持大規模協作和開放式創新的同時也提供了一種敏捷治理的框架。敏捷性體現在技術上方便部署，系統管理上減少摩擦，權益分配和架構上便于調整。智能合約是區塊鏈網絡的重要技術組成部分，區塊鏈通過智能合約允許系統生成更大程度的敏捷性和權力分配。智能合約旨在執行各方協議而無需人工干預的自行執行的計算機程序。區塊鏈中的智能合約技術普及使得自動化成為組織之間合作效率最顯著的改變。 區塊鏈在無需第三方機構介入就可以使得多方進行業務直接的互動。智能合約使大部分交易過程自動化，從而在無需人工干預的情況下執行合同承諾。在區塊鏈網絡中可以根據共識來形成一個由多方構成具有整體透明特性的生態網絡，且永久記錄區塊鏈每個節點上的交易歷史。在區塊鏈網絡中人們能夠訪問他們進行每筆交易的記錄，也因此構建了彼此信任的關系。此外，區塊鏈網絡是使用公鑰和私鑰機制來記錄的，人們可以選擇保持匿名的方式在保護自己的隱私的同時使第三方能夠驗證其身份。

圖1

基于區塊鏈的分布式對等網絡的形式有助于提升整體社會效率。傳統進行的商業活動都需要通過多個中介來達成信任關系，如傳統的公司上市需要介入券商、律所、會計師事務所等多家機構完成發行主體與公眾建立的關系。信任不再放在單獨的個人或者公司身上，而是分布于整個網絡的參與方中。通過去中心化對等網絡的形式由社區治理結構代替中央管理機構，參與方單方面代表社區行動或單方面違反制度規則是難以達成的，商業效率甚至社會效率都將大大提高，如圖1所示，黃色部分代表的社會總生產大于紅色部分。

基于區塊鏈的去中心化自組織（decentralized autonomous organization， DAO）就是一個案例。位于芬蘭的羅賓漢資產管理合作社（Robin Hood Asset Management Cooperative）是一個在歐盟和芬蘭法律法規下運營的分布式自組織式的企業，其參與者即可以一人一票的形式對于關系到合作社運轉的事務進行投票表決，而參與者身份的認定則是以由區塊鏈技術支撐的合作社權益（coop stake）來做表決。

分布式自組織企業的數量不但在去中心化金融類上日益增加，同時也衍生到碳減排和其他支持科技發展方面。區塊鏈的架構致力于建立一個基于算力的，以技術為衡量尺度的貢獻與分配的技術性制度，這也為數據化治理提供了新的技術支持。同時支持一整套管理系統離不開基礎算力的部署和普及。

區塊鏈需要算力管理

在規模協作和敏捷治理的場景中都離不開算力的支持，但什么是算力？我們通常認為：假設兩個處理器具有相同的功率，如果一個處理器可以運行特定程序，則另一處理器必須能夠運行該程序，并且兩個處理器產生相同的結果，則它們具有相同的計算能力。從理論上來說區塊鏈帶來的信任方式的變化是通過連接多個參與方擁有類似的計算能力。這使得在商業模式中各個主體間的關系更加平等，也使得技術模式讓個人與組織之間的關系變得扁平化。

算力管理帶來的信息價值主要來源于對新的計算范式的革新，以硬件作為載體將信息存儲，通信和計算的功能進行整合。區塊鏈由系統中的所有具有記賬功能的節點來共同維護，而任一節點的損壞或者失去都不會影響整個系統的運作，擁有集體維護的價值。管理的核心在于區塊鏈無需中央的支持即可實現信息的同步。同時為了讓所有利益相關方獲得數據庫的賬本信息，區塊鏈產生了不可避免的數據存儲冗余。無論鏈上性能得到多少優化，這種冗余都是不可避免的。區塊鏈的革新意義更多在于對計算流程完成了信息的形式化和公開化。

我們為什么需要一個高度冗余，效率低下但完全透明的計算范式？在傳統的去中心化系統中，所有節點和協調規則是基于去中心化系統提供了數據存儲和訪問服務的通道。但傳統去中心化系統不存在單一時間來源或是中心化的協調節點，帶來的后果是難以確定一筆交易是在什么時間、什么地點發生的，數據的分散性、難追溯和易復制、泄露、盜用、濫用等特性在傳統去中心化架構下進一步強化了數據的準確性與安全性難以保障的特點。

算力管理的價值在于支持可信數據的價值鏈構建。未來數據的價值創造不在停留于流量變現而是數據價值的展現。算力體系構建了數據全生命周期管理的基礎，使得在從數據生產端到區塊鏈上的數據是可信的數據。在數據可信的基礎上，區塊鏈可以與其他數字技術相結合進而拓寬到更多的業務場景，例如人工智能、物聯網、云計算、邊緣計算等。同時如隱私計算、聯邦計算等一些技術特性，也使得在隱私被保護的前提下數據可以進行可信的交換。可信數據也為人工智能的進一步發展提供了基礎，現有體系下基于機器學習的人工智能都需要大量的數據來訓練模型，基于歷史數據的學習使自身更接近于人類的認知和判斷，進而具有一定的預測性。 當數據不可信時將產生大量的人工成本來處理數據。反之，當數據是可信的狀態下，訓練人工智能算法的成本也會隨之降低，能夠獲得的有效數據也進一步增加。數據的變現和流量的變現，本身也是互聯網和區塊鏈在商業理念上巨大的不同。

區塊鏈提供了一個算力管理的范式，有助于將顧客數據確權，合理、合法地收集和使用顧客信息，從而提供個性化的服務，增強客戶粘性。這也有助于中小企業提升品牌價值。品牌的關鍵在于是否可以信任，信任它的品質、原則、價格、服務等等，這些內容經過長時間的正向積累，會使得品牌獲得更高的忠誠度。以比特幣為代表的工作量證明機制解決了數據時間維度的確定性，即區塊鏈網絡使用一定量的計算資源，通過算力把多個交易順序以時間戳的方式在賬本中進行確認。結合分布式架構的支持，區塊鏈對數據時間和空間的維度進行了確權，激發了數據了價值，而這也是信任創造的過程。當數據的輸出價值大于數據的輸入價值，數據的經濟價值得以體現。

同時算力也帶來了嚴峻的挑戰，算力差距的加劇同時也成為區塊鏈難以大規模商業化的主要原因。算力壟斷成為了目前的現實，但隨著數據的價值不斷延伸，制度對個體的數據賦能也隨之增加，同時個體更愿意在網絡中彰顯自己的價值。當我們每一個人都具備一定額度的可觀算力時，我們會為自己在數字經濟主導的社會生活中能夠得以施展拳腳而愈發積極，而這種主人翁精神正是數字經濟時代激發新財富創造所需要的企業家精神的基礎。

結語

數字經濟下的區塊鏈技術帶來了的重大的創新機遇。隨著以量子計算和人工智能的新一輪顛覆性技術革新的不斷推進，區塊鏈技術及算力應用在數字經濟中所扮演的基礎設施性的角色將愈加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