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父愛重如山

王素芹

談及父愛，人們常常以高山來形容它的偉岸，以大海來形容它的深沉。著名作家狄更斯曾這樣描述父親：“父親，應該是一個氣度寬大的朋友。”在父親節到來之際，讓我們品讀汪曾祺先生的《多年父子成兄弟》，一起感受濃郁深切的父子深情。

【佳篇賞析】

多年父子成兄弟（節選）

汪曾祺

這是我父親的一句名言。

父親是個絕頂聰明的人。他是畫家，會刻圖章，畫寫意花卉。圖章初宗浙派，中年后治漢印。他會擺弄各種樂器，彈琵琶，拉胡琴，笙簫管笛，無一不通。他認為樂器中最難的其實是胡琴，看起來簡單，只有兩根弦，但是變化很多，兩手都要有功夫。他拉的是老派胡琴，弓子硬，松香滴得很厚——現在拉胡琴的松香都只滴了薄薄的一層。他的胡琴音色剛亮。胡琴碼子都是他自己刻的，他認為買的不中使。他養蟋蟀，養金鈴子。他養過花，他養的一盆素心蘭在我母親病故那年死了，從此他就不再養花。我母親死后，他親手給她做了幾箱子冥衣——我們那里有燒冥衣的風俗。按照母親生前的喜好，選購了各種花素色紙做衣料，單夾皮棉，四時不缺。他做的皮衣能分得出小麥穗、羊羔、灰鼠、狐肷（qiǎn）。

父親是個很隨和的人，我很少見他發過脾氣，對待子女，從無疾言厲色。他愛孩子，喜歡孩子，愛跟孩子玩，帶著孩子玩。我的姑媽稱他為“孩子頭”。春天，不到清明，他領一群孩子到麥田里放風箏。放的是他自己糊的蜈蚣（我們那里叫“百腳”），是用染了色的絹糊的。放風箏的線是胡琴的老弦。老弦結實而輕，這樣風箏可筆直地飛上去，沒有“肚兒”。用胡琴弦放風箏，我還未見過第二人。清明節前，小麥還沒有“起身”，是不怕踐踏的，而且越踏會越長得旺。孩子們在屋里悶了一冬天，在春天的田野里奔跑跳躍，身心都極其暢快。他用鉆石刀把玻璃裁成不同形狀的小塊，再一塊一塊逗攏，接縫處用膠水粘牢，做成小橋、小亭子、八角玲瓏水晶球。橋、亭、球是中空的，里面養了金鈴子。從外面可以看到金鈴子在里面自在爬行，振翅鳴叫。他會做各種燈。用淺綠透明的“魚鱗紙”扎了一只紡織娘，栩栩如生。用西洋紅染了色，上深下淺，通草做花瓣，做了一個重瓣荷花燈，真是美極了。用小西瓜（這是拉秧的小瓜，因其小，不中吃，叫作“打瓜”或“篤瓜”）上開小口挖凈瓜瓤，在瓜皮上雕鏤出極細的花紋，做成西瓜燈。我們在這些燈里點了蠟燭，穿街過巷，鄰居的孩子都跟過來看，非常羨慕。

父親對我的學業是關心的，但不強求。我小時候，國文成績一直是全班第一。我的作文，時得佳評，他就拿出去到處給人看。我的數學不好，他也不責怪，只要能及格就行了。他畫畫，我小時也喜歡畫畫， 但他從不指點我。他畫畫時，我在旁邊看，其余時間由我自己亂翻畫譜，瞎抹。我對寫意花卉那時還不大會欣賞，只是畫一些鮮艷的大桃子，或者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瀑布。我小時字寫得不錯，他倒是給我出過一點主意。在我寫過一陣《圭峰碑》和《多寶塔》以后，他建議我寫寫《張猛龍》。這建議是很好的，到現在我寫的字還有《張猛龍》的影響。我初中時愛唱戲，唱青衣，我的嗓子很好，高亮甜潤。在家里，他拉胡琴，我唱。我的同學有幾個能唱戲的，學校開同樂會，他應我的邀請，到學校去伴奏。幾個同學都只是清唱。有一個姓費的同學借到一頂紗帽，一件藍官衣，扮起來唱《朱砂井》，但是沒有配角，沒有衙役，沒有犯人，只是一個趙廉，搖著馬鞭在臺上走了兩圈，唱了一段“郿塢縣在馬上心神不定”，便完事下場。父親那么大的人陪著幾個孩子玩了一下午，還挺高興。我十七歲初戀，暑假里在家寫情書，他在一旁瞎出主意。我們的這種關系，他人或以為怪。父親說：“我們是多年父子成兄弟。”

（選自《福建文學》）

【寫作借鑒】

選文主要記述了作者與父親之間親近、融洽、平等的關系。文章起筆開門見山，“這是我父親的一句名言”呼應題目，點明中心。接下來，從“聰明”“隨和”“關心我的學業但不強求”三個方面來寫父親。文章條分縷析，語言生動簡練，為我們提供了很好的寫作借鑒。具體表現在以下兩方面：

一、圍繞中心，精心選材。選文以三個關鍵句領起了三段文字，從三個方面描述了父親的性格，并通過典型事例印證“多年父子成兄弟”這一觀點。例如，父親帶著一群孩子到麥田里放風箏，給“我”做各種燈，關注“我”的學業的同時尊重我的喜好，這些材料使得父親的形象鮮活生動。

二、細處落筆，彰顯形象。人物的特點藏在他的一言一行中，關注與人物有關的細節，能夠彰顯人物形象。例如，在介紹父親隨和的特點時，作者詳細寫了父親帶著一群孩子到麥田里放風箏、用玻璃做漂亮的小物件、給孩子做各種燈的事，這些細節讓讀者感受到了父親的和藹親切。

【小試身手】

我的偶像老爸

山東省鄒城市第一中學 苑雅茹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偶像，當然我也不例外。有的人的偶像是家喻戶曉的大明星，有的人的偶像是名垂千古的偉人，有的人的偶像是自己身邊具有優秀品質的人……我的偶像卻與眾不同，他非常普通，沒有什么豐功偉績。他就是我的老爸，一位中學語文老師。

有同學肯定會笑我，誰會拿自己的老爸當偶像？太土了！其實，一開始老爸也不是我的偶像。我的理想是長大后當個優秀的歌手，于是我想在明星中找個偶像。但是眾多明星你方唱罷我登場，有人人氣暴漲，無限風光;有人慢慢失去熱度，逐漸淡出圈子。最后我也搞不清楚，到底該把誰當偶像了。而我的老爸，平時只知道備課、上課、改作業、寫文章，幾乎把所有時間全用在工作上。媽媽常常帶著嘲諷的語氣對披星戴月歸來的老爸說：“我們的大忙人還知道回家呀！”在媽媽的影響下，有時候我也有點瞧不起老爸。

雖然老爸在家里經常被媽媽“數落”，但是在學校他的口碑卻極好，是師生們公認的優秀教師。老爸的語文課上得特別棒，他在課上幽默風趣，旁征博引，妙語連珠，深得學生喜愛。此外，老爸還特別關心學生，班上誰要是感冒發燒了，身為班主任的老爸，都會格外上心，一方面照顧學生，一方面幫著聯系家長。對那些留守學生，老爸更是無微不至地關愛他們，想盡辦法幫助他們解決困難。因此，無論是家長還是學生，都對老爸贊不絕口呢！一到節日，老爸總能收到許多祝福，有短信，有賀卡，看著讓人心里暖暖的。

老爸對我的關心，那更沒的說了。有一次，我數學沒考好，晚自習后我無精打采地回到了家。老爸的“火眼金睛”早就洞察了一切。

“今天腳步那么沉，發試卷啦？”

“嗯。”

“數學考了多少分？”我沮喪地回答道：“77！”如我所料，老爸讓我拿出試卷，他把試卷放在桌子上撫平，開始了滔滔不絕的講解。燈光下兩個人影：一個胖胖的，手中比畫著;還有一個小女孩兒，一只手托著腮，眼睛盯著試卷，頻頻點頭。那一刻的溫馨、溫暖，或許就是歲月靜好吧。

在學校的名師墻上，老爸的照片赫然在列。我每次走過名師墻，一種自豪感都會油然而生。如果是雙休日，跟老爸出去走一趟，一路上會不時響起“苑老師好”的問候聲，別說老爸，就是我和媽媽，心里也都美滋滋的。

如此勤奮敬業、善良溫暖的老爸，不正是我要尋找的偶像嗎？

通過具體事例和細節描寫，一個聰明、富有藝術才情、熱愛生活、重情重義的父親形象鮮明呈現。

本段首句領起下文，介紹了父親溫厚蘊藉、溫婉平和的性格。

通過寫父親帶孩子們在麥田里放風箏的事，表明父親富有童心且性格隨和。

父親的心靈手巧給孩子們帶來了驕傲，從側面烘托出父子感情融洽。

寫父親關心“我”的學業但不強求，突出了父親開明的特點。

提建議、出主意都表現出父親對“我”的關心與愛護，從側面表現父親對“我”的影響之深。

結尾處父親的話“我們是多年父子成兄弟”緊扣題目，突出中心。

點評

小作者以幽默風趣的語言，向讀者介紹了自己的老爸。運用欲揚先抑的手法，先寫老爸的普通，甚至被媽媽“嘲諷”，被“我”瞧不起;隨后通過具體事例，突出了老爸的勤奮、敬業、受人尊敬，使老爸的形象一下高大起來，令人心生敬意;最后點題，寫老爸就是“我”的偶像。文章條理清晰，描寫生動傳神，情感真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