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棵老樟樹砍去胳膊,它們腳踩在
六十年前的土地里。
春天落葉,截枝,滿地木葉清苦。
四棵老樟樹環繞高架燈花壇,
我們二十年前叫噴水池,更早時候
叫語錄塔,明天拆成十字路口。
站在這里,
我仍是個居住多年的異鄉人。
旁邊拆遷的空房子,水泥地落滿
玻璃碎渣和馬賽克。植物與鳥獸,
再次入住。
獎狀,舊相框,大紅喜字,留在墻上。
那遺落的照片長著一張化工廠的臉。
除了四棵老樟樹,聞不到活的氣息。
人與房子、道路死去,為何沒有
樟樹的那種香?或者,我死去時的
腥臭,也是一種動物、昆蟲和細菌
所愉悅的宴饗?
在南方,搬空的房子旁邊總會有一棵
香樟樹
活到地老天荒。
它的落葉總是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