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進行時

文/阿杜

一

朱閃俊是我小學時最討厭的人。雖然不同班，但他卻是“別人家的孩子”。

他媽媽和我爸是高中同學，在接送孩子時，他們總是相遇。整個小學階段，都是老爸來接送我。每次見到朱媽媽，爸爸都會暗示我向她打招呼。倒是朱閃俊比我乖巧，他一見到我爸就會主動跑過來說：“杜叔叔好！”

我爸摸著他的板寸頭，一臉親切：“真可愛！”那時的朱閃俊虎頭虎腦，但我不喜歡他。老爸每次訓我，都會拿他來跟我對比，只夸他。

老爸應該很希望朱閃俊是他兒子吧。有一次他又罵我時，我氣呼呼地嚷：“你那么喜歡他，就讓他當你兒子。”老爸怔住了，一會兒后才說：“你說什么呢？”

二

朱閃俊根本想不到，他在我家里曾掀起了一場又一場風波。雖然他不在現場，也僅來過我家一次，但我卻無比討厭他。

沒想到，升上初中，我們居然同班了，還是同桌。他說是緣分，我卻不屑：“孽緣！”“怎么會呢？你說，小學時我們隔壁班，現在不僅同班還是同桌，最最重要的是，我媽和你爸也是同學。”朱閃俊興致勃勃地說。“那又怎么樣呢？有你這個活榜樣在身邊，我真是有苦難言。”我憤然道。

他久久地盯著我，若有所思地問：“你是擔心比不過我吧？記得小學時，你就經常考得比我差。”朱閃俊的大實話像根針，刺得我心好痛。但我在氣勢上絲毫不能輸：“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我什么時候輸給過你？有本事繼續較量呀！”

我立場堅定，他是我的競爭對手，就算是同桌，也只能各自為戰，我是不會把他當成朋友的。他卻說：“好呀，我們繼續較量。生活中我們是好朋友，學習上我們要做最好的對手。”

真會說話。看著他率真的表情，我撇撇嘴，不經意地哼：“好像你能贏定我一樣？得意什么呢！”我才不當回事，以前我沒認真，如果我認真起來，怎么會輸他呢！

三

朱閃俊既聰明又細心，怪不得他的成績一直很穩定，不像我，成績就像升降機，好的時候考滿分，一粗心起來就連“5+6”都會算成“12”。

“全神貫注”形容的就是他，不像我上課時總愛東張西望。有一次，我看著朱閃俊的側臉，偶然發現他原本光潔的上唇邊有了淡淡的毛。“是胡子嗎？”我輕聲低語，還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用指尖在他鼻翼下方刮了幾下。

萬萬沒想到這么隱秘的動作居然被剛剛轉身的老師一眼瞧見，他愕然地瞪著我，嚴厲地訓斥：“你干嗎呢，上課偷摸別人的臉？”我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因為老師的話，所有人都笑了起來，還把目光聚集過來。我脊背如芒，窘迫地低下頭。

“老師，是我臉上有東西，她幫我拿掉。”朱閃俊說。意料之外，他會為我開脫。有他幫著說話，老師倒也沒再追究。

四

有段時間我愛上了看《三國演義》，連寫作業的興致都沒有。我從小有個習慣，看書看一半，根本無法放手，一定得通篇讀完，就像完成了一件事后，才有心情做另外的事。

上地理課時，我把《三國演義》夾在地理書里，佯裝聽講，其實眼睛一直落在書上。我看得津津有味，書里跌宕起伏的情節深深地吸引著我，連老師叫我回答問題都毫無反應。

粉筆頭尤如一枚暗器砸到我腦袋時，我才驚醒，急忙站起來，卻不知要做什么。朱閃俊湊過來想提示時，老師制止了他。

我站著，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老師走過來后，發現我在看課外書，想要沒收。“是老師布置看的。”我急著解釋。沒想到事情更糟，地理老師氣壞了，他生氣地說：“我的課上看課外書，還是老師布置的，有這規矩嗎？”

我想反駁時，朱閃俊及時扯了下我的袖口，示意我別再說話。或許此時沉默最好，只是氣憤中的地理老師還是沒收了我的書，讓我想清楚后再找他要。

“沒事，馬上期中考了，你好好準備，用個高分換回你的書。”朱閃俊建議。

“也是喲，只要成績好，老師就該消氣了吧。”我自信地回應。

“杜，你這樣下去能得高分嗎？你是不是沒把我們較量的事放在心上呀？”朱閃俊問。可這話聽在我耳中，卻是那么不舒服。

五

我太高估自己的能力，同時也低估了班上同學的實力，沒想到，我自以為可以一振威名的期中考，竟然考砸了。全班60人，我排名第20，而朱閃俊名列前茅。

太丟人了，我看著七八十分的卷子，把頭埋得低低的。可在這種情況下，朱閃俊根本沒半點憐憫之心，他火上澆油地問我：“你就這點實力還整天嚷嚷著要跟我較量，真是自不量力。”我憤怒地瞪他，可卻奈何不了他。

老爸開完家長會回來，把我一通批評。他大聲地說：“你看看人家閃俊，再看看你……我找老師特意把你們安排在一桌，就是想讓你好好向他學習，可是你太令我失望了。”

我低著頭任由老爸罵，可是突然聽到他說，我和朱閃俊同桌是他安排時，激動地大叫：“爸，你怎么這樣？我不想跟朱閃俊同桌。你想讓他當你兒子，直接去告訴他呀，反正他媽媽和你是老同學。”淚珠噙在眼眶，我仰起頭，努力不讓它滑落。

六

在家被老爸罵，我把氣都帶到學校撒到朱閃俊身上。

他不明就里，委屈地問我：“怎么了？杜，我什么時候招惹你啦？”“你時時刻刻都在招惹我，你壞死了。”我忿忿地叫。

“你有失風度喲！杜，我們是好朋友，是同桌，但你也不能因為自己考不好就怪罪我。我們約定好做對手，要認真較量，但你沒有遵守我們的約定，沒有履行好一個對手最應該做的事，你不尊重我這個對手，輸了還生氣。”朱閃俊絮絮叨叨。

我一聽就煩：“好啦，我考不好，全世界都不喜歡我。”

我知道朱閃俊說的沒錯，但要我承認他對，我做不到。思緒如云，我懊惱，也有醒悟，但更擔心朱閃俊不會再把我當成好朋友了。

在我失落不語時，朱閃俊湊過來，他拍拍我的肩，悄聲說：“杜，對不起！剛才我不該太激動。我相信你一定行的，加油！我希望你能做我最棒的對手。”

看著他真摯的眼神，我卻想哭了。